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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安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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璋未来能在某一领域独当一面。从所有方面来说,这是我能作出最有益的抉择。”

    三位导师各有所长,未来远不会只有一篇《中子的存在》。楚望承认,这确实是对研究院来说最好的选择。

    她也有她的私心。出于她的私心,她选择了女神与梁璋的实验室。

    获知此事,徐少谦笑问,“我能否问一下原因?”

    沉默片刻,楚望说:“因为喜欢。”

    “喜欢?是么。”

    “你已经问过一次了。”

    勉强忽视掉那道盯得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去了隔壁原子论实验室。

    ——

    言桑先生,

    谢谢你的翻译。

    最近有幸拜读了你连载于《亦报》的《欧洲情书》,仔细看了两遍。像王先生这类,往往以留学生自居,自诩为“新人物”。出国前被迫成婚时,认为“我的夫人很是聪明能干。诗文绘画无一不通,比我高明、且识得大体。”“但我始终不能不走,万般无奈,我还是一个人到了法国。”去法国四年,结识新欢,便“立刻写信告诉父亲,想要离婚。”这一类的“欧洲情人”们,却终究一手造就他人悲剧。许多年后,等那位带着悲剧『色』彩的“中国情人”去世,这类悲剧也才勉强算的结尾。

    言桑先生写人情,往往带着一点冷漠的戏谑。这本书在欧洲出版后,会得到西方人怎样的评价?我竟十分想知道一二。

    以上这番话,来自一位未作文艺创作之人的胡说,还请不要见笑。兴许你也不肯相信——你从前每一封来信所附诗歌,我都曾认真揣度与记诵过。《欧洲情人》后来的故事,我竟十分期待。

    祝近好

    楚望

    民国十七年十一月〇九日

    写好这封信后,她在信中又附上另一封信封,在上面写上言桑伦敦的地址,委托葛太太以她的名义,先寄往都彭先生那里。

    第二次的法国汇款与玫瑰金桃花打火机一同寄了过来。打火机她先收起来,准备待葛太太下月生日再送给她。

    不用去学校时,她就留在葛公馆中,陪葛太太坐在会客厅吃茶画图纸。

    最近葛太太突然热衷于在上海租界买房。她懒散惯了,并没有时间去上海租界一间一间的看;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又是个无比挑剔的人。种种特质归结起来,使得她买房的『操』作方式十分诡异且刁钻。

    葛太太穿着喝下午茶的丝质长袍,头上包着头巾;托着一只茶杯,歪坐在沙发椅里。另一位约莫是上海来的房产中介人,手中拿着一本杂志装帧的册子,一页一页的翻给葛太太过目。

    中介说十句,葛太太顶多回她两三句,也不过都是——“太偏”“没电梯”“没地方停轿式自备汽车”“这些个弄堂房子也拿来糊弄我?”

    看了有十多间,葛太太直呼头疼。中介小姐面上过不去,唯唯诺诺:“葛太,这些都是许老板再三挑过,才让我给您送来香港的了。”

    “再三挑过?你给我说说,他都挑什么了?”

    中介不敢则声。

    葛太太瞟她一眼,兀自喝了口茶。过了阵见她气顺了一些,楚望靠过去,笑道:“姑妈,不如我来帮你看看?”

    中介眼见有了点希望,眼神直往葛太太与楚望中间来回看着。葛太太看在楚望份上,勉强默许了。

    楚望倒也不需她多说,接过册子坐在角落里看了起来。

    公共租界的不要,弄堂房子不要,没电梯的不要……排除法很快筛处许多,合眼缘的倒只剩下两间。

    葛太太接过去一看,气笑了,“我的大小姐。”

    楚望扯过册子,歪着靠在她身旁坐下:“姑妈您先听听我的意见。不符合您要求的,我都事先剔除了,余下这法租界里就这两间屋子。第一间,虽然老旧一些,但总能翻新的。第二间,墙皮电线破损,也是小事;但是总比在没电梯的公寓楼里专诚修个电梯的好?”

    对于为什么不选公共租界,而只能选法租界,她便不跟葛太太解释,打了个“别的不合适”的哈哈略了过去。

    葛太太摇摇头,笑了:“第一间离电车轨道太近,夜里轰隆轰隆的,怎睡得着?第二间,只就一个回廊,两间屋子,连个会客厅都没有,太小气。另外,两个地方都泊不住车,出行不方便得很。”

    楚望倒忘了葛太太是个不爱走路,去哪儿都不缺车子接送的主,便笑道:“也是。”合上册子正要交还给中介,转念一想,突然问道:“第二间,法租界哈林花园的电梯公寓楼顶层,两间卧室,带浴室厨房与长回廊的公寓,大概多少钱?”

    那中介本来奉老板命来香港笼络葛太太,大约想着若能卖两间公寓出去,老板脸上好看,她也能多得十几块抽成的钱,哪成想葛太太是这么难迁就一个人,上海香港往来一趟也不便宜,不想就这么白白扑个空。这便拿眼神去问葛太太,葛太太却不看她,只问楚望:“你真喜欢这公寓?”

    楚望点点头,心道:好歹她攒了三四年才攒足小九百块钱,怎么也要在通货膨胀前把它们花出去。上海寸土寸金的一环以内,离外滩也就十分钟脚程;躲过了沪战炮击,也躲过了解放后;这可比在巴黎第八区买房养老还要划得来的买卖,为什么不买!

    葛太太斜睨她笑着想了一阵,便问那中介:“是个什么价?”

    中介比了个十。

    楚望心里哎唷一声,没想着竟还差一百块。葛太太眯着眼睛看着她笑,接着又问那人道:“以你们许老板跟我的交情来算,这房子又是个什么价格?”

