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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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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破衣物和几枚零碎的铜锱,还有一两本坊间常见的流行诗集。假如不是有人碰巧发现书页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历次杀人的详细记录,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个一贫如洗的瘦弱中年汉子会是曾经震惊九州的血翼鸟。

    所有遗物立即被封存起来,加急送往天启。当那本带有犯罪笔记的诗集辗转送到刑部官员的手里时,他们才发现,上面总共只记载了四次案件,那之后的纸页都被撕掉了。也就是说,人们无法获知第五起案件,也就是圣德十一年欧阳端灭门案的真相了。

    好在也没有人在意那些细节。血翼鸟死了,一直被人们所猜测纷纷的杀人动机也在那本笔记里得到解释,这就足够了。百姓的热情永远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月之后,人们渐渐淡忘了此事。

第一章往事种种'二'沈壮的噩梦() 
圣德十一年九月。锁河山脉西南麓,河西岭。

    河西岭沈家村的农夫沈壮最近心情非常好,人们取笑他,说他的嘴张了两个月愣是没有合拢过。两个月之前,他的妻子终于给他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河西岭虽然距离天启城骑马只需要两天,却从来没有沾到过帝都的贵气,始终处于贫困之中。家里添一口男丁,就是对日后生计的巨大帮助,更别提沈壮五代单传,就指望着这根独苗来接续香火了。

    喜得贵子的愉悦让沈壮加倍努力地劳作。河西岭土地较为贫瘠,各种作物都不容易长得太好,这一天天不亮他就已经早起,去往村西的那块薄田。

    临近中午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壮从田里直起身来,看见两个身着便装的外乡人骑着马向村里奔去。这可有些奇怪,沈壮想,沈家村只有几十户穷困人家,也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特产,除了收税和征兵的官员以及偶尔到来的货郎之外,几乎从没有外人踏入。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呢?

    反正不会是来找我的,沈壮想着,把那一点点好奇抛诸脑后,继续挥动起锄头。下午的时候,那两个人又从他身边掠过,原路离开。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村里人都显得喜气洋洋,一问才知道,原来白天来的那两个人是天启城里一家『药』材商的伙计。他们在附近发现了值钱的『药』材,也发现村子里的土地土质正适合种『药』,想要花钱把整个村子的土地买下来作为种植、采集和中转的基地,当然了,开价肯定不菲。他们表达出了极大的诚意,一家一家地走访,问清楚了每家都有些什么人口,据说是要按人头付钱。

    这可是一笔横财!每户农户能够得到的钱比他们刨一辈子土还要多,难怪大伙都乐开了花,没有任何人去想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否真实,是否包藏着祸心。

    入夜之后。

    劳累了一天的沈壮早早地睡了,『迷』糊中,儿子的啼哭声和妻子哼唱童谣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恍如一曲令人安宁的催眠曲。他梦见了自家未来的好光景:『药』材商给的钱比想象中还要多得多,于是他们在天启城里开了个小店,成为了城里人,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

    可惜还没在梦里看到儿子娶媳『妇』,他就被一声奇怪的响动惊醒了,好像是窗户被人碰了一下。难道又是隔壁家的淘气包扔石头?他恼火地哼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正准备过去查看,猛然间眼前黑影一闪,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砍了一下,一阵剧痛传来,他昏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妻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他的堂叔,妻儿却不见踪影。他试图坐起来,却感到脖子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别动!”堂叔一把按住了他,“算你命大,脖子差点就被砍断了。”

    “我老婆孩子呢?发生了什么?”沈壮连声问道。

    “别急,先把伤养好咱们慢慢说。”堂叔吞吞吐吐地回答。

    “放屁!”沈壮这一声大喊又牵动了脖颈处的伤,疼得他满头大汗,“我老婆呢?我儿子呢?”

    堂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都……不见了。我们只发现你躺在地上,脖子上被砍了一刀。”

    “是谁干的?为什么要抓他们?他们被抓到哪儿去了?”沈壮哑着嗓子问。

    “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呢……”堂叔摇着头。

    两个月后,沈壮的伤口渐渐愈合了,但他的脖子从此歪了,始终向右边偏着。他成为了一个无妻无子的歪脖男人,并且伤处在他的余生中从来没有停止过疼痛。

    歪脖子的沈壮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都换了钱,离开了沈家村。他走遍了锁河山脉几乎所有的村庄,他去了天启城,他去了中州的其他城市。三年的时间里,他一直靠着乞讨和短工拼命凑路费,过去精壮的农家汉子变得两鬓斑白、瘦弱佝偻,始终歪着的脖子更是令他受尽了世人的冷眼与嘲笑。

    但他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妻儿。在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之后,他的妻子和儿子就此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于世上一样。

    也许是上天怜惜他徒劳的努力,在第三年的末尾,总算是给了他一个答案。那时候他已经在一个马帮里混到了杂役的位置,准备跟着他们翻越黯岚山,去往宛州。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中州找不到,就去宛州找找。

    马帮在黯岚山里缓慢前行,五天之后遇到了两个『迷』路的行商。两位行商死里逃生,把随身带着的上品美酒青阳魂拿出来与马帮汉子们共享。人们围着火堆烤着肉,畅饮着青阳魂,个个逸兴横飞。只有歪脖子的沈壮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旁,没有喝酒,也没有说话。

    马帮中人早就习惯了沈壮的沉默古怪,没有谁去招呼他,两位行商却颇有些好奇,带路的向导于是把沈壮的经历向两人粗略讲述了一遍。其中一名行商听完后,眉头皱了起来:“三年前的九月十三?是不是在一道叫河西岭的山岭附近?”

