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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边铜盆里有打好的水，捧起来胡乱洗了把脸，神清气爽倦意全消，自己要回东厢去换一身衣服，就不留在这儿看谢韫梳打扮，叮嘱一声让谢韫早点过去吃饭，开了门，西厢的腊梅开得正闹，闻着一股暗香，沿着走廊就回去了。
早饭吃的是饺子，新鲜的韭菜猪肉馅儿，婉儿早晨亲自跑集市买回来。领着二丫，一面剁臊子，一面洗切韭菜，锅里的水早就烧开，二丫肚子都饿的咕咕直叫，老爷都还没起床，二丫本想去**，结果被婉儿拉住，瞪了一眼，小丫头乖巧地蹲在饭厅门前挨饿楚楚可怜。
别人家都在准备中午饭了，二丫嘴里可恶的老爷才慢悠悠走来，谢韫迟他一会儿两人就像相约好来到饭厅。
“都饿了吧，饺子刚刚下锅，立刻就好。”婉儿像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忙碌着给一家老小准备吃的东西。
二丫端着一个大碗排队第一，嘴里面的哼哼声聋子都听得见，小丫头意见很大，主要是怪罪某人太能睡了。
饺子煮好了，盛了满满四大碗。除夕早晨吃饺子，是婉儿打小从自己娘亲那儿学来的。穷人家的孩子，一年就只有过年的时候吃得上一顿好的，所以，婉儿比谁都看重，除夕早晨吃一顿饺子，是她一生美好回忆。
解决了五脏庙问题，吃饱了就立刻有精神。今天会很忙，非常忙，家里所有人都要参与包括做年夜饭贴春联守岁等诸多过程。由于没有祠堂，最重要的祭祖就免了，不过婉儿强烈要求，就算不能祭拜陈家祖宗，改祭拜天地，老祖宗都会在天上看着他们保佑新年平安。
不得不说，婉儿考虑的很周全，而且颇有主妇的领导精神。
摆上几盘果蔬点心，香烛纸钱样样不缺，就在侯爷府的院子中放上香案，陈华呜呼哀哉对着天地长嚎几声，反正他没干过祭拜的事，谁笑他不专业都不会影响心情，一番装神弄鬼，最后向天作揖跪下磕头，做完一系列程序，除夕祭拜祖宗的事就完成了。
最浓重，最压抑的祭祖活动结束。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年夜饭肯定要早早准备，而且越丰盛越好，男人是不能进厨房的，所以想进厨房帮忙的陈华被婉儿赶出来，说他还有重要的事做，那就是贴春联。
厨房里面，谢韫帮不上忙，而且她也不喜欢进厨房，于是她就和陈华一起贴春联。
陈华的毛笔字着实不敢拿出来贴侯府门前献丑，好在有谢才女解难。谢才女书法专攻行书，写起来自有一种落花流水的快意，她写字的时候很认真，而且握笔的手看着有一股劲力，所以，写出来的对联，就连陈华这个门外汉都觉得写的漂亮。
字好，内容更好。
“天增岁月不增寿，春满人间福满楼。”
昨晚咏雪的时候婉儿要求写一副春联贴门上，写对联陈华是外行，好在写春联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那种喜庆的意思就够了，过年自然是求福求寿求合家欢乐吉祥如意，综合以上参考，陈华想了这两句作为贴侯府门前的春联。
谢韫负责写，陈华负责贴。
贴对联的时候，大门口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程处默赶着一辆拉满竹子的牛车慢悠悠驶向侯府。
看见陈华在贴春联，他立刻跳下牛车，屁颠屁颠跑来献殷勤，帮忙搬凳子，拿春联，脸陪笑意，纯贱人一个。
“蹭饭的？”陈华用眼神问候他。都年三十了，还不忘记来蹭饭。
程处默捎脑贱笑：“华哥儿可误会俺了，我是来给你送好东西的。”
“好东西？”
这三个字从程处默嘴里说出来，陈华打死都不相信。