    那中介哪里敢估量葛太太与她们老板的交情值几钱,自然不敢随便则声。

    葛太太笑着将册子推还给她,“你回上海去跟他问清楚了,让他打电话来跟我说。”

    那人眼珠子一转,心里想着:许老板这番派她来香港,兴许本就不是让她售房子出去,而是借着房子名义攀葛太太交情的。至于要给葛太折个什么价,待要回上海去问过老板,免不了会落个办不好事的名头给她一通发落。再一想,一千块兴许对寻常人来说不是什么小数目,但久闻这位葛太在香港上海房产众多,这种小屋子这点小钱必定也入不了她法眼。于是按着她从前给另一位先生折过的价,又同葛太比了个七。

    楚望心里直呼夸张:足足砍了四成有余啊!买房的价钱是这么杀的?

    葛太太喝着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点钱,我肯给,你许老板也不好意思要。”

    说罢唤了亨利先生过来,那中介便搭讪着跟着亨利先生出去了。隔了阵又回来,手里拿着房契与合同递给葛太。葛太眉『毛』往楚望那一抬,那人便又递给楚望。

    她打开合同一看,字早已签妥当。名字写的是她的,支票账户是葛太太名下的。

    葛太又让蜜秋赏了中介一点往返沪港的脚程钱与辛苦费,这便就打发走了。

    楚望手里拿着合同,正要张嘴发话,葛太太一挑眉,说道,“这点钱家里又不是出不起,不过就你姑妈我费点嘴皮子的功夫,别你的我的让人听了觉得小器。兜里那点儿钱,自己留着零花罢。”

    楚望张了张嘴,话到嘴边给葛太太堵了回去。便笑了,嗳一声。

    “你从没跟姑妈要过什么东西。今天开口了,就给你买下来让你跟小姐妹去上海时歇脚玩。当初乔玛玲结婚时,也有人议论那房子是我送她的。倘若要是你结婚,嫁妆自不必多说。”

    我结婚还远着呢!楚望没禁住笑了。旋即又咦了一声,问道:“当初的房子真是小姑妈你送的?”

    “我送她?想得挺美!”葛太太眼睛往隔壁一瞟,接着说:“她女儿结婚时,我这做姨妈的什么都不送,给别人听了去反倒赖我做人小气。送吧,你那位大姑妈便又觉得从我这里捡了天大的便宜,认为我『舔』着脸讨好她,跟她前嫌不计了。我就看不过她那副嘴脸。正巧那谢爵士终归不大愿意让他宝贝儿子随便在香港结婚,便来找我商议。我想了想,便跟他商议说:‘正巧我在巴尔顿道有处洋房。我便去同我那侄女说明你的意思,问她是非得要跟你儿子结婚不可;还是肯跟你儿子一刀两断,要这房产,风风光光的另谋高嫁。’乔玛玲当然自有决断。我便又同谢老头子商议:‘那房子不大,两口子过日子来香港歇脚,配几位佣人,正好够。这房子我折四成,你若肯,就买了去,以义女之名送给她作为结婚贺礼。这样一来你脸上有光,乔家面子上也好过。’这事就是这么来的。说到底,我不过折了个四成洋房的钱,别人非要说这房子是我借谢爵士名义送她的,我也乐意。”

    楚望听得震惊了。原来处事还能这么处?

    她又问道:“从前谢先生他爸爸来找您商量过婚事?”

    葛太太冷哼一声:“他儿子自小在我这里玩到大,也算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这小子什么心『性』我太清楚了。我看他不错,怎可随便便宜了我那姐姐的闺女?我这关要是先过了,再跟谢老头子面前美言几句,这婚事就成了。偏偏我就是不肯便宜了她去。”

    不免又想起了刚来香港时,在楼上听葛太太盛气凌人教训乔太太那一幕。

    况且这事葛太太是让乔玛玲自由选择过了的:面包还是爱情,你自己选。

    她不过是不肯白白便宜了那个从前欺人太甚的乔太太罢了。也因此,连带着懒得多费两句嘴皮子,去为乔玛玲讨个面包与爱情兼得的便宜。

    她不由算了一下,这桩案子里涉及的人与情分。

    谢老太爷自然知道葛太太搭着她的线占了便宜。但两人这么多年交情,深知对方心思与惯施的手段伎俩,倒也不气不恼,反倒因此良策落得欢天喜地;与葛太太本无仇怨的侄女乔玛玲求仁得仁,自然也不在话下;葛太太深恶痛绝的乔太太,自以为得了天大好处,实则被葛太太拿着七寸狠狠捏了一把;葛太太自己么,无非也外头留得一个大度得体的美名。

    即便人情关系再复杂,葛太太也能游刃有余的打太极,照顾到方方面的情绪的同时,还能睚眦必报。

    原来精明的人是这么做事的。有因有果,有算有计,条理清晰。

    继而她再次感叹道:天道好轮回啊。

    只可怜了那位谢择益同学,好好谈个恋爱无缘无故做了炮灰。

    ——

    原子论实验室进了越来越多的崭新仪器:崭新的粒子发『射』器与火焰光谱发『射』器,甚至还有雾室。

    除了仪器,一些提纯元素也默默运送到了实验室,其中包括铍,钚与少量高浓度铀235。

    楚望当然知道后续的实验室什么。只默不则声,默默在人群的最后做着本职工作:运算与记录。

    隔壁实验室也有了新的望远镜。听学校风声,似乎要在太平山建立一个小的天文室,以备后续资金充足后扩展建立天文台。

    这时内地报纸又开始大肆阴谋论的报导:“香港大学为什么继紫金山天文台建立后数月,又于香港建立天文室?”

    楚望喟叹道:我们坐船过来搞研究,你们给报销路费和船票吗?

    在实验室的日常就是。

    萨·昌德拉先生不止一次的敲门来找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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