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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这句话让他十分厌恶。
不过此时他并不愿就此事跟她计较,他更想弄清楚的是梦境一事。
所以他问她道:“你还梦到了什么?”
明珞一愣;刚刚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和他解释,可是语无伦次的话还未说完他就语气冰冷地问自己还梦到了什么,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深得让她完全看不透。
他若是不想让别人读出什么;你是永远也不会从他的眼神或表情里看到什么的。
明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她死后又重新回到十五岁这一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这一世所有的事情已经和以前都不一样;她若告诉他那些;他信便也罢了;可若是不信;她就是借着什么梦境铲除异己的恶毒妖妃吧…或者正当宠时什么都好说;失宠的时候简直就是最佳的罪名,自己的催命符。
更何况她其实并不想说那些事情;回顾一下都是很耗费心神的事。
她已经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说下那些话。
但总要把那些话给圆了。
所以她想了想,就道:“只是一些片段;我也不清楚;就是偶然曾经做过那么一个无头无尾的梦,其实我自己都有一些混乱。”
又道,“王爷,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在皇宫的骑射场?”
赵铖皱了皱眉。
他当然记得,当时庆安帝问她们谁愿意做他的箭靶子,她说,“臣女不敢,肃王爷的箭术再好,也可能会有万一,臣女怕死”。当时她对着自己的时候情绪强烈,很明显的排斥,敌意和害怕。
明珞见赵铖神情果然有被带入回忆思索之色,先前冷冰冰的压力也小了不少,暗中松了口气,果然这个转移话题还是对的。
她扯了扯嘴角笑了下,道:“王爷,其实我是相信王爷的箭术的,那时我并不是真的怕会有什么万一,更不是怕死。我只是想着王爷定不会喜欢懦弱胆小的女子,所以才故意那般说的。”
赵铖看着她,心道,这个他当然知道,不过他仍是未有出声,等着她的后续。
明珞看了他一眼,道,“其实王爷您击退北鹘,擒杀叛贼,解围京城,那时我原本也是敬慕王爷的。但是在我入宫的那一晚,我就做了那个梦,梦到了我竟然成了王爷的王妃,然后就被凌太妃以王爷的名义一杯毒酒赐死。”
明珞感觉到赵铖看着自己的眼神又沉了下来,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所以,虽然这梦好像很荒谬,我也不想信,可是那个感觉太真切,连那毒酒的味道都好像还真真切切的留在口中,还有之后五脏六腑那种蚀骨的疼痛,哪怕不相信,我也害怕得很,觉得很恐惧,又想或者那未尝不是上天给我的一个警示,所以那日在骑射场我才会那般表现。”
“那时我已经隐约知道家中有意让我嫁给王爷,所以更心生恐惧,想着只要王爷厌恶我,也就不会想要娶我了。”
赵铖听到她说“还有之后五脏六腑那种蚀骨的疼痛”,心不禁狠狠地抽了抽,他不知道她毒发的疼痛,却知道看见她身亡之时自己心中剧痛的感觉。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有点用力的攥住。
不过,这样说来,好像所有的事情也都合理了。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莫名的排斥和害怕情绪,还有他记得她后来曾经问过自己,自己会不会让别人去杀她,都是因为这个吗?还有自己脑中闪过的片段和幻境。。。。。。
“你记得你在梦中被毒杀之时穿的是何衣裳,还有那时是在何处,服侍你的侍女又是何等样貌吗?”赵铖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
明珞狐疑的去看赵铖,但仍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或许他是想从自己回答这些话时的神情还有内容中确认自己所言虚实吧,如果是撒谎,自己的神态表情,所说的细节内容肯定能听出问题,且第二次再说时也不能和第一次说的一模一样的。
所言她点了点头,很认真的想了想,道:“我记得的,那日,梦境中时我着的是月白色散花宫裙,头上,头上只是别了一支简单的白玉凤簪,那里应该是王府吧,我身边服侍的侍女。。。。。。我记得我被赐死之时,身边是有一位侍女的,不过她现如今却并不在府中。但她的长相我尚记得一些,我们回府之后,我可以将其画像画出来,若是,若是将来她出现,王爷便知我并没有撒谎了。”
月白色散花宫裙,白玉凤簪,和他脑中闪过的画面一模一样,那什么月白色散花宫裙,白玉凤簪,他可从未见她穿过用过,所以无需什么侍女的画像,他便知道她并无说慌,至少这个梦上,她应该是无半句谎言。
赵铖的手猛地捏起,胸中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火气。
因为那个侍女,竟然敢跟他说,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入到房间之时王妃已经是这样!
哪怕那只是个梦境,他也无法忍受。
可是他大概是忘了他的手中还握着明珞的手,他这样猛地一捏,明珞觉得自己手都快断了,她吃痛的叫了一声“王爷”