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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真好。”
早已经活过无数岁月的他，站在门外，脸上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
当最后一滴美酒送入口中，止嶶神尊扔了酒坛，站了起来，迎上了突然出现在圣灵山废墟上空的一大团黑火。
“姚烬在哪里？”他问道。
黑火中立刻滚出了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的大猫，它好不容易长好的皮肉又被撕地无一完好。
它匍匐着，使出全力站了起来，将它背上那人驮到了他面前。
“姚烬，赶快将神之心收入体内。”止嶶神尊从袖中取出那颗鲜红的还在轻微跳动的神之心，送到姚烬面前。
谁知姚烬一动都不动，连看都懒得看他。
“你搞什么鬼！”神识查觉到那神魔正在快速接近的止嶶神尊一把揪起了姚烬。
姚烬抬头，那空洞的紫色眼眸让止嶶神尊不由打了个冷颤，他用沾满鲜血的手推开了止嶶神尊，神色冷酷似冰，“天地万物无中生有，有中归一。这世界早晚会重归混沌，晚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止嶶神尊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厉声道：“你这样不作为，放任神魔毁掉整个玉宇，是要辜负她的牺牲吗？”
听止嶶神尊提起姚仙依，姚烬死寂的眸子里这才有了丝情绪，“你我都是逼死她的刽子手！”
止嶶神尊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或许吧！”他黯然道，“我的确是罪魁祸首，所以我要去赎我的罪。对了。她让我告诉你，遇见你，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他将神之心放到姚烬身边，大踏步地向前，汇合等在圣灵山边缘的神犼，迎向对着圣灵山扑来的神魔。
“依依——”
止嶶神尊身后响起一声泣血似地哀吼，闻者无不肝肠寸断，五内俱焚。
***
“我说，那家伙都不想活了，你把神之心给他不是浪费吗？”被止嶶神尊拦住的神魔脸上带着笑，眼神中却都是残忍。
止嶶神尊勉强避开它的一爪，只是尽力挡住他的去路，并不答话。
神魔脸色一沉，周身魔气汹涌，手中飞出两只白骨鬼爪扑向止嶶神尊，身上黑色魔丝弥漫着扎向神犼，分神对付两人也不落下风。
只是交手了三招，止嶶神尊和神犼身上就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快滚开！”神魔越来越不耐烦了。
“休想！”止嶶神尊喘了口气，“今日就是死，也要拖住你！”
“那我就成全你！”神魔狞笑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止嶶神尊的胳膊，立刻就要将他扯成两半。
眼看止嶶神尊就要血洒当场，殒命在此。
一只好看的，白的仿佛玉生光的手，突然从旁边伸出，一把攥住了神魔的手腕。
神魔和止嶶神尊都是一愣，这只好看的手出现的无声无息，两人竟然谁都没有察觉。
咔嚓！
那是神魔手腕断裂的声音。
刺啦！
那是神魔臂膀被从身体上撕下的声音。
噗嗤！
那是那只如玉生光的手插进了神魔胸膛的声音。
神魔想挣扎，想断尾求生，但他忽然惊骇的发现自己全身竟然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将自己体内那两件还没有完全炼化的神骸扯了出来。
“那是我的！”
神魔不甘的大吼，但它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后被扯出的是两团残破的灵魂。
接着那只手就按到了神魔的头顶上，也不见他如何用力，那神魔就带着惊恐的表情不断的缩小，几息之后就被迫化出了原形。
一滴浓黑如墨的泪。
那只好看的手伸出，将它接在手心。
那滴黑色的泪不断的在发光的手心中滚动，像是有什么在消融它一样，开始越来小，最后伴着一丝细如蚊蝇地惨叫，那泪化成轻雾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中。
神魔被灭了！
整个天地为之一荡！
那只手的主人凌空站在那里，两件神骸化作一阵薄烟扑进了他的体内。而后一阵蓬勃的金光从他身上升起，接着那金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连天上的太阳都被他映的黯淡无辉起来。
光到盛时，复又变暗。
原来是那金光竟然如同薄纱般向天地间扩散，金光所到之处，玉宇的每一个角落的生灵都发自内心欢心鼓舞。
万物恢复生机，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花儿竞相绽放，鸟兽放声鸣唱。
一切地一切，只是因为——
祂回来了！
***
祂回头，看向止嶶神尊，缓缓走向他。
祂好像在走，又像在水中穿梭，只是一步就来的止嶶神尊的面前。
“止嶶。”他面容模糊，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样子，神色确是温和而悲悯的，“只是两个凡人，就让整个玉宇差点变了天。经历了这一切，你还坚守你的道吗？”
止嶶神尊一向坚定的眼神迷茫了，他身上的伤口在元古圣神的神力扫过大地的时候已经痊愈，但他的心却还在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
他据实告知。
元古轻轻点头，抬头看向从真仙界急飞而来的青池帝君。
“孩儿凤凌云拜见圣神。”
青池帝君向元古圣神行敬神之礼后，便一脸祈望地看着祂。
元古圣神手中出现了一团淡蓝的光球。光球离手，君澜半透明的身形出现在虚空。
“君澜参见元古圣神。”君澜拱手道。
元古微笑着叹息，“痴儿！”
“只要圣神遵守约定挽救盘古玉宇毁灭之危境，屈平万死不悔。”君澜弯膝跪了下去。
