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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安在-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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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太太不过随口一问,但是因她本就心怀鬼胎,下意识矢口否认的同时,谢择益却回答道:“算是旧友。”

    两人回答大相径庭,一个着急失措,另一个却坦然自若。一时间孙先生孙太太面面相觑,黄马克脸上更不好过。

    谢择益笑着打趣道:“从前甚是交好,只因我去上学错过了黄先生与黄太太婚礼,葛太太与她都因此生了我许多年的气,这次回来也没来乔公馆禀报一声,确实是我的不是,黄太太生我的气也是应当的。”

    他随便一个玩笑将乔玛玲的失言掩饰过去,众人也都十分听信他这番解释,恍然大悟,这事也算了了。

    席间孙太太不停拿话夸谢择益,虽是出于长辈欣赏,孙太太当然也肯拿话夸奖夸奖黄马克,但这类夸奖对于一个已婚人士未免不太合适。况且他又是陪同乔玛玲来的,对于画这种东西,他是外行,却又是自己妻子与谢择益分外在行一些的东西,故而越发落得说不上话。因为方才那三言两语的端倪,坐在乔玛玲身旁的黄马克脸『色』越听越黑,无形间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打压,站在无形的情敌谢择益面前仿佛徒然矮了一截似的。

    孙太太呵呵笑着,“像谢先生这样年轻,新旧学问都懂,又绅士又英俊,实在少见得很。不知如今在哪里高就?”

    “高就算不上,不过刚回来熟悉熟悉。不过已经申请,只等正式毕业后在英美租界做个巡警。”

    楚望喝着牛『奶』,心里想:喔~原来谢先生是个片儿警啊。

    “原来是巡察官。不知有女朋友了没有?”

    “女友刚和我分手回美国去了,伤心事不提也罢。”

    “哦,那女孩子在美国念书?是哪户人家的,姓甚么?”

    “是美国人,父亲是东岸商人。”

    “哦……谢先生这样的,怕是和传统中国女孩子不大合得来?”

    “倒不是。只是正经人家大约觉得我声名狼藉,大抵不肯允许自家女儿和我有什么瓜葛。”

    “哪个男人年轻时不花心?将来成家了收心就是。”

    孙太太干脆拿出替人做媒的红娘架势与谢择益聊天,似乎只恨自己膝下没有待嫁女儿了。楚望听得直乐,为了掩饰,只往窗外望去,刚好一艘小艇驶过来,小艇上五六个黑黄皮肤的男人,大约是马来一带的居民。小艇围绕着这艘邮轮游了好长一段距离,船上别的房间的客人都在阳台上看热闹。楚望为了转移餐厅正尴尬伫立的黄先生注意力,便咦了一声。黄马克本心不在焉,被她这声吸引过来。

    黄马克见状一笑,『摸』出一枚廿银角扔出窗,船上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直勾勾盯着那枚银角,钱币落入水中的同时他也噗通跳入水里,看得众人一声惊呼。片刻,少年湿漉漉的从水里钻出来,嘴里正衔着黄马克扔下去的那枚钱币。

    船上不少人开着窗户围观,黄马克一举之后,众人纷纷效仿着往水里扔钱币。日元辅币有,铜钱有,便士也有,那船人皆挑面值最大的来拾取。也有人扔雪茄与香烟,不时,那艘小艇便收获了不菲的一笔钱财。

    黄马克笑着解释道:“在去香港这边见得少些,若是去东南亚附近的远洋轮渡停靠港口,大部分都是英殖与法殖。起初小孩儿潜水乞钱多见,后来大人也效法。”

    好容易遇上个他内行的,便急不可耐要在大人小孩们面前施展一番。哪知捧场的只有真真与楚望,孙太太与孙先生只往窗外瞥了一眼,说了句“在浅水区掏钱也就罢了,这边深海域也跟过来,想是穷怕了。”

    乔玛玲听闻,也赞同孙太太的说法,“怪可怜的。”

    黄先生面上更不好过了。

    孙先生接着说:“孙太太这是上赶着想给你做媒呢。”

    谢择益也乐了:“真的么孙太太?”

