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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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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说来听听?”

    “我梦见自己回到了获得人形之前,身体还在凝聚的时候,”岑旷的眼神有点『迷』离,“那是一种绝对的黑暗,绝对的静寂,因为在那一过程中,魅是没有五感的。我置身于一片茫然的混沌中,什么都不能掌握,什么都不能知觉……”

    叶空山不客气地打断说:“我可没工夫听你的回忆录。想来我当年在娘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吧。”

    “那你能有那时候的记忆吗?”岑旷问。

    叶空山微微一怔:“这个嘛……倒是没有。”

    “魅也没有。”岑旷说,“按理说,当魅凝聚成实体后,是很难记得住凝聚时的情景的,因为那些记忆或者消散了,或者被埋藏在了记忆的最深处。但是刚才,在喝醉了之后,我的头脑忽然变得很澄明,真切地体会到了那时候的感觉。”

    叶空山眼皮一翻,好像在看着房梁:“我有点儿明白你的意思了。喝多了酒之后,你虽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反而进入了自身意识的深处,对吗?”

    岑旷点点头:“是的。我觉得我的精神力虽然很难外化为各种秘术,但在内在的层面上……反而加强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头脑失去了很多束缚。我想,如果能把那种状态维持到读心术的实施中,也许能突破一些记忆的障碍。那种感觉很不错,虽然现在我的头疼得很厉害。”

    叶空山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一会儿还会疼得更厉害。我保证,就像要裂开一样的疼,你会恨不能把脑袋给揪下来。”

    他一转身,向门外跑去。岑旷忙喊:“你干什么?”

    “买酒去!”叶空山头也不回,“回头把你和这女人的手绑一块,你就是打醉拳也甩不掉她。”

黑暗之子五() 
之前几次看到的,就像是被水弄湿又重新晾干的风景画。虽然轮廓、线条和颜『色』都在,却总是显得模糊不清,就像是发皱的纸张。但借助着烈酒的刺激,精神力的释放更加充足,可以看到更为清晰的影像了。

    仍然是南淮城。仍然是那条狭窄而热闹的小街。从街道的敞亮程度、树木的高度和店牌的新旧,可以判断出,这次进入的记忆,比当前的年代更加久远。那时候那些路旁的大树都还没有长成,那时候街沿上还没有那么多缺损,那时候卖杂货的那个瘸腿老头儿双脚都还健全,还能大呼小叫地满街追打他那淘气顽劣的小儿子。

    那时候泰升客栈还在,那几个遒劲的大字在招牌上分外醒目。一个快嘴伙计站在门口,用响亮的嗓音招揽着客人。

    这时候我们看到了女人那张熟悉的面孔。她仍旧肚腹隆起、身怀有孕,但看相貌,脸上的肌肤还很平滑,一头青丝也没有夹杂几根白发,要比现在年轻一些,呈现出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女人从远处走来,向着客栈而来,伙计看到了她,赶紧打招呼:“老板娘,您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在家好好歇息,还到外面『乱』跑干什么?”

    女人微微一笑:“我去城北求那个瞎子星相师去了。我想让他帮忙看看孩子的命星。”

    伙计哑然失笑:“您未免太心急了。孩子还没生下来呢,生辰、星阙都还没能确定,怎么看命星啊?您还是赶紧去休息吧,免得老板等急了。”

    女人嫣然一笑,进入了客栈。随着女人的脚步慢慢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中,在房门口,出现了年轻时的杜万里。

    是的,的确是年轻时的杜万里。如果说女人看起来大概比这起命案发生时要年轻五六岁的话,杜万里就足足年轻了十多岁。相比那个满面皱纹、腰背微微佝偻、头发白了一半的五十岁老头,此时的杜万里堪称年富力强。女人进房时,他正在一个人双手推动着一个半高的木柜从房内出来。从木柜和地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可以得知它非常沉重。

    “你要把它搬到哪儿去?”女人问。

    杜万里温柔地笑笑:“这个柜子的位置不大好,昨天不是撞到你的肚子了嘛!我要把它推到外面去,找个角落塞进去。”

    就像是一阵春风拂过,一种无法言说的温暖情绪充满了整个房间。情绪,之前几次对记忆的探查都没能捕捉到的情绪,在这个时刻终于升腾而起。那是一种浸透了整个心胸的关爱,一种仿佛能把两个人融为一体的甜蜜。我们能从这种情绪里感知到,在那一时刻,女人的全部感情,都倾注在杜万里的身上。而杜万里望向女人的眼光,就好像她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杜万里很快移好了柜子,回到房内,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我们看不到房中的一切,却始终能感到两人之间的真切情感。

    岑旷真的差一点就手舞足蹈地打起醉拳来,幸好被叶空山硬生生勒住了。短时间内连醉两次,就算是常喝酒的人也熬不住。所以叶空山并没有叫醒岑旷,而是任其躺在地板上酣睡,发出响亮的呼噜声。不久之后,叶空山也开始犯困,靠在椅子上沉入了梦乡,鼾声压过了岑旷。

    醒来时,才发现原来岑旷已经先醒,正在一旁静候自己的吩咐。早点放在桌上,发出诱人的香气,那是他一直以来对岑旷的教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子要办案,就得吃饱饭。”

    叶空山一边吃饭,岑旷一边把自己昨天所看到的记忆讲了一遍,嘴里还带着浓烈的酒气,讲完之后发现叶空山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们以前是夫妻,是一家人!”岑旷又强调了一遍,“杜万里在南淮城开店时,那个女人就是老板娘。而且那时他们很恩爱。杜万里对青石的朋友说他妻儿都死了,其实是在说谎。”

    叶空山还是不搭理,把最后一口鲜肉大包填进嘴里,遗憾地打了个嗝,这才开口:“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用脚丫子都能想得到。人族有句话,叫作因爱生恨。这个女人居然能用鬼婴这样的手段来对付杜万里,可想而知仇恨有多深,再一推想,就能明白他们当年感情有多好。”

    岑旷打了个寒战:“真的是鬼婴吗?你确定?”

