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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草师爷-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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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将匕首从刀鞘中抽出。

    众匪顿时色变,纷纷抽刀意图上来保护,“寨主小心!”

    寇落苼抬手止住众匪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哑声道:“我之前说过,若我是海东青,便愿意被你招安”傅云书神色冷然,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寇落苼继续道:“这句话,以前是真心的,现在也是,以后也依然是真心的。”

    “以后?”傅云书嘲讽地扯了下嘴角,“那可没这个以后了。”

    他的匕首已全然出鞘。

    寇落苼眸光闪烁,然后缓缓闭上眼睛。此时此刻,他甚至想,如果受了一刀,能让浥尘消气,倒也值得。

    匕首入肉,点点温热的血飞溅到寇落苼的脸上,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未曾传来,寇落苼惊诧地睁开眼睛,看见那柄匕首正插在傅云书胸膛上,而傅云书的手,正握在匕首的刀柄上。他失声惊呼,“浥尘!”

    傅云书竭力忍耐,却还是有咽不下去的鲜血顺着嘴角淌落,因剧烈的疼痛,他额角青筋都暴起,傅云书却还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这一刀,是罚我身为九合县令,却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寇落苼惊慌失措,颤抖地握住傅云书冰凉的手,“浥尘”

    傅云书道:“滚。”

    寇落苼怔怔地松开手,看着傅云书在莲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远。直到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抬起虚浮的脚步,正要跟上,前边忽然伸出一条胳膊,将他拦住。

    青燕子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抬手挡在他身前,面无表情地道:“寨主,你要去哪儿?”

    寇落苼随意扫他一眼,“你怎么来了?”说着绕开他就要继续跟上去。青燕子又执着地挡了上来,“你们这儿动静闹得这么大,都快把整座寨子给吵醒了,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寇落苼懒得理他,直接把人推开就要追上去,青燕子急得在后头大喊:“陆添!”

    寇落苼蓦地僵住不动。

    青燕子道:“你还记得你去九合县衙是为了什么吗?”

    静默片刻,寇落苼哑声道:“怎么可能不记得?”

    长长地叹了口气,青燕子道:“你还记得就好。采生门遭受重创,幕后黑手渐露水面,连晋阳侯都亲临此地,搅得九合浑水一片,却正是我们摸鱼的绝佳时机当年那条漏网之鱼,你可有眉目了?”

    寇落苼低声道:“我已知晓他是谁。”

    “那便不枉你往九合走这一遭。”青燕子行至他身后,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寨主,此乃非常之时,不要辜负了老寨主和陆伯父对你的期望。”

    “我知道,”寇落苼失魂落魄地道:“可是他受伤了,我想送送他。”

    青燕子眸光微动,最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收回手,道:“那你早些回来。”

    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青燕子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正不知该说些什么,耳畔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怪里怪气地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诗句分明深情动人,从这人的嘴里念出来却激得青燕子起了满胳膊的鸡皮疙瘩,他转过头,嫌弃地道:“鸽虎,你怎么来了?”

    鸽虎没有回答,只道:“哎,今晚怎么就不是我巡夜呢?要是换我来巡夜,寨主和小县令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青燕子淡淡地道:“迟早的事。”

    傅云书在莲子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上了马,却没有力气策马疾驰,只无力地伏在马背上一步一步地走。莲子在前头牵着马,担忧地一步三回头,问:“云书哥哥,你没事?”

    傅云书吃力地摇了摇头,“我自己扎的刀子,我心里有数,死不了。”

    虽然痛彻心扉,但他傅云书还不至于做出因情伤而自裁的事。

    莲子像是松了口气,却仍是时不时地回头张望。傅云书还当她是怕土匪追上来,便轻声安慰道:“别怕,土匪他们应该不会追过来了”

    莲子摇摇头,小声说:“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傅云书一愣,随即缓缓回过头去。官道宽敞,虽夜色深深,却仍能隐约望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始终跟在自己身后。

    隐忍许久才稍感麻木的伤口又泛起鲜活的痛苦,傅云书闷哼一声,强迫自己转回头,哑声道:“不用管他。”

    金雕山距离九合县城不远,虽步履缓慢,傅云书也终于回到城下,那扇小门果然还给自己留着,他刚骑马走进门,那两个守卫便欢天喜地地迎上来,见了傅云书胸口插的那柄匕首,又顿时色变,失声惊呼:“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暂时还不碍事,”傅云书无力地摆摆手,“你们现在立刻去一个人到菩提镇上,把沈珣大夫请到本县府上。”

    “是!”一个守卫应了一声,牵了马匆忙出发了。

    傅云书又对另一个守卫说:“你当做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守在这里便是。”他说完便要走,却听见那守卫在后头弱弱地唤道:“大大人”

    傅云书回头,问:“怎么?”

    那守卫问:“先前有位公子匆匆忙忙地出城寻你去了,这门这门还给他留着吗?”

    傅云书一时默然,片刻后才轻轻转回头,道:“不必留着。”

    寇落苼便眼睁睁看着那扇小门缓缓关闭,彻底挡住了他望向傅云书的目光。

    他怔愣着在高大的城墙下站了许久,忽地苦笑了笑,终于转身离去。

    离城门最近的是邵大夫家的医馆。傅云书终于晃晃悠悠到了医馆门口时,已虚弱得连爬下马的力气都没有了,莲子冲上去大力拍门,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救命啊!”