    “若有合眼缘的女孩子,我一准先介绍给你。”

    “那么就太谢谢孙太太了。”

    黄马克本在气头上,听闻,叉腰立在窗边,讲话不免有些不分场合,“习惯了白人女人直来直去,再去见识中国女人弯弯绕绕的脾『性』,怕是会不适应吧,你说是么谢先生?”

    他这话讲得奇怪,谢择益听完抬眼只抬眼去看乔玛玲——后者恨恨的笑了,拿法语说道:“黄马克,你倒是见多识广啊?哈哈。”

    乔玛玲说完起身,取了挂钩上的大衣,怒气冲冲的离开餐厅。

    也不知谢择益法文到底是不好,还是假装听不懂的抬眉问道:“黄太太讲的是什么?”

    至少楚望是听懂了,不由的啧啧叹息——看来小两口的矛盾终于是爆发了。

    黄马克尴尬笑笑,扭头不则声。窗外海水里的场子刚热络起来,谢择益只看了一眼,道,“几年前德国战败,英**舰航行到汉堡港口,往海水中扔烟头与便士,也有不少人哄抢。这类事情,最易使人引发弱国悲思。”

    黄马克道:“谢先生乃是英国绅士,不知从哪里懂得的弱国悲思?”

    谢择益笑笑,似乎懒得与他计较,下颌往外略抬,问道,“还不去追?”

    黄马克轻咳一声,与孙先生太太道个歉,也拾起大衣匆匆追出餐厅。

    ——

    当天宴席不欢而散。小姑妈本意嘱咐她跟着谢择益长见识,哪知见识没长成,倒眼睁睁看了一场家庭不睦的戏。

    只是楚望不解的是:向来八面玲珑的谢择益,今晚却似乎是决计不肯给黄马克留情面,专诚使他败兴而归似的。

    难不成此人还对玛玲姐余情未了,故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回了房间,葛太太仍在沉睡。蜜秋让仆欧给她拿了许多小吃水果来,摆了整整一书桌,生怕将她喂不成只肥鸭子。她有想与真真分享的心,但又估『摸』着乔太太这时已让她睡下了。待蜜秋要来带她去洗漱时,门却被咚咚叩响。栗戚去看门,薛真真便立在门口,小声说:“请楚望出来,我有非常非常非常的要紧事找你。”

    “什么事?”

    “玛玲姐与黄先生还没回来,大姑妈都快急疯了。”薛真真压低嗓门,“只有我知道他们今天吵了一会架,你说这船就这么大,他们会去哪里?”

    她穿上衣服正准备与真真一起出去,却听到葛太太在后头一声冷笑:“什么只有你知道乔太太能不知道?怕是她自己不好出面,便拿你当枪使。明面上让你来找楚望,你们两个小的能做什么?还不是来求我来了?”

    真真不好意思朝楚望吐吐舌,“什么都瞒不过葛太太。”

    “我那不成器的姐姐,家务事从来处理不好,事事来求我给她做主。她自己没本事,轮到她女儿头上也是。没完没了的,做完还讨不着半点好处。” 葛太太懒怠抬眼皮,吩咐蜜秋,“你带着她两去看看热闹也好,看看如今年轻夫『妇』都怎么吵架的。打起来也别去管,只稍微拦着点,别闹出人命就是。”

    蜜秋笑道:“是呢,哪能让咱太太事事都替她事必躬亲的。”

    顿了顿,她又叫住蜜秋:“你也别去了。姓黄那个的在外头跑生意,身上少不了带着点火器,我那侄女真要拼起来,你们几个也拦不住。你去隔壁敲敲谢少的门,他是个有主意的,让他带她两去看看热闹。”

