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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还请两位大人勿要惊慌，楚某并没有恶意。”楚敛揖手躬身，对他们的态度从一开始就颇为恭敬。
“你说恭候已久，可我们的信却应当晚一日到才是。”郁未冰面无表情地戳破了楚敛的谎言。
“哦，这个是我疏忽了。”楚敛恍然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言道：“不错，从两位大人过江北之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郁未冰神色不动，转头盯着河堤边郁郁葱葱的水草芦苇发呆，楚敛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些聪明的人，往往都对这些寒暄不大喜欢。
“不过请放心，信件已经送到了它要去的地方，在下只不过是从中知道了一些需要的东西。”
楚敛不徐不疾，已经告诉了他们目前是没有办法拒绝的，若是江北哪怕是江南边缘地界，楚敛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拦截住他们，可现在是在她最为熟悉的江陵。
“楚公子难道不晓得，如此鬼祟行事只会惹人怀疑居心不良，其心不正。”
罗杰面色不豫，本以为是遇到了个豁达开朗的少年，没想到自己两人居然如此倒霉，才到江南就遇到这么讨人厌的家伙，不知不觉走进了人家的陷阱里。
只听楚敛轻声道：“说不定我与二位大人所行之路，殊途同归呢。”
比起圆滑世故的罗杰，郁未冰就显得沉默寡言许多，不大合群，始终跟在罗杰身边，黑色的眸子仿佛笼了一层薄雾，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请这位郁大人相帮罢了，方才听过郁大人一席话，果然令人受益匪浅，也让楚敛知道了郁大人的神眼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
罗杰此时别无他法，只是恨这江湖人太过狡猾，哪有那么侠肝义胆，啊呸，这些说书的全是胡扯。
心中郁卒，冷冷的凝视着他，道：“楚少主，这人恐怕饶是你们铸剑山庄也惹不起。”
楚敛又是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玉似的牙齿，罗杰看见这少年笑就很不痛快，他平生最恨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了。
楚敛自然不知道这位大人是怎么想的，若是知道了，便告诉他自己实则也只是装出来的了，省得平白惹人厌烦。
“楚某别无他意，只是想要救回妹妹罢了，可这背后的人，楚某又实在惹不起，还请两位襄助。”楚敛一片坦诚之词。
“而且两位大人既然说那人势力极大，在这地界，他若想阻挠两位虽不会寸步难行，但这人恐怕也等不得了。”
若不是父亲那封信，她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请吧。”
郁未冰看着她，淡淡道：“既然是要我们帮忙，还请楚公子以真容相见才是。”
楚敛笑了笑，道：“在下面容有损，不宜见人，已近午时，不如先去酒楼用饭。”
叶繁正等在马车处，一行人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马鞭就往城里去。
到了明翠居，楚敛早早命人留了房间，等到几人入座，就开始上菜上酒，其他人去楼下吃饭。
陆陆续续的摆上来一桌丰盛的宴席，龙井虾仁，糖醋里脊，素烩三鲜丸，银芽鸡丝，云片火腿，樱桃肉山药令人食指大动。
另上了一壶竹叶青酒，楚敛摆了摆手，伙计退了下去，房间朝里开的窗子是天井，几丛细杆翠竹摇曳，朝外的窗子是街市，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也不会有人偷听，位置很好。
叶繁为几人斟上酒，楚敛率先开口，朗然道：“楚某对两位大人的明察秋毫早有耳闻，今日出此下策，实是有事相求。”
罗杰应承的很爽快：“何事，说来听听？”
罗杰是很肯听人说好话的，反正杀人的事不是他负责，听了奉承巴结，再给个笑脸让人安心，又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反正转过头来该怎么办，依旧怎么办。
按郁未冰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个滑不溜手的狐狸崽子。
结果就这么一个溜手的狐狸，有一日也毫不自知的溜进了人家的冰窟窿里。
酒足饭饱后，饭菜撤了下去，端上来了一壶碧螺春，和两三碟点心。
用完点心后，几人也是相谈甚欢，楚敛表示了下江陵城里的青楼发展不错，两位大人不如同去听曲子消遣下，若是秦川的话，肯定是乐得眉开眼笑。
罗杰明显并非贪图美色享乐之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楚敛的盛情邀请，意志坚定表示自己等人有事在身，日后再说。
楚敛等人一腔敬仰之情油然而生，这般为人清正的官员，可是少见了。
只郁未冰摆正了放下的筷子，低眼淡淡说了一句：“罗大人家有贤妻，恐胭脂风吹倒了家中葡萄架。”
第57章 牡丹（）
夜里，郁未冰和罗杰都没有睡，廊下悬着一盏盏灯笼，两个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赏月，实则怀了满腹的心事。
“你说，曹大人单说了派咱们来明蕙郡主府，可若不是，那岂不是无功而返了。”罗杰说了两句，又觉得没意思，看见郁未冰冷淡的神色，眯了眯眼睛说：“郁大人你可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郁未冰戏谑道：“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屡屡得罪了罗大人您不是。”
“你！”罗杰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继而愤愤道：“怪不得曹大人府上的人都那么讨厌你。”
郁未冰挑了挑眉，指着自己道：“说来，我一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讨厌我？”
