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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龟-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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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话下。
  宋子英开出宝来一数,齐齐整整的十个棋子,恰恰是个白虎,应配秋谷和仲文的六十元,吃了青龙上慕苏的五十五元,宋子英照数配出。汪慕苏除了自己输的五十元之外,还要赔还萧静园的注目,连本二十元,输得汪慕苏有些发火起来。宋子英又做了一宝,那拿筷子的时候是用一个指头,这回汪慕苏压得大了,身边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再扑一记青龙,就在银票上打了三百,又把章秋谷、陆仲文打在进门上的每人五十元一齐吃到青龙上去。开出来准是个进门,气得他目瞪口呆,只得向秋谷、仲文道:“我今天带的都是一千两的票子,我共该赔还你二位四百块钱,可好少停一刻再算?”秋谷听了并不开口,陆仲文却十分信他,连说:“不妨不妨,这几百块的事情,难道我们不相信你么?”汪慕苏道:“虽然如此,也要你们相信才好。”
  说着,宋子英又做了一摊,汪慕苏仍旧扑了一记青龙,原在银票上打了四百,向秋谷说道:“你们两位为什么不多打些儿,就是赢了也好算些。”秋谷因接连赢了两摊,胆就放大了几分,因看宋子英做的暗号仍旧是个进门,便在进门上打了二百。陆仲文跟上去也打四百,萧静园也打了五十块钱,汪慕苏看他们已经摆好,伸过手来,把他们摆的注目一注一注的都吃到青龙上去。秋谷暗暗心中好笑,想:“这个人真真是个赌痴。”及至开出宝来,宋子英把一只筷子分开数目,那知竟是二十粒棋子,端端正正的是个青龙。宋子英假作大惊失色,面上现出一付懊恼的神情来。陆仲文见了也觉有些诧异,章秋谷看了这般光景,陡的把一桩事儿提上心来,暗想方才好好的赢了两摊,怎么又忽然变局?顿时把那先前的几分疑虑直变到二十四分,不觉豁然大悟,果然是他们弄的玄虚,做那倒脱靴的勾当。
  正在心中委决不下,却见宋子英皱着眉头,也取出一张票子赔了汪慕苏,回头向秋谷和仲文使了一个眼色,假作解手,走出舱去。秋谷只当作没有看见一般,坐着兀然不动,只有陆仲文跟了出来。
  到得船头,宋子英不等陆仲文开口,先自家说道:“我真是糊糊涂涂的鬼摸了头,不知怎么少数了一个棋子,把好好的进门变作青龙,连我自己也有些不信。如今也不必说了,总是我自家不好,带累你们赔钱,只好我用心些儿再做几摊,你们重重的加倍打上几记,让他吃了过去,加倍输钱。好在他是个有钱的人,输掉几千银子也不要紧,你想是么?”陆仲文听了深以为然,正待开口,却听得汪慕苏在里头嚷起来,叫着子英道:“怎么你解个手儿要这许多时候,可是你才输了一摊,就把你的胆子吓破了么?”宋子英听了,慌忙进去。陆仲文也随后进来。宋子英向汪慕苏道:“你说的什么话儿,可是瞧我不起么?老实说输这几个钱还不放在心上。你通共才赢了一摊,就要这般性急,不要停回输得多了,朝我讨起饶来。”
  两人一面斗口,宋子英又做了一摊,却伸了三个指头。陆仲文趁着宋子英和汪慕苏说话,附着秋谷的耳朵,将宋子英的话向秋谷说了一遍,又叫他这一下务必重打些儿,秋谷微笑不答。这一回汪慕苏打得更大,除了把自己的银票收回之外,就在宋子英的银票上打了六百。再扑一记青龙,又把一张赢的五百块一张的银票还了秋谷和陆仲文二人。秋谷到了这个时候已是十分明白,待要发作出来,又想且慢,我就依着他的说话再打一记出门,看那汪慕苏怎样。想着就把方才还来的银票一齐放在出门上边。陆仲文更在出门上打了一千,秋谷眼睁睁的看着汪慕苏,只见他果然又把出门上的注目,一齐吃了过来,放在自家一起。宋子英见已经打定,满心欢喜,心上想着,凭你姓章的这般利害,不由的也着了我的道儿,等到你心上边明白过来,已经输了千把银子,总算我和王云生报了上海的冤仇,一面想着,正要伸手揭去茶杯。