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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3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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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秋瞳并没有欺骗云湛,王陵的地表部分已经很像一座华丽的行宫了,但地下部分还要宽宏得多。虽然人类并不具备河络那种天生的在地底构建城市的本能,但毕竟在种族间暂时停止兵戈的今天,请几位河络来指点一下也并非难事,因此这座地宫融合了河络的技术与人类的艺术风格。

    它足足有十余丈高,穹顶上镶满价值不菲的上品萤石用以照明,比烛火更加明亮,映照着四壁的精美壁画和闪亮的宝石。一进入地下,就能看到一座座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陶俑士兵塑像排列在墓道两佣,一路延伸下去,就像一支忠实的卫队,守卫着他们早已朽烂的主人。

    地宫一向是绝对禁地,从来不许外人踏足,否则格杀勿论。而内部的各种复杂机关和地面严密的保卫也让历代的盗墓贼望而却步。今天相对特殊一些,因此主墓道里的机关都被暂时关闭,但普通卫士仍然不被允许进入。石秋瞳最后挑选了三十名精壮的兵士,带上了云湛和席峻锋两人,与石隆一同进入,想来石隆也不是三头六臂,凭借着己方三名高手,也不愁制不住他。众人沿着倾斜的墓道不断向下,尽管脚步刻意放轻,声音仍在寂静的墓『穴』里不断回『荡』。

    “为了证明我的罪行,你竟然不惜带上几十个人闯入王陵地下,这样敢于蔑视祖训的做法,倒很有我的风格。”石隆随手拍着一个身边的陶俑。这些陶俑并不是按照标准的人类身型制作的,每一个都有一人半高,配合手里粗长的兵器,显得气势非凡。

    “人死了不过是一堆枯骨,我对这样劳民伤财的王陵一向没有好感,”石秋瞳回答,“倒是你,祖训里似乎也没有说过一位亲王可以合法地杀死自己的侄儿吧?”

    石隆笑了一声,没有回应。一行人在王陵里转过了若干个通道,越走越深,但这里通风做得不错,并无气闷的感觉,就好像死去的帝王也需要唿吸一样。

    当石秋瞳最终停下脚步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王陵的核心部位。眼前是一个比进入时的宽阔大殿窄小一些的大厅,但规模也绝对不小,这里的陶俑排列成了军阵,显示出一种守护者的架势,不过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军阵中央包围着的那样东西。

    那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坑,坑中有一只形状奇特的庞然大物,头部很像民间传说中的龙的模样——虽然世上并没有人真的见过龙——有着长而尖利的嘴和弯曲的角,身体却像一头蹲伏在地的巨狮,背上还有展开的宽而长的双翼。云湛跳下坑,走上前去一比,发现自己的身躯也不过和这个怪物的一根脚趾差不多大。该怪物双目怒张,铜铃般瞪视着所有的闯入者,仿佛随时准备势不可挡地从坑底扑将上来,将入侵者吞入肚腹。

    幸好这并不是活生生的生物,而只是一尊石雕像,用一整块万斤巨岩雕刻而成的石雕像。这是放置在王陵墓室内的镇墓兽,在它脚下的地底,就是衍国历代国君的棺材与尸体。自从三十年前的国主石之衡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将它雕成后,它就始终这样威武狰狞地守护在这里,保卫着先王们的躯体和灵魂。

    “一整块岩石……那么说就是实心的了?”云湛问。

    “是实心的,但还是有办法打破,并在里面藏东西,”石秋瞳答着云湛的话,眼睛却盯着伯父石隆,“可以用河络的火烧水冷法在岩石上凿开通道,把要藏的东西放进去,然后浇入一种特殊的灰浆。灰浆凝固后,会变得异常坚硬,外表看不出破绽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杀害了太子,然后把太子的尸体藏进了镇墓兽的体内,对吗?”石隆问。

    “这不正好符合‘归魔’的含义吗?”石秋瞳冷冷地说,“我传唤过当年协助大军击破净魔宗总坛的田炜。他经过分析,认为归魔这一步骤最重要的元素应该和‘地下’有关,因为按照净魔宗的教义,魔主一直被禁锢在地底不能脱身。魔徒们如果想要归化于它,毫无疑问,也应当自己身入地下。”

    “那就找找看吧。”石隆简单地回答,并没有多余的抗辩。

    三十名工兵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工具,攀爬到镇墓兽的顶部,开始细细寻找凿开过的痕迹。他们虽然做御林军打扮,其实却是石秋瞳早就安排好的工兵,正好用来干这种活。其余几人站在坑外,居高临下地观看着。

    “禀公主,我们找到了一处,明显是凿开后再浇筑补合的。”一名工兵高声汇报说。

    “那就从这一处开挖!”云湛下令。

    石秋瞳侧眼看看石隆,发现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并不像刚刚到来时那么轻松自如了,这让她颇有些宽慰,因为这说明石隆心里毕竟还是在担忧。而工兵寻找到凿石的痕迹,也说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云湛和席峻锋则神情专注,一直注意着工兵们的动向。席峻锋不断提醒着:“注意一切可疑的微小物体,很可能会有太子身上的饰物什么的脱落下来!不管发现什么,都立即向我们汇报!”