    葛太太懒洋洋的说出“看热闹就成,别出人命罢了”这种话,听得真真目瞪口呆,楚望倒是见怪不怪,觉得话从葛太太嘴里这么说出来,到时候能帮上忙的也还只有她而已。

    蜜秋忙去敲隔壁的门,三两句交代清楚,谢择益轻飘飘一句“知道了”了事。

    船舱乌压压的,正狂风大作。谢择益披上单薄风衣,三两步踏出房门。穿堂风吹过来,风衣也随风动着,看起来好似那件衣服挂在他宽阔肩头,下面的身体空『荡』『荡』轻飘飘的。

    他立在门口朝两个姑娘招招手,抄着一口不知上来学来的港式东北话,“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  *黄先生&乔玛玲(黑人问号脸):我们不要面子的啊???

    ——

    *下章结束开启主线。

第55章 〇五五 谢先生与黄先生之四() 
黄先生与乔玛玲在顶层玻璃『露』台咖啡厅阳台隔间被找到。

    看起来黄先生也刚找到乔玛玲没太久,是故三人一踏进『露』台咖啡厅的门; 便听得黄先生一声中气十足的咆哮:

    “——那谢择益是个什么玩意?一天到晚替你那位小姨妈鞍前马后的; 他两差了不过十五岁,你说他们没什么关系; 你当我马克黄不懂男人女人那点子破事?”

    真真与楚望都替谢择益捏了一把汗。

    楚望抬头瞥了一眼谢择益; “我们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嗯?不; 正是时候。”

    谢择益面不改『色』带着两人悄没声息坐在角落暗处,仿佛黄马克骂的人不是他。真真从旁边报纸堆里『摸』出一张报纸; 摊开来; 将自己与楚望两人挡了个干干净净:“我看过电影; 这么伪装的,是不是?”

    谢择益不动声『色』将那张报纸抽走; 报纸后头两个少女木眼睁睁见他将那张报纸叠吧叠吧,又放回原处。

    远处乔玛玲笑道:“你厉害; 你去他面前横去啊?在我跟前凶什么。谢择益他爸爸从前落魄时; 姨妈她雪中送炭,如今他爸爸在香港站稳脚了; 自然不忘姨妈往日恩情。姨妈为人知冷知热,做事识趣得体,谢爵士自来有什么交际与会,都愿意往葛公馆送人,捧葛太太的场。这么多年交情,连带长子谢择益也在葛公馆风月场上混大的。香港谁人不知葛太太与谢爵士是从友人做到有情人的?如今谢择益念书出来,葛太太不过依旧帮着谢爵士提携他儿子罢了。”

    黄马克笑了好一会儿; 笑得原处藏着的两个小朋友都有些不寒而栗。

    乔玛玲道:“你发什么疯?”

    黄马克止住笑,声音越发阴沉:“你很会替他辩白么,嗯?”

    “你还有脸来说我?你养野女人的事怎么不说?

    “我他妈的我养什么女人了?!”

    乔玛玲想是憋了许多年。人怒极的时候,反而平静异常。她继而冷笑一声:“将那法国女人养在越南,是当我睁眼瞎?”

    黄马克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一朝被拆穿,整个人仿佛一只鼓鼓的气球,气过了头,霎时间冲天气焰都灭了。他竭力辩驳道,“她母亲有病在身。全副家当将她送去念书,全家指望她一个人。只因听说我与她的事,父亲便叫人将她痛打一顿,如今连出门见人都见不了。她又有什么错?我若不照料着她,她与她母亲还有什么活路!”

    “照料?黄马克,你照料她,用得着一回越南归心似箭,三天两头往那野女人那里跑?”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当初将你许给我时,媒人说你是香港一等一贤良淑德。呵?你现在哪点贤良淑德沾半点关系?”

    “你倒别说我,”反正撕破了脸,乔玛玲也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若不是和那女人厮混在一起,你父亲能给你草草找一门亲事?那女人那下贱娘三天两头与野男人混到要去打六零六,天晓得她女儿身上染上脏病没有?你给她脏到生不出孩子,脏人看人也跟你一样脏——”

    “——啪!”

    黄马克一记响亮耳光,打得全世界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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