就这个闪电穿针的时候,猛然章秋谷立起身来,长眉倒竖,凤目圆睁。何郎粉面,现出两朵红云;沉令丰姿,变作一团杀气。从宋子英肩上伸过一只手来,把桌上的茶杯按住,喝一声:“且慢!”这一声不打紧,在别人听见原也不算什么,无奈宋子英等三个都是贼人胆虚,听他一声呼喝,看他满面怒容,就好像青天起个霹雳一般,彼此相看,一个个大惊失色。宋子英只得勉强问道:“章秋翁这是为何?”陆仲文也觉不解,向秋谷道:“为什么这个样儿,可不是疯了么?”章秋谷冷笑一声,且不说破,只对着他们高声说道:“我晓得这摊棋子一定是个青龙,待我揭了茶杯大家观看,若是我说得错了,你们台上的注目,我情愿一概通赔。”宋子英听了,知道章秋谷已经识破机关,真是疾雷不及掩耳,只急得目定口呆,汗流体战。待要和他硬挺几句,又晓得章秋谷武艺精通,不是好惹的人物,况且王云生吃过他的亏苦,被他轻轻的随手一掌,就跌了一个鹞子翻身。俗语说的:“光棍不吃眼前亏。”若要和他硬挺,挺发他的火性,动起手来,那一个是他的对手?可不是白白的吃了他一顿拳头,却上那里去喊冤枉?所以宋子英和萧静园面面相觑,不敢开口,只勉强挣出几句道:“章秋翁为甚这般生气?我们彼此客客气气的从不敢得罪秋翁,有什么开罪的地方,还请秋翁明讲。”说着又央告陆仲文,叫他劝解。陆仲文糊里糊涂的摸不着头脑,果然上去劝他道:“我们都是要好弟兄,何必这般动火?他们又没有得罪着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样儿,快些放了手,有话好说。”陆仲文的话还未说完,早被章秋谷迎面狠狠的呸了一口,大声说道:“你这个糊涂虫,自家上了别人的当,一些儿不懂,还来替他们劝和!我也没有多大的工夫和你细说,只把这一摊亮给你们看看到底可是青龙,就晓得我的说话不差了。”说罢,正要翻转茶杯叫他细看,宋子英等此刻真是万分着急,无计可施。
  汪慕苏只得硬挺几句道:“我们几个人在一起顽耍,本来只算是个书房局,算不得什么赌钱,就是有些输赢也是常事。章秋翁也犯不着做出这个样儿。”秋谷听了更加大怒,厉声喝道:“好个无耻的棍徒,还敢多嘴!今天不打你,你也不认得我姓章的是何等样人!”就着就把左手向他胁下一叉,早把个汪慕苏叉得踉踉跄跄直跌出去。幸亏有船窗挡着,不然,几乎跌入河中。章秋谷把汪慕苏叉了一交,不由分说,就把茶杯一翻了转来,也用一根筷子,细细的拨着,叫陆仲文在旁细看,数来数去,只有十六个棋子,不是青龙是个什么?陆仲文直到此际方才明白过来。章秋谷早把注目收回,哈哈大笑道:“你可明白了么?”陆仲文连连点头。当下宋子英见事情败露,急得满面通红,心头乱跳,口中却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些什么,秋谷也不去理他。
  汪慕苏吃了一交筋,自家扒了起来,口内却还不服道:“反了反了,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这样的穷凶极恶,难道如今世上没有王法的么?”秋谷冷笑一声,正要回答,忽回头见金媛媛立在自家身边,吓得花容惨淡,泪眼惺忪,那几个叫来的局都摸不着头脑,一个个急得愁蛾双锁,珠泪欲流。汪慕苏叫的陆韵仙,见汪慕苏跌了一交,恐怕连累到自家身上,更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哭出来。秋谷见了这般光景,忍不住有些可怜他们的意思,便向金媛媛说道:“这事与你们无干,不必这般害怕,你同着他们到房舱去坐一回儿,免得在此碍手碍脚。”金媛媛巴不的这一声,连忙同着王小宝等一齐躲入后舱。这里秋谷向汪慕苏道:“你们这一班赌棍,平时做着那翻天英倒脱靴的勾当,也不知被你们害了多少好人。今天在我面前还要装着糊涂,自家掩饰。你们未曾举意,也该打听打听我章秋谷可是受骗的人!上海的那一班赌棍何等的神通,尚且不敢在我跟前弄什么手脚,不要说你们这起无用的东西!”这几句话儿,把他们骂得十分惭愧,只有汪慕苏勉强回道:“就算我们是个赌棍,可有什么凭据被你拿住?这样无凭无据的事情,都好随口乱说的么?”秋谷又冷笑道:“你说你的赌棍没有凭据么?