    “我不能确定是不是鬼婴,但我能确定另外一点,”叶空山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俩再多说几遍‘鬼婴’,藏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的那个老头就要吓破苦胆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黄炯气哼哼地走进来,叶空山还要火上浇油:“怎么样,我们的鬼婴又诅咒谁了吗?”

    “没有诅咒谁,但只怕也快了,”黄炯说,“七位秘术师都感觉到,那个婴儿的精神力在慢慢增长。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侵略『性』,但一旦他真的开始施展诅咒,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你必须尽快确定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是鬼婴这样邪恶的东西,就不能留。”

    “我要的资料呢?查到了吗?”叶空山问。

    “只有羽人才能飞那么快,”黄炯说,“再等等吧。我们已经请了一位毒术大师,必要时可以给这个女人吞下‘一日菌’。如果她断气了,用那种毒菌可以刺激躯体,让她复活一天,然后彻底死去。”

    “又多出一天……”叶空山点点头,“时间延长点总是好事,不然没等这女人死,我的搭档先醉死了。”

    黄炯离开后,叶空山往椅子上一靠,一直挂在脸上的讥诮笑容也消失无踪。岑旷不敢打扰他,静静地在一旁等待着。

    “首先,你确定你没有领会错那种情绪?”叶空山终于开口说,“你是个形单影只的魅,好像身边也没有情人,你能断定在这段记忆里,他们之间只有浓厚的爱情,而没有掺杂别的东西?”

    岑旷的回答很简练:“你们人族有句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叶空山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可以进入下一个问题了,也是这一段记忆中最大的疑点。你刚才说了,杜万里看上去比现在年轻多了,至少年轻了十岁。”

    “没错。杜万里今年五十一岁,这段记忆里看起来,大概……大概……也就比你大个一两岁的样子。”岑旷比较了半天才说出来。

    “我老人家虽然只有三十二,但相貌显老,所以他看上去可能有三十六七岁,”叶空山思考着,“但是那个女人……你说只比现在年轻个五六岁?”

    岑旷有些犹豫:“这一点我不能完全肯定。我对于根据相貌判定年龄并不是太精通,何况女人喜欢打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也不是不可能。”

    叶空山低下头,仔细看着女人的面容。她看上去应该在三十四五岁,眼角有明显的皱纹,但整张脸保养得还算不错,也许是天生的好肤质。

    “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啊。”叶空山叹了口气。他转头看着岑旷:“但是在那段记忆里,杜万里年轻了十多岁,她看起来仍然有三十岁上下?”

    岑旷再犹豫了一下,还是确定地点点头。叶空山眉头紧锁:“要么是你太笨,真的不懂得看脸判断年龄;要么黄炯真得被你吓死。据我所知,在那些关于鬼婴的传说中,有这么一条:母体服用的那些古怪毒『药』中,有一种可以帮助人驻颜,虽然那是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的。如果一个女人用自身培育鬼婴,那她的脸就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

    岑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笼罩到全身,这股寒意最后化为了一个问句:“还有酒吗?”

    “我建议你多歇歇,下午再说,”叶空山回答,“喝酒也是能喝死人的。你的那点酒量,最好还是量力而行,不然我到哪儿再找个魅来赔给黄老头儿。”

    “喝死也比被鬼婴杀死强。”岑旷说。

    叶空山耸耸肩:“对于头脑简单的家伙,激将法总是屡试不爽的。我买酒去。”

黑暗之子六() 
一片哀哭声。每一个人都表情沉痛,低首肃穆。所有人皆身着缟素,映衬着大厅里的一片白『色』。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灵堂。祭奠死人用的灵堂。

    女人的面目遮盖得严严实实,我们只能从她的身形判断出她的身份。她正站在吊唁的人群中,目光呆滞地望向灵堂中央,也就是摆放供桌和死者牌位的地方。由于缭绕的烟雾,我们没法看清牌位上的文字。

    杜万里正跪在那里,哀伤地对着牌位哭泣。他哭得是那么伤心,几次差点儿昏厥过去。熟识的朋友们围在他身边,不住地劝慰。

    灵堂里的气氛沉重、压抑,仿佛空气都被染成了木然的灰『色』。除了杜万里的哭声外,整个灵堂里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人们忍不住连自己的呼吸都放缓了。

    一个导亡师正在默诵着咒语,手中不断点燃旁人看不懂的符纸做成的法器。那些法器在火焰中迅速燃烧、塌陷、化为灰烬。这是一直流行于宛州华族中的某种『迷』信仪式。人们普遍认为,人死之后,精神仍旧不灭,会寻找一个新的胎儿附着其上,即所谓的“转生”。导亡师所做的,就是引导着新死的亡魂尽快转生,重新获得生命。

    事实上,这种说法毫无根据,千百年来,人们甚至没能弄明白,究竟有没有灵魂这种东西存在。但人们的思维就是这样,总要给自己寻求一点心灵的慰藉,哪怕明知这是骗人的。因此,为死者导亡慢慢变成了一种死者入土后不可或缺的仪式。

    不过,看上去杜万里并不相信这种仪式,而且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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