    “吱嘎”一声,睡眼惺忪的小药童拉开一道门缝,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焦急的莲子,含糊地道:“我家先生早就睡了,有什么毛病,明天来看!”小药童说着就要把门带上,莲子慌忙扑上去一把将门掰住,大喊道:“那你马上把你家先生叫起来!再不给他治伤,他就要死了!我家哥哥是九合县令,他要是出了事儿,你个小屁孩可担待不起!”

    小药童刚想回嘴“你自己不也是个小屁孩”,脑子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县县令?”满腔睡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净,小药童睁大了眼睛朝莲子身后望去,却只看见一个人无力地伏在马背上,看起来确实虚弱得不行的样子。虽然心中疑虑尚存,但人命关天,他也不敢耽误,忙开了门让人进来,然后忙不迭地去叫邵大夫了。

    邵大夫胡乱披了衣服,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赤着脚跑出来,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满身是血、气息奄奄的傅云书,顿时大惊失色,匆忙扑到傅云书身侧,这才注意到他胸口插的那柄匕首,失声惊呼:“大人!是哪个恶贼如此大胆,竟敢对您下手?!”

第105章 采生门(二十八)() 
邵大夫此刻哪里还反应得过来药不药的事;只当傅云书是重伤之下神志也混沌了;一边胡乱答应着,一边命小药童拿来剪刀;将傅云书胸口处的衣服“嗤嗤”剪开;轻轻按了下插着匕首的伤口处;便有血水不住地往外冒,大为皱眉;但又隐隐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有刺中要害,只是这伤口略深;不将匕首拔出来;这血怕是不能轻易止住;傅大人傅大人?”邵大夫一连唤了好几声傅云书都没反应,再一看,他双眼紧闭,已经陷入昏迷。

    邵大夫暗叹一声得罪了;对小药童和莲子说:“你们两个;一左一右,把他给我按住了!”

    神思混沌间;傅云书恍惚又觉自己回到了与寇落苼一起隐居的小茅屋,只是这次;原本清秀的山水却仿佛风吹霜打过一般显出一种阴沉的衰败;屋前小河干涸,屋后竹林枯萎;养在院中的鸡鸭鹅也不知去向,他慌乱地寻找寇落苼,却怎么找也不见人影,心急如焚时,却听见耳边幽幽地传来一句,“浥尘,我走了。”

    傅云书猛然抬头,却见寇落苼站在远处,身形飘忽不定,像是随时就要随风而去一般,他拔腿欲追,脚步却像是被黏在原地一般,任他竭力挣扎也挪不动丝毫。而那头的寇落苼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渐渐消失不见。

    傅云书绝望地大声呼唤:“朝雨!你别走!朝雨!”

    往日都是小药童值守,今夜却换做邵大夫亲自为傅云书守夜,老头儿年岁也大了,裹着毯子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了半来个时辰,上下眼皮子便直打架,睡意正浓间,忽然听见傅云书嘴里念念有词,他一个激灵,忙小心翼翼地附身上前,道:“傅大人,您有何吩咐?”

    傅云书毫无意识,只虚弱地一声声唤着“朝雨、朝雨”。

    不知这名唤朝雨的是哪家姑娘。邵大夫暗叹,能惹得傅大人痴心如此,也算不枉此生。

    于梦境沉浮许久,傅云书终于轰然挣脱,蓦地睁开眼睛,窗外天光正盛,刺入眼中,他又立即紧紧闭上眼,神志一清醒,伤口引来的剧痛瞬时传遍四肢百骸,傅云书忍不住闷哼一声。一直守在旁边的邵大夫立时察觉到了,欣喜地道:“傅大人,傅大人你醒了吗?”

    傅云书睁开一道眼缝,弱弱地道:“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若是县令大人被治死在自己手里,那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可若是因自己见死不救而亡,那就更是罪无可恕,因此这一整晚邵大夫都是提心吊胆,生怕眼前这虚弱的少年郎一口气咽下去再喘不上来,好在终于是熬过来了。邵大夫道:“这最危险的一晚已经算是熬过去了,若无意外,此后应当也无大碍,只是还需好好调理,不得随意走动,还应稳定情绪,切莫大悲大喜。”

    傅云书无奈地笑了一下,轻声道:“只怕世事无常,悲喜不由人。”

    邵大夫也不知听没听清这句话,只道:“我已派人去县衙通知,想必一会儿有人来接您了。”

    “你把我的事通知给衙门里头了?”傅云书愕然。

    邵大夫见傅云书神色不对,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这这有何不妥吗?”

    “罢了,”傅云书颓然道:“这样的伤,反正也是瞒不住的。”

    邵大夫还当他是少年人心性,觉得被人所伤有点丢脸,又不想让衙门里的人担心,便宽慰道:“大人,您这伤势需好生休养,自然该叫人伺候着,可不能马虎。正所谓马有失前蹄,一时不察被人所伤,那也没什么,叫人把那恶贼抓来,大刑伺候一番,给您出口气便是。”邵大夫自觉这一番话说得很是体贴,此番又立下救县太爷一命的大功劳,从此以后在九合的地位说不定就水涨船高,心里一时美滋滋,便未察觉傅云书只无动于衷地“嗯”了一声。

    静默片刻,傅云书忽然问:“邵大夫,你可还记得,我之前找过你配了治断袖的药?”

    “记得,”邵大夫连连点头,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是寇先生又吃完了,不好意思亲自登门,便托您顺道来问一问?”

    听他提到寇落苼,傅云书胸前伤口又是一阵刺痛,他咧了咧嘴,道:“我想问问您这儿还有没有类似的药。”

    邵大夫一头雾水,“类似的药?”

    傅云书抬起无力的手,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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