“这你放心！”元古屈指将一粒光珠弹进了君澜体内，“安心去吧！”
“不……”风凌云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却滂沱而下。
元古再次伸手，那屈平的魂魄悉数缩进了光珠后，落到了他的手心里，接着，出人意料的，他竟让那光珠飞到了凤青池的手里。
“小心温养，万年后可醒。”
祂冲着青池帝君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风凌云不可置信地将光珠按在心口，又哭又笑，开心地像个孩子。
在青池帝君带着感激与崇敬离开后，元古手心里又出现了一团橙色的光球，那是华箬芊与秦衡的灵魂。
“你二人的魂魄已经溶为一体，”元古圣神看着两人缓缓道：“如果强行把你们分开恢复原身，将会折损你们其中一人。”
“恢复芊芊吧！”
“恢复衡儿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
元古笑着点头道：“我还有一法，虽能保全你们两人的魂魄，只是却需要你们二人转入轮回，从头再来。至于你们来世如何，全凭机缘。你们想选那一条路呢？”
两人相视沉默片刻后，再次异口同声道：“请圣神送我们进入轮回。”
元古就要动手，却听华箬芊突然道：“芊芊还有一事相求。”
“哦？你说。”
“我想问师父一个问题。”华箬芊的魂魄看向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的止嶶神尊。
止嶶神尊淡淡道：“你问吧！”
“师父。”华箬芊泪盈于睫，“……如果命运没有改变，如果没有小师叔，如果您只有我一个徒弟，你会喜欢上芊芊吗？”
止嶶神尊思忖片刻，眉头越皱越深，而后他抬头看向华箬芊，“抱歉，芊芊。我不知道。”
“不知道。”华箬芊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犹如山间细弱的白色野花，美丽极了。
“圣神，我准备好了。”
元古圣神闻言便施法将两人魂魄分离，而后把他们送入了轮回。
之后，元古圣神便起身往圣灵山废墟深处走去。
止嶶神尊跟了上去，默默地走在元古圣神的身后。
“你不问我为什么进圣灵山吗？”元古圣神问止嶶神尊，脸上带着一丝狡黠。
“我不敢。”止嶶神尊如实道。
元古圣神哈哈大笑，“这天地下竟然还有你不敢的事！”
止嶶神尊哑口无言，唯有拱手求饶。
元古圣神又是一阵大笑，见神狰走了过来亲昵的在他脚边轻蹭。
祂伸手抚摸着皮毛油光水滑，一身伤痕具以消失的赤狰的脑袋，告诉止嶶神尊，“她此前已经有了身孕。”
止嶶神尊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又是欣喜又是酸涩。
元古圣神继续道：“天道那小家伙此前去找过她，给她吃了一粒道种。有了能单独创世的神子和一界天道的保护，将她护下的几率便大了许多。更重要的是——”
元古圣神看向旁边的止嶶神尊，“极天噬灵锁神大阵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不是吗？”
止嶶神尊苦笑了一声，坦白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当年我们设置大阵时，只找到了七十一具神灵遗体，七十二阵基少了一个，便让大阵有了弱点。为了瞒住三界之众生，为了不让您……不让您找到空当，便由我坐镇凡间，代替那第七十二出阵基，守护这个秘密。”
元古圣神对此丝毫不以为意，笑道：“如此，她便极有可能有残魂留下。”
止嶶神尊立刻往废墟中某处跑去。
很快他便来到一处残竹密布的废墟上，小心翼翼地寻找起来，很快神狰和神犼、虚无之火也加入了小心寻找的队伍。
“在这里！”止嶶神尊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欣喜。
元古圣神上前，看着他手里那朵忽明忽暗地淡粉色光球，点了点头，轻轻地将她摄到了手里。
“她的身体呢？”
止嶶神尊一挥手，一座灵玉石棺凭空出现。
灵棺打开露出姚仙依苍白的面庞。
元古圣神将手里那朵粉色的光球小心翼翼地送进了她的体内，姚仙依的小腹处很快出现了两股金银二色光芒包裹住了姚仙依的全身。
当光芒散去后，姚仙依胸口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可是，她并没有醒来。
“圣神，这？”止嶶神尊看向元古圣神。
元古圣神缓缓道：“她残余的灵魂太少了，而且其中还蕴含着异界法则碎片，我的生魂之术对她不起作用。”
“那我再去找。”
止嶶神尊立刻动身，元古圣神本想拦他，最后还是由他去了。
但如祂所料，止嶶神尊他们将整个圣灵山翻了个遍，再也没找到其他灵魂碎片。
几人围在灵棺周围，气氛凝滞起来。
“我要将她送走。”元古圣神突然开口道。
“送到哪里？”
“盘古玉宇。那是她的家乡，法则之力与她的灵魂合拍，在神子力量的帮助下，她的魂魄会慢慢养好的。”
止嶶神尊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他抬手想抚上女孩柔嫩地脸颊，却在离她的皮肤只差一毫的时候收回了手。
“圣神，我去看看睿明和圣灵山的孩子们。”
止嶶神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元古圣神带着灵棺升到高空，一挥袖，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黑色大洞。
大洞的那头，无垠的星空中，一颗蓝色的水球，在缓缓地旋转着。
……
良久后，灵棺空置，大洞消失。
元古圣神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直到一阵凉意从他脸颊上滑过，这才惊醒了他。
他伸手接住那滴晶莹澄澈泛着七彩灵光的泪珠，轻轻地叹了口气。
此生两泪，一为苍生，一为你。
【完】
==尾声==
空气中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