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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5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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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画的,我是一个画家。”庞诚彦回答,心里隐隐约约猜到点什么。

    果然黑影满意地点点头:“我会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画几幅画就行。”

    庞诚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如今身处险境,只要能保命,要他做什么都行。但他心里同时也很清楚,所谓保命也只是暂时的,等到画完之后,对方仍然会想办法处置他。无法可想,得过且过吧,多活一天算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里,庞诚彦按照对方的要求,完成了若干幅十分诡异的画,他自己在画这些作品的时候都禁不住汗『毛』倒竖,随时觉得鼻端能闻到一股血血腥的味道。那时候他还并不明白那些黑暗、污秽、邪恶而恐怖的画卷的真正意义,但内心深处还是明白,自己似乎是在做着些为虎作伥的勾当。

    这些可怕的画仿佛有一种魔力,吞噬掉了庞诚彦的勇气和信心。当最后一幅画完成之后,他甚至没有去思考自己该如何逃生,而是懒洋洋地靠在地牢的稻草上等待死亡降临。然而就在他自认为必死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起火了。这栋他在其中被关押了十多天都没弄明白究竟是什么的建筑物,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来势凶猛,迅速席卷了这座陈旧的楼房,在一片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和轰隆隆的垮塌声中,庞诚彦清晰地听到了许多孩子的哭喊声,他粗略判断,这栋楼里只怕有不下上百个孩子!

    由于地下的木头普遍『潮』湿腐朽,地牢反而没有那么快着火,庞诚彦猜测外面看守他的人肯定已经跑了,于是用力用肩膀撞开那扇并不结实的木头门,冲了出去。

    火势已经迅速蔓延开,而庞诚彦对这栋房子的内部结构一无所知。他还记得一点从别处听来的火中逃生的经验,用食水弄湿了一块布,捂住口鼻在浓烟里仓皇逃窜。夏天的空气本来就炎热,再加上大火一烧,他总有错觉自己灼烫的皮肤已经燃烧起来了,头颅像要爆炸了一样,满眼直冒金星。

    凭借着简直堪称天赐的绝佳运气,他找到了通往地面的楼梯,冲到了一楼,并且找到了大门。然而就在即将冲出大门的时刻,一块从二楼倒塌下来的木板砸中了他的肩膀,狠狠把他砸倒在地上。

    庞诚彦的双腿被木板压住了,以他现在的姿势根本无法推开木板,只能闭上眼睛等死了。昏昏沉沉中,他却感到脚上的木板被艰难地拖拽开,接着几只小手分别抓住他的手臂、衣领等地方,把他一点点拖出了这栋楼。

    刚刚离开火势范围,身后就响起一阵震天动地的垮塌声响,着火的大楼彻底垮塌了。运气又一次眷顾了庞诚彦,楼房倒塌的方向与他所在的方位正好相反,否则他已经被掩埋起来了。

    惊魂未定的庞诚彦过了很久才有力气自己站起来,肩膀和两腿都疼得厉害,但无论如何,他还活着。这时候他才有余暇去注意到拯救了他生命的人,他们现在正站在他身旁,沉默地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

    那是四个满脸伤痕、衣衫褴褛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他们阴沉而镇定的目光让他们显得像成年人。当他们开口说话后,这种感觉更强烈。

    “我们并不是因为可怜你才救你出来的,”其中一个少年说,“我们只是想知道,你究竟给他们画了些什么?”

召亡游戏 七、() 
几十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惊险一幕,庞诚彦仍然忍不住脸上肌肉抽动,显然对于当时的生死一线还心有余悸。而提到四个少年人的时候,更是表情复杂,既掺杂着感激,同时也有几分敬畏。

    “那你到底给他们画了什么?”云湛问。

    “原画当然已经不在了,”庞诚彦说,“不过那帮人后来做了许许多多的复制品,在宛州,你到处都能见到它们。你可以到床边那个柜子里看看,从上数第三个抽屉,看了你就明白了。”

    云湛依照他所说的打开抽屉,拿出了里面的几张画纸,稍微一瞥,他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些画上用极其『逼』真的手法描述了种种地狱的酷刑、沸腾的血海、受刑者在烈火中永不停息的哀嚎。当然也不总是这些,地狱的场景介绍完后,还有充满光明的永恒乐土、乐土中『迷』人的神仙仙女、以及乐土的主宰者——一个相貌温文、目光肃穆的白衣童子。

    “闹了半天,天童教的这些破烂招贴画就是你画的……”云湛喃喃地说。

    九州长久以来的和平光景催生出了不少欺骗人心的邪教,天童教就是其中之一,主要在宛州流行。不过相对于其他一些血腥残酷的邪教,这个教派相对温和一些,并没有采取过什么激烈的行动。他们只是不停地召开布道会,不停地宣讲那些大同小异、陈词滥调的教义:世界是如何如何邪恶,迟早有一天要灰飞烟灭;信我者可以活命,不信我者难免要嗝屁;诸如此类。由于他们温和的外表以及从来不动粗的作风,倒也博得了不少信徒的信仰。

    云湛过去并没有把天童教放在心上,只知道他们所信奉的救世主号称“天童”,据说是创世神的儿子,奉命拯救世人,就是画上那个宝相庄严的白衣童子。但是听完庞诚彦的故事之后,他却迅速意识到,天童教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至少那辆平板车上的六具孩童尸体以及大火中狂奔的上百个孩子就很能说明问题。

    那栋建筑物究竟是什么?和两名死于召亡游戏的死者又有什么关系?云湛决定继续问下去:“那四个少年人,你弄清楚他们是谁了吗?”

