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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烟云-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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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申时之后我想出宫一次。”

    “申时过后?”布贵人铲土的手停了停,问:“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

    婉静解释道:“正因为申时出门,所以,会晚一些回来。”

    “和谁一起?”

    “大哥哥,二哥哥,阿姊,还有前两日进京的一对蒙古姐弟。”

    “你怎么又和德容混在一起?她总是欺负你,从没把你当过妹妹,你不长记性么?”布贵有些生气道。

    婉静小声辩解道:“这次是大家一起的,我……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布贵人没好气道:“你自己都答应了还来问额娘做什么?”

    婉静笑道:“可是静儿还是想得到额娘的同意呀。”

    布贵人直起身,没好气得看她一眼道:“如果额娘是不同意,你能不去吗?”

    “额娘……”婉静扯着布贵人的袖子,撒娇道。

    “罢了罢了。”布贵人叹了口气,“你现在大了,心野了,额娘也管不住你了,你想哪去就吧,别太晚回来就是了。”

    “哦,额娘太好了!”婉静雀跃道。

    布贵人叮嘱道:“自己出去外面当心点,虽然和哥哥们一起去,但凡事都有意外,尤其是在宫外头。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再怎么也是个格格。”

    “嗯,好,静儿知道了,谢谢额娘。”正要一蹦一跳的离开,步贵人忽然开口道。

    “你说的那个蒙古姐弟那个弟弟就是昨日来过我们这的那个?”

    “嗯,是啊。”

    “如果可以,还是尽量离他远一点吧。” 

第十五章 一管在手,天下我有() 
01

    京城的大街婉静也没去过几次,自懂事开始,每日都要去学堂,辰时入申时出,寒暑不休。在元旦,重大节日,太皇太后寿辰,或是自个生辰的时候可以放假,每年只有约莫两到三次出宫的机会。满十四岁之后,虽然不用每日都去学堂,但管制更加严格起来,要经过内务府层层批准才可出宫。皇父倒不会过问她的事,只因每次出宫时,身边都要由内务府安排马车,包括打点一些宫人跟随左右,这样一来,不仅繁琐,还没什么意思。

    胤礽和胤禔倒是没有出宫的限制,随时随刻,只要不是在读书或是上朝的时间都可以出去,他们都有自己的马车和随从,婉静要出宫,如果跟着她们,也可不必上报内务府。

    第二日一醒来,婉静就隐隐盼着下午和她们出宫游玩,京城的大街,她可有大半年没去了。她最馋的是街上的糖葫芦,还有桂花糕,这些东西额娘都不让买,有一次,宫里有人偷偷带了宫外的糖葫芦进来,给她吃了一颗,那味道她便一直都没有忘记,这些年来一直都惦记着一定要买一串。

    书房里书架上有个青瓷瓶,里面藏了几枚银子,是她的私房钱。住在宫里,吃穿用度都不要自己花钱,她每月虽有俸例,但都是额娘掌管的,一两银子都没给过她,这些银子是之前看见那些宫女太监躲着赌钱的时候,押上自己珠花的时候和他们一起赌的时候赢的。那个时候就立志要去买桂花糕,糖葫芦了,但买这些需要银联,又不好意思直接拿自己的首饰和宫里的太监换银子。最后,就算赢了,她也会留下珠花,其实,那些珠花的价值,远远超过她赢到的银子了。

    她把瓷瓶里的银子喜滋滋得倒在手心里数了一遍,仿佛已经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和雪白的桂花糕。

    “在看什么呢!”染衣在婉静背后一拍,婉静吓得一抖,下意识的握起拳头,一块银子从指缝中落下,一咕噜滚到柜子底下去了。

    “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婉静松了口气,在染衣身上打了一下,染衣的眼前却一亮,指着她手上攥的东西道:“银子欸!”

    “嘘!小声点!”婉静暗示了她一眼,“可不能让额娘知道我偷藏了银子。”

    “方才被她一吓,有一个滚到柜子底下去了。婉静蹲下来,伸手往柜子里探,探了半天都没摸着,染衣也趴在地板上,伸手往柜子摸,道:“格格,让我来吧。”

    染衣伸手摸了半天,忽然神色变了变,伸出手,拿出了一个小臂长的黄铜色管状物,虽然蒙着厚厚的灰尘,但还是看见铜管上精美的雕花,中间还纂刻着一行西洋的文字。

    02“格格,这是什么啊?”染衣奇怪道。

    “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欸。”婉静接过铜管,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左右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名堂。

    “这棍子不像棍子,管子不像管子的,中间好像还是空的。”婉静拿起来,发现铜管两端嵌着层透明的东西。

    眯着眼朝筒里望去,那铜管的另一端恰是对着染衣的脸,婉静一眼就看见里面一只幽黑巨大的眼睛,近在咫尺,吓得她当即把那铜管一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里面有只眼睛,好大……”

    “不会吧。”染衣好奇的拿起那铜管,往里一瞅,“没有啊,里面哪有什么眼睛。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啊。”她把那筒移向了婉静,惊讶道:“咦,大格格,你一下子离奴婢那么远了?”

    移开铜管,一切又变得正常了起来。染衣瞪大了眼睛,惊叹道:“又变回来了!”

    “看这上面的文字,这应该是一件舶来品。”婉静拿着铜管若有所思,“这铜管一边看东西很近,一边看着很远,这是什么道理?”

    她走到窗边,朝窗外照去,大老远的东西居然都能拉在眼前能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喜不自禁,激动道:“染衣啊,这会儿我们找到宝贝了!”