“做人做事说话不要直白，否则是要招人厌的。”
“不做亏心事，又何必怕人看出来，只不过是听不得真话罢了。”郁未冰毫不在意，他自幼父亲便是这样教他的，做人做官嘛，是非分明即可。
罗杰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郁大人，做人要懂得世故，什么话都不是绝对的。”
郁未冰点点头，眼睛一亮又想起了什么，对他目光灼灼，一本正经道：“您还欠我今日说的东西，回去我自己去拿，就那一整套的钧瓷茶”
“咳，哎呀，夜凉了，睡觉睡觉。”罗杰立马背着手站起来，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往自己房里踱步回去了。
郁未冰还在身后愉悦的说：“罗大人，做人要知世故啊！”
罗杰心里发苦，他回去就要告诉曹大人，再也不要和这家伙一起办差了。
别苑西楼，湖色的帘帐如流水垂落在地上，夜色静谧，小几上的白玉熏炉里燃着茉莉香片，袅袅升起缭绕的香烟来。
光怪陆离的梦境，楚敛过不去，望着重重火焰几乎被灼伤，她过不去，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人满身的血污。
他们哀求着爬过来，抓住她的衣襟，却陡然变成灼热的火焰，将她拉入地狱，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狼狈逃离出来。
房间里安逸如旧，她倚在床栏上撑着额头，摸到了一把冷汗。
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耳边不断的萦绕着夏逸的声音，哑涩沉沉，带着几分冷冷的讥诮和得意。
“你想知道真相，你就自己去查啊，你去查啊！”
你去查啊去查啊
这些话仿佛一道绞索，慢慢的缠紧，勒得她喘不过来气，楚家究竟是隐藏了什么事？
她发出急促又尖利的声音：“清明。”
“少主，怎么了？”
慕清明就住在她隔壁的房间，听见一声短促的呼唤，以为少主出了什么事，连衣裳都没披好就持剑冲了过来。
才发现少主好端端的坐在拔步床里，顿时轻吁出一口气，恭声道：“少主，有何事吩咐？”
隔着半掩的湖色垂帘，房间里灯火幽微，只听少主吩咐道：“清明，你私下去查一查，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关于父亲的。”
慕清明面容有些错愕，随即就很快应下了：“是，属下知道了。”
“夜深了，去休息吧。”慕清明轻步退了出去，随手闭合了房门，只觉得少主今夜有些奇怪啊！
楚敛忽然心头仿佛放下了什么，稍稍安稳了些，即便瞒着父亲也无妨，既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是，想知道罢了。
楚敛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其实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定然是知道一些的，慕清明的师父，姜笺。
他在楚家已经呆了十多年了，从楚敛记得事情的时候他就在楚家，没有家人，孑然一身，十五年前的变故，也许他会知道。
可楚敛却不能问他，问了姜笺，父亲也必然就知道了。
清晨鸟鸣声声，所有人从一夜梦中幽幽转醒，开始了一日之计在于晨。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楚敛推开窗子，吸了一口清凉的气息道。
望向窗外，满庭绿意葱笼，偶有婢女穿过其中扫洒，绿叶间尚有露水停留，望之令人心悦。
梳洗过后，用过朝食，楚敛就早早过来了，换了一张银箔覆在脸上，依旧遮掩着，郁未冰看了一眼未说话。
只是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女子有些惊讶，女侍卫本就鲜少，男子身边跟随女侍卫是很少见的事。
罗杰和郁未冰一早就享受了丰盛早饭，从各方面也见识到了楚家的富贵，罗杰一来便发问道：“楚少主既有楚家之势，何必来寻我们二人？”
罗杰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明白，楚敛抬眼看着他，如实答道：“堂堂朝廷郡主的府邸，哪里是我们这些江湖人能随便进的。”
上一次看得清楚，明蕙郡主自长安城而来，身边携带的大多是皇宫里的侍卫，武功高强，若是为此损兵折将，倒是得不偿失了。
罗杰看他这个样子实在不着急，狐疑道：“楚少主难道不想救令妹了吗？”
“自然想的，只不过急也只是无用功罢了。”楚敛收敛了笑意，言谈正色起来。
罗杰看着面前这少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竟然是素有天赋异禀之名的楚少主。
“罗大人在想什么？”楚敛看见他在发怔。
罗杰盯着他，心中的想法便不自觉飘出口：“素闻令尊有英豪之称，倒想不到楚少主怎么就这般心性诡诈了，真可谓人不可貌相啊。”
“我在想，大人此言有理呀。”楚敛笑着应承下，一副温良恭谨的模样，却想起了夏逸曾经的那些话，心中微沉。
夏逸就这么死了，本意也是要把他杀了的，可这样一来，反而总是记得这件事。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死的，兴许只是颠沛流离太多年，单纯的不想活了；还是为了证明什么，证明他所言属实。
往平阳郡去的路上，楚敛和罗杰几人偶尔闲聊一两句，不知怎么就扯到了沂水镇火莲教的事情上们。
“沂水镇发生了命案。”
“唔，是呀，听说甚是骇人呢。”楚敛随口附和了两句。
“可不是，场面甚是凄惨，一个活口都没有留，而且，最骇人听闻的是，居然有人从那宅子里，挖出不少女子的尸体，皮肉腐烂。”
楚敛忽然问道：“罗大人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件事闹得很大，可惜沸沸扬扬了一阵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人心惶惶了一时，后来也就没什么了。
当地官员快马加鞭的呈报了朝廷，但现在还没流传出消息来，应是朝廷秘密压下了，否则霍乱民心不是小事。
“这是大理寺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原来是移交大理寺调查了。
无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