  哼哼,我若要认真追究起来,只怕你们翻戏的罪名还在其次,那私刻钱庄图记、私造庄票的罪名,你们那里担承得起?我劝你不如听了我的说话当场认错,赔个礼儿,好在我们没有输钱,那有功夫来同你们作对,岂不还是你的便宜?若要一口咬定,不肯服输,那就莫怪了。”说着,手中拿出一张银票,朝他们扬了一扬道:“真赃现在,你们还能抵赖得过么?”原来方才秋谷收回注目之时,一并把汪慕苏打的一张银票取在手中,明晓得他们的银票都是假的,只有汪慕苏刚刚赔还秋谷、仲文的一张五百块钱的银票却是真的,不过把来摆个样儿。正是:人情变幻,蜃楼海市之奇;世界沧桑,石火电光之影。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第六十二回 讨局帐当场出丑 托微波名士多情

    
  且说章秋谷拿着一张银票向他们扬了一扬,宋子英看了更加着急,又听得秋谷朗然说道:“论起理来,你们做了圈套到处害人,本该把你们送官究治;但是你们都是穷苦出身,总算出于无奈,我也不来和你们做这个冤家。不过我替你们想起来,你们年纪正轻,人品也还漂亮,不是那巴结不出的人;那一样事儿不好去做,却要做这样倒脱靴、翻天印的事情?将来总有一天被人看破,送到当官,从此犯了案情,没有出头之日,何苦把父母的遗体这般糟蹋?难道你们除了这行生意,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么?”秋谷说到此际,声音倒反和平了些。宋子英等听了秋谷这几句心平气和的说话,不由得也有些良心发现起来,又听得章秋谷好好的向他们说道:“现在我也不来难为你们,只要你们把自己的来踪去迹,以及受了何人的指使,一一说得分明,从此洗心革面,大家痛改前非,切不可再做这行生意,我便把你们当场释放,免了你们这天字第一号的官司。若再是这般不肯认差,那时莫怪我送官究治。到了公堂之上,凭你人心似铁,当不起官法如炉。到了那个时候,依然还要供招,可有什么趣味?”
  宋子英听了,晓得秋谷的话虽然霸道些儿,却是实在不错,待要直说出来,又实在觉得面上惭愧,回过头来看萧、汪二人时,也是面上一红一白,那个样子甚是为难。宋子英明知今天这个局面是抵赖不来的了,左思右想,跑是跑不了,打又打他不过,只得要从实供招,红着脸支吾半晌,说出一句话来道:“这件事儿,与我们这在座的三人全然无涉。”说到这里,又半吞半吐的不肯直说出来。偏偏的这个当儿,宋子英的舌头也不听他的呼唤起来,期期艾艾的说了一句,倒缩住了半句。章秋谷不懂得他的说话,焦躁起来,便向陆仲文说道:“他们既是不肯说明,我们也说不得了。我在这边船上守着他们,你赶紧上岸,到阊门去拜总巡,叫他派几个人来,把他们带去看押,再移县问他们的案情。好在这个事情是一面的官司,就是无人送办,也是他们巡察的责成。一定没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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