    她立即拿着铜管跑上附近的一个塔楼,移向西南,看见一群宫女鱼贯从一个朱院中穿出,走在最前面的是德容。原来那边是钟粹宫,身边的柳绿手中正拿着她那只玫红色的鸡毛毽子,她们正朝御花园方向走起,似乎要去那里踢毽子。婉静又将铜管移向御花园,另一端一条小道上,可以看见宜妃和惠妃正在赏花,两人一起穿过花丛,正在谈话,这铜管竟然将她们头上簪花的样式都照得清清楚楚的。

    婉静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十六章 一管在手,天下我有(2)() 
03

    有这铜管在手,若这塔楼再高一些,想必整个皇宫都会在她眼下一览无遗。

    不知道,能不能用着铜管看到皇父……婉静暗暗想着,乾清宫是在哪个方向呢?拿着铜管四下搜索,看见远处,皇宫的中轴线处有一片金灿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里应该就是皇父的乾清宫了吧。不过,只看得到背面。移开铜管,就只见得到中间隔着的层层叠叠的宫殿。

    皇父居住的地方原来离她们如此遥远。

    额娘布贵人住的地方应是宫中最偏的一处地方了,一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宫殿,再过去一点,就是下人房了。

    婉静有些失望,把铜管移向距塔楼较近的御花园一角,忽然照到一大团粉色,那里是御花园里那棵三人合抱的杏树,正值花期,风一吹,满树杏花便飘落如雪,霎是好看。婉静将铜管稍稍往下一移,发现树下竟有个跃动的黑影,是有人在树下练剑,那树下落英缤纷,随着他的动作,满地的落花掀起,那人身姿轻盈,几个翻身,翩若惊鸿,如戏台上那些武生那般好看,那人时而一跃而起,剑指青云,旋而侧身转为一挥,时而后仰一个翻身,时向下而一个扫腿,出剑急如闪电,亮如流星,婉静握紧铜管,身子不禁微微前倾,一时竟看得呆了,口中喃喃:“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杏花如雨般在他身边急坠,地上的杏花随剑风漫卷起。所有的招式都练完,他收剑,默然立于一片杏花红雨之中。

    婉静也正看清了他的容貌,是他……噶尔臧。

    赭衣,乌发,额前一缕松散的碎发垂下,凭添几抹侠士的风流,虽生在蒙古,却没有蒙古少年的那种粗犷,容颜俊秀的他,反而像来自江南,像是从画中走下的白面书生。

    德容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想。初见时觉得他太傲慢了,不可一世的样子,后来觉得并非如此。熟了一点之后就觉得他待人没这么冷漠了。

    她发现噶尔臧忽然扭头朝一边望去,婉静将铜管朝他看的方位移去,看见另一边撑着腰一脸气势汹汹得瞪着他的德容。

    这是德容常常踢毽子的地方,看着地方被他占了,自然不爽。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没说上两句,婉静便看见德容气急败坏的把手中的毽子狠狠朝他砸去,噶尔臧随手扬剑一挡,那毽子“啪”得击飞出去了,一击不成,德容气得冲过去伸手揍他,被他攥住了手腕子,冷冷往前一推,把她推了过趔趄,德容又气得抬脚踢他,最后脚也被他拽住了。这下,他却不放了,抿着唇,紧紧握住她的脚踝有如桎梏,转眼望着她。

    德容怒视着他,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来。

    身后那群宫女老早吓得不知所措,欲上前,他一剑挥过来,一个个又都退了下去。

    婉静缓缓放下了铜管。

    “放开!”德容大喊了一声,一边伸手想把脚从他手里拔出来,噶尔臧却没有任何反应,德容在噶尔臧手背上又掐又拧,他反而将她的脚猛得一抬,德容只感觉腿上的筋被扯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连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噶尔臧挑眉一笑,悠悠道:“看来,你身体的柔韧度不错啊。”

    “放开!”德容再次喊了一声,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可噶尔臧却是愈发的得意起来,德容金鸡独立,单脚站立不稳,他不小心一带,她竟朝他怀中栽去,“你!”德容抬头瞪着他:“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吗,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噶尔臧似笑非笑道:“我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你就不怕我皇父踏平你喀喇沁么?!”

    噶尔臧又笑了:“你皇父好不容易才安抚了我阿玛,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这个小小的公主跟我们蒙古交战么,若我愿意,收了你也是可以的。”说完,刻意意味深长得朝她看了眼,德容注视着他,对视间,蓦地心跳如鼓。

    “德容?”

    从那边结伴散步的宜妃和惠妃刚好经过,见到这一幕都愣得目瞪口呆。惠妃瞪着他道:“好大胆的家伙,你在对我们德容公主做什么?”

    德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噶尔臧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从容道:“公主正在向我讨教武功,我正在帮她压腿拉筋呢!”

    惠妃将信将疑,问:“德容,是这样吗?”

    “是。”德容虽气得咬牙切齿,但仍是应了一声,两位娘娘看没有什么异样,又走远了。

    噶尔臧这才放开了德容的脚腕,德容打了过趔趄才站稳。德容恨恨得指着他道:“你给我记着!”

    噶尔臧不轻不重道:“记得你今日在我面前出糗的样子吗?”说完轻蔑一笑,竟悠悠略过她,径自离开了。 

第十七章 向左走,向右走??(1)() 
01

    婉静再次举起铜管对着那棵杏树底下的时候,树底只余德容一人呆呆坐着。旁边几个宫女试图拉了几次都没有将她拉起来。

    申时刚到,胤礽就派了小太监来通知德容出宫,马车停在午门外,噶尔臧,卡布,胤禔和胤礽早就坐在上面了。

    “阿姊呢?”婉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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