    沈壮心里一激灵,站了起来:“没错!就是河西岭!这位大爷,难道你……”

    “我不敢肯定那就是你的妻子和儿子,但在九月十三那天夜里,我的确见到过一群人抓走了一个『妇』人和一个婴儿,那样的事情的确很难让人忘怀,”行商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走村串寨的货郎,天黑前错过了下一个村子,只好在山野里『露』宿。夜里又冷又湿,我几乎没怎么睡着,半夜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沈壮浑身颤抖着,差点要跪下来感谢神明。终于有人知道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可他们现在究竟在哪儿?是活着还是死了?他不敢问,一颗心像是悬在了半空中。

    “因为担心是强盗,我赶忙躲进草丛里,只听到马蹄声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来的那群人在空地上燃起了一个火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着行商的述说,“他们一共有十多个人,穿着黑『色』便服,我看到他们从马上推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手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就是他们!”沈壮喊了起来,“他们怎么样了?”

    行商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拍拍沈壮的肩膀:“你要节哀啊,兄弟,你的妻儿,他们被……当场杀害了。”

    沈壮如遭五雷轰顶,只觉得全身都无法动弹了,但偏偏意识还很清醒,行商的话继续钻进耳朵里:“我没有本事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两刀下去夺走了两条人命。更让人发指的是,他们的尸体马上被扔进火堆里焚烧……”

    “这也太残忍了吧,连尸体都要残害!”就连向导都听得义愤填膺。

    行商苦笑一声:“是啊,当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担心被他们发现,就悄悄匍匐着离开了,可直到离开他们已经很远了,空气中还飘浮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提醒着我并不是在做噩梦。”

    那是梦,一个笼罩我一生的梦,沈壮想,我永远也不可能从这个梦里摆脱出来了。他软软地坐在地上,放倒自己的身体,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夜风穿行于崎岖连绵的山间,仿佛山里的一切都在发出呜咽声。让我就这样死去吧,他想,那样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任何牵挂了。

    就在这时候,行商说出了下一句话,一句让他在一瞬间重新找到生存的意义的话。这句话让他立即抛掉了之前轻生的念头,并且让他迅速燃起了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我偷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对话,大多我都不明白,但其中有一句,也许与他们的身份有关,”行商说,“我听到一个男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没想到我邢万腾的刀有朝一日会拿去对付无辜的女人和婴儿。只是,我们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兄弟的『性』命,总不能全军覆没了吧。’所以,这群人当中至少有一个叫做邢万腾的,说不定你以后能有机会找到他。”

    在此后的岁月里,这句话就像刀刻一样,牢牢印在了沈壮的脑海里。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找到这个叫做“邢万腾”的人,为妻儿报仇。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第一章往事种种'三'雨夜惊魂() 
圣德二十年十一月。北邙山北麓,枯云峰。

    于泽泰已经在北邙山里逃亡了将近十天。他吃光了所有干粮,即便偶尔捕捉到一两只猎物也不敢生火烤制——生火冒出的烟雾有可能使他暴『露』目标。而他一旦被擒就意味着死亡,因为追杀他的是一群北邙山的河络。

    现在他只觉得无比后悔,每过一天逃亡的日子,这种后悔就加深几分。作为一个强盗,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打劫两个河络,更加不该杀了他们。如今他明白了,杀死河络就相当于捅了马蜂窝,他们似乎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把自己抓回去正法。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于泽泰感到一阵绝望,不只是因为雨中的山路更加湿滑难行,也不只是因为十一月的雨水淋在身上实在冰冷彻骨,还因为雨水会让他留下泥泞的脚印,让河络们更加容易追踪。

    与其这样,还不如转过身和他们拼了,于泽泰恶狠狠地想着。但突然之间,他注意到了前方的一处断崖,一个绝妙的主意产生了。

    不久之后,于泽泰已经躲在了断崖下方,耳听得河络们用他听不懂的河络语叽叽咕咕一阵后,转身向回走。他很兴奋,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区区几个脚印就骗过了那些愚蠢的河络,让他们以为他已经失足跌下山崖。

    于泽泰等到河络们走远了,这才开始往上爬。不料他之前借之攀缘而下的那块岩石已经松动了,无法承受他的重量,竟然轰的一声垮塌下来。于泽泰的身体骤然失去了平衡,像一只皮球一样,沿着倾斜的山坡滚了下去。他的脑袋撞上了一块不知是石头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的硬东西,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雨已经停了,天『色』早已变得漆黑如墨。于泽泰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虽然摔得遍体鳞伤,但总算还活着。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觉得以自己现在的体力,没可能原路攀爬上去了,只能继续向前寻找生机。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踩着泥浆、碎石和野草蹒跚前行,内心充满了对前方未知的恐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界里仍然没有看到一丁点火光,他好像是闯入了一片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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