    这只镇墓兽所用的石材以宛州常见的花岗岩为主,质地极为坚硬。工兵们虽然有所准备,进度仍然不快,石隆的额头上已经渐渐有了冷汗,拳头捏得紧紧的。而云湛和席峻锋的视线也一直盯着坑里,没有半分松懈。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每个人都不禁有些口干舌燥,但没有人哪怕是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当工程进行了大约一个对时之后,一名工兵一锤子下去,从碎裂的石块中突然滚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在萤石照耀下反『射』出银白的光。席峻锋一跃而起,跳到了镇墓兽身上。

    “拿给我看看。”他伸出手,不疾不徐地说。

    工兵捡起那个东西,递给席峻锋,但还没放到席峻锋的手里,旁边忽然伸来了第三只手,以快若闪电的速度抢过那个东西,随即跳出了坑去,回到高处。

    那是云湛。他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席峻锋下去,抢在席峻锋之前,把从镇墓兽体内滚出来的物品夺走了。由于速度太快,人们甚至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席峻锋脸『色』变了,也迅速跟了出去,站到云湛跟前:“云兄,别开玩笑了,先给我验看一下。”

    云湛的答复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把那样东西往怀里一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弓搭箭,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席峻锋的胸口。他原本一直挂在脸上的懒散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全神贯注。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给你?”云湛的声音严肃而略带凶狠,并不像是开玩笑的腔调,“你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么宏大而复杂的一场阴谋,打着净魔宗的幌子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想尽一切办法诬陷亲王,最终的目的不就是凿开镇墓兽,取走这样东西么?”

    处心积虑地安排这场阴谋?

    凿开镇墓兽取走这样东西?

    席峻锋?

    云湛这短短两句话真是具有惊雷的效果,石秋瞳和石隆对望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刚刚挨了几记重重的耳光,正被打得晕头转向直发蒙。云湛大喝一声:“你们如果相信我,就快帮我围住他!他的功夫远比你们想象中要高!”

    两人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跨上前成掎角之势围住了席峻锋。席峻锋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着,双目中投『射』出极度怨毒的眼光,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石秋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样恶毒而又无比绝望的眼神。那真的是一种最深沉的绝望,用一座金山都无法挽回的可怕绝望。面对着这样一张脸,面对着这样一个几分钟前还看起来很和善、很宁静的人,石秋瞳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石隆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在瀚州的草原上猎狼时的情景。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追击两天两夜后终于杀死一条独眼老狼时,从那只仅剩的独眼中放『射』出的光芒。那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老狼,即便是临死时,眼光中也包含着凶残到极点的杀意。而现在,席峻锋的眼里就有这样的杀意。

    席峻锋沉默了一阵子后,目光中那种惊人的沸腾情绪慢慢收敛起来。他在三名高手的包围下,并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相信了我的推理。”

    “其实我原本已经相信你了,打算好好歇几天,养精蓄锐来抓隆亲王的,但我发现我根本没法好好歇,”云湛沉声说,“因为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想通。所以在这六天里,我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查。想知道我查出点什么吗?”

第一祭:缚恶 三十、() 
席峻锋的推理看来无懈可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石秋瞳和席峻锋去费脑子吧,云湛自嘲,草民也有草民的好处,许多事情轮不到自己去费心。过了一个月绞尽脑汁的生活,终于一切水落石出,只等着动手了,多么美妙。

    他在家睡了一天,据说那呼噜声在隔壁家邻居家也能听得很清楚;他在晚间起床,大摇大摆到姬承家里去蹭饭,姬夫人万年难得地笑脸相迎,还特意为他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但姬夫人的厨艺实在是……吃得他不停后悔今天就不该来;他在夜市里到处闲逛,享受着好久无暇关注过的市井气息,『操』着各种口音的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让他觉得比音乐还好听。

    最后他不知不觉又逛到了城南,眼前已经看到斗兽场的雄姿和观景塔直入云天的模糊轮廓。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并没有放下。自己仍然在思考着这个案子,潜意识里仍然对隆亲王不依不饶。

    为什么?他在斗兽场外靠着墙根坐下,抬头看着那一根在夜『色』中忽隐忽现的黑影。他尝试着把思绪清空,完全什么都不想,然后看着蹦入头脑的第一个念头,或者第一种情绪是什么。

    不安。那种萦绕于脑海的捕捉不到的东西,叫做不安。为什么会不安?明明所有的过程都推导出来了,都符合已经发生的事实,而石隆一直以来的表现也都始终充满谜团,这应该是一个完美的推理……

    为什么我还是始终觉得不对劲?我究竟漏掉了什么?

    云湛捧着头,苦恼不堪,总觉得眼前那黯淡的城南夜『色』正在卷曲变化,形成一只狰狞的巨兽,这只巨兽变幻无端,遮天蔽日,正张开黑黢黢的大口,要把他吞入其中,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在这种时刻,还有谁能帮助自己做出判断?云湛在心里开始点兵。师父云灭当然是最佳人选,可他不知云游去了何方;石秋瞳正沉浸在失去弟弟的悲哀中,满脑子想着的就是向石隆复仇;席峻锋在近乎独立地完成了对石隆的全面推理后,也心灰意冷地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好像净魔宗的不战自亡消磨了他的全部锐气;至于姬承,虽然有时候凭着直觉也能灵光一现那么一下下,但要让他来做这种复杂的脑力游戏,是在很荒谬。

    最后他只能想到安学武。虽然向安学武求助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情,但眼下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派上用场了。安学武虽然眼下武功打了折扣,那『奸』猾诡诈的头脑还在,一定可以……等等!

    云湛霍地站起身来,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树枝一样,循着那刚刚闪现出来的思维火花,唯恐它一闪而灭。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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