    庞诚彦摇摇头:“没有,这是四个不太容易接近的孩子。不过在分别之前,我提出给他们画一幅画,他们却并没有拒绝,我猜想日后他们注定分道扬镳,有这么一幅画也可以做一个纪念吧。”

    “那么,那栋被烧掉的建筑物,究竟是什么?”

    “那可真有意思了,”庞诚彦说,“事后我当然会打听一下的。那个地方,是一家专门收养孤儿的善堂,在那把火之后,善堂当然也不复存在了,里面的孤儿当时就被烧死了不少,剩下的,大概都散去了吧。”

    “也就是说,你在夜晚所闯入的不过是家善堂,但这个善堂偏偏行事诡异,还和天童教有关联,”云湛托着下巴,“多谢你了,老先生。”

    “顺便还可以告诉你,”庞诚彦嘿嘿笑着说,“那个藏在黑暗中叫我作画的人,后来我居然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那时候他可不是什么天童教的人了,而是宛州有名的大富翁、大善人。人们都忘了他的真名,只是一个个全都称他为‘全半城’,因为他的财富足可以买下半座城,实在是宛州商界的风云人物。”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云湛问。

    “绝不可能听错,”老人的脸上依稀又闪现出一丝骄傲,“我不只是眼睛好用,耳朵也不差。”

    离开白水城后,云湛马不停蹄赶回了南淮。石秋瞳正为了宛州商会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事而焦头烂额,但仍然第一时间和云湛见面了。

    “莫维钦的死竟然和天童教有关……”石秋瞳沉『吟』着,“这个是个麻烦事。我们倒是有专门对付邪教的机构,但是碰巧这段时间有其他任务,分不开身。还是只有交给你。”

    “这本来就是你的委托内容,我肯定会查到底,”云湛说,“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宛州商会这次来访的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全半城的家伙?”

    “有的,”石秋瞳点点头,“比起其他商人,他算是口碑比较好的一个,常年乐善好施。”

    云湛哼了一声:“抢一个金铢,然后拿出一个银毫来做好事,这种勾当毫不新鲜。当心着点儿他,如果庞老头所言属实,他的背景绝不清白,会是个危险人物。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你所得到的情报,所指就是他。”

    “我会小心的,”石秋瞳挥挥手,“你呢?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决定去打听一下那座善堂,”云湛说,“我有一个感觉,也许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家善堂里。”

    “你可以先去户部查一下,这一类的善堂都应该在户部存有资料,但愿你能找到,毕竟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石秋瞳的话语里隐含着一丝幸灾乐祸,而事实证明她并没有料错。云湛在户部浩如烟海的陈年资料里翻腾得遍体尘土,终于还是找到了这家四十年前被大火焚毁的善堂的资料。刚一看到名字,他就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慈心苑?”云湛一下子愣住了,想起了那位因召亡游戏而死的吏部侍郎莫维钦,他手里所握着的第十三根蜡烛上,最后一个字就是“苑”。人们都以为这个字代表了他死去的二夫人,但直到现在,云湛才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什么人名,而是指的一家存在于几十年前的善堂!

    也就是说,莫维钦在召亡游戏中并没有刻下一个人名,却很反常地刻下了这个地名。云湛几乎可以肯定,莫维钦、凌天和其余两个尚不知道身份的人,四十一年前都在那个孤儿院里。难怪不得莫维钦和凌天的身世那么模糊,因为他们原本都是善堂抚养的孤儿!

    那莫维钦在第十三根蜡烛上刻下“慈心苑”,是为了什么呢?云湛思索了一会儿,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他在传讯!他想要告诉自己的同伴,某些和慈心苑相关联的危险事物正在接近,要他们提早做好防范。

    于是凌天的到来也可以解释了。他一方面读懂了莫维钦的意思,一方面也担心真相被他人解读,于是感到南淮城想一探究竟。遗憾的是,他并没能瞒过云湛,甚至之后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要拯救剩下的两个人,必须从这份资料开始。根据资料的记载,在被烧毁之前,慈心苑已经运营了十四年之久,每年都至少收养好几十个孤儿。单从这份资料上也能看出,慈心苑一定进行了上下打点,因为对它的一应检查都十分简单,几乎可以说,这座善堂十四年里都处于无人监督的状态,换句话说,它想干点什么都行。比如这里既没有慈心苑每年新添孤儿的具体数字,也没有成人后离开的数字以及死亡数字。

    如果能找到一个见证人……哪怕只是一个人……云湛看着手里一年复一年全是废话的纸页,恨不能把它撕得粉碎。但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条小小的纪录:“……五月十四日,善堂看护鹿坚『自杀』身亡。”

    这一条记录所对应的年份,正好是全部记录的最后一年,也就是慈心苑被焚毁的那一年,距今四十一年前。云湛敏锐地觉察到,鹿坚的死亡可能非同一般,应该去探访一下这个鹿坚的后人。好在鹿并不是一个满街都有的姓氏,他没费多大力气就查到了,鹿坚有一个叫做鹿婕的妹妹,仍然居住在南淮城。

    几番周折之后,云湛找到了鹿婕。很幸运地她和庞诚彦一样依然还活着,不幸的在于她的身体远比庞诚彦差,卧床不起已经有好几年了。

    云湛好容易说通了鹿婕的儿子,获得了和鹿婕谈话的机会。他知道这个衰迈的老『妇』人既没有精力多说话,也没有精力听他说话,唯一的选择只能是直奔主题,越直接越好。

    “你弟弟怎么死的?”他直截了当地问。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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