程处默故作神秘地探望侯府门前的牛车：“我家老子让我去南山砍了不少竹子拉回来做爆竿，路过侯府，顺便给华哥儿捎下一点。今晚守岁，在院子里点燃一堆火，把爆竿往火上扔去，噼里啪啦，那叫一个痛快，俺不是吹，每年长安城的爆竿，就数我们们老程家放的最响，放的最久。”
程处默满脸春光地说道，把他说的，完全是个爆竿高手。
陈华不相信程处默有那么好心：“你就专程过来给我送爆竿？”
程处默愣了愣：“我老子说，让华哥儿拿点婉儿姑娘用胶牙饧（麦芽糖）做的芝麻甜脆饼，今晚守岁吃。他老人家牙不好，吃不得其他坚硬的东西。”
程咬金指使儿子用爆竿换取侯府的芝麻甜脆饼，这种不等价交换也只有他做得出来，而且还用了一个如此蹩脚的理由，不知道他脸不脸红？
“不行。”陈华直接拒绝，婉儿做芝麻甜脆饼很辛苦，自家都不够吃，那有送人的道理。
程处默急了，他要是换不到东西，回去指不定要被一顿暴打。
“半车爆竿，换五斤杭州小核桃如何？”发誓不能空手回去，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陈华想了想说得很坚决：“爆竿我不要，给你两斤核桃，爱要不要，我们们家都没多少了，过年也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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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除夕（下）（）
得到两斤核桃的程处默，高兴地赶着他那装满爆竿的牛车告辞了。
程处默的不速造访，虽然是厚着脸皮来要东西，但他提醒了陈华，除夕夜要热闹，非常热闹，因为守岁要守一整夜，如果自己不找乐子排解时光，守岁就是枯燥无味的一件事。
想到程处默拉了一车的爆竿回去，足够他放一整晚。自己是不是也该准备道具，等着晚上年夜饭吃过，然后带着一家人在侯府的院子里闹腾？
说做就做，不然晚上没得玩。
贴完春联，给谢韫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然后直接驾马车去了格物院，拿了不少经过改良的黑火药出来。顺道去了趟集市，集市上有成捆当爆竿使用的竹子出售，虽然比不得程处默自己去南山选的竹子粗壮，但陈华要的就是那种竹节很细很小的竹子，竹子大了装上火药威力大会出事，用小竹子填充黑火药，威力绝对杠杠的。
买了几捆细细的小竹子，一般这样的竹子做爆竿，都是给小孩玩的，卖竹子的人还瞅了陈华两眼，商贩眼神中包含什么意思陈华不去理会，将竹子打捆装上马车，一刻也不停留往侯府回去。
婉儿和二丫还在为晚上的年夜饭准备，谢韫不知道跑那儿去了，进侯府喊了几声不应答，没有打下手的人，陈华只能自己动手，拿来弓锯，将竹子留节锯成竹筒，形状和鞭炮大小一致。
花了一个时辰，锯出来几百个竹筒，拿出怀里的黑火药，按照经验，不宜放多了，每个竹筒里面放小半的火药，锯口处用前几天做马褂剩下的羊绒封住，羊绒易燃，有导火索的作用，堵在锯口又可以防止火药倒出，一举两得。
把几百个竹筒全部填上黑火药，用羊绒封上锯口，找来一个盒子小心存放，这应该算是不成熟的鞭炮吧，威力肯定比爆竿厉害。晚上守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制造响声。
决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陈华不动声色地收拾好刚才的制作现场，至于那几百个“鞭炮”已经被他安全地放在自己的房中。
夜幕悄悄来临，各家各户都已经掌灯添彩，才刚刚入夜，爆竿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吃年夜饭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听话的孩子嚷嚷要玩儿。等会儿，说不定长安城大小百多个坊间的爆竿，会持续放到年初一的清晨。
侯府的年夜饭做的很丰盛，颇有满汉全席的壮观。桌子上，能摆盘子的地方，就不会空着，大鱼大肉，寓意着年年有余。
开吃之前，饭厅前面的院子中，陈华已经放了一盆火在哪儿。二丫高兴地跑过来说是要和老爷一起放爆竿，谢韫同样憨憨地站在一旁观看，结果她们两人都被陈华赶了回去，说实话，陈华自己都不清楚他自制鞭炮的威力如何，打算先扔一个进火盆里试试效果。
手里面抓着两个装满火药的竹筒，隔远远地抛进火盆里。
竹筒准确地落到了火盆中，还没等陈华叮嘱捂上耳朵。他自制的鞭炮已经炸开了。
“嘭，嘭！”
两响闷雷声，二丫被吓哭了，谢韫吓得脸色惨白，直愣愣地看着陈华手中抱着的盒子里，盒子里还有不下几百个这样的竹筒。他是从那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闻声赶来的婉儿皱着眉头问：“那里买的爆竿，声音怎么如此大？”她担心二丫放爆竿会受伤，关心急切。她并不知道，普通的爆竿，不会发出如雷一般的声音。
婉儿在搜寻着二丫，发现二丫躲得远远的，刚刚哭过的脸像花猫一样，大眼睛瞪着远处的老爷。看见他手里面抓了几个竹筒，唰唰唰，利落地丢尽火盆里，有了上次的教训，二丫立刻捂上耳朵。小机灵鬼，一举一动都让婉儿心生爱怜。
陈华把竹筒丢在火盆里，立刻发出一连串爆破的声音。
“嘭，嘭，嘭，嘭，嘭！”
就像在放鞭炮，声音传出去老远，连侯府旁边的邻居都听见了。
自制鞭炮的威力适中，至少比放爆竿爽。吃年夜饭之前，先给它来个几十响，当鞭炮使用，图的就是热闹。
侯府里面噼里啪啦响起很大的声音，让周围许多府邸的人闻声讨论。李靖家隔陈华的侯府不远，他的小儿子李德奖恰好也在自家院子里放爆竿，同样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巨大响声，他出门去观察了情况，回来就告诉自己的老子李靖，说声音是从蓝田侯府里面发出来的，李靖还没吃年夜饭，就急冲冲地溜出门去，气的红拂拿着勺子追出门叉腰直骂，李德奖灰溜溜跟在他屁股后面，心想肯定是姐夫又弄出啥新鲜玩意儿来。
李靖来到侯府，恰好听见又是一连串惊雷的声音响起。
李靖直接进侯府，看见陈华正在往火盆里面丢东西。刚才的响声，就是丢火盆里的东西发出来的。
“这是何物？”李靖看到陈华手里，还有不少竹筒做的东西，他好奇地拿了一个在手中观察。然后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里面装有火药？”
“岳父大人真是好眼力，里面填充的正是火药。”老爷子双眼放光，显然是被自制鞭炮迷住了，陈华觉得自己可得当心，老爷子和程妖精一样，会编出一个蹩脚理由索要。
“这玩意威力不错，你岳母大人正愁过年不热闹，我拿几个回去给她添添气氛。”李靖的借口很强大，都不允让人拒绝。婉儿是红拂的干女儿，陈华能说不字吗？
忍痛拿出几十个鞭炮交给李靖的儿子李德奖，那小子一脸奉承，点头哈腰，肉笑：“谢谢姐夫！”然后小心兜着自制鞭炮，这玩意儿，一个就能抵得上十根爆竿，今晚有得爽了。
李靖得见侯府中发出巨大声音物事的庐山真面目，而且又搜刮到几个拿回去添热闹，老头子留下一句“不送”就和李德奖两人立马遁走，一家老小简直天生的马贼土匪，打完秋风就撤退。
每家这个时候都要吃年夜饭守岁，陈华当真不送李靖两父子，又往火盆里面丢了几个竹筒，吃饭前放两个，剩下的留着等会儿夜里继续高兴。
过大年，就要热热闹闹，冷冷清清地像什么事儿。
第二十一章除夕夜正是杀人好时节（）
年夜饭，是一年当中吃的最漫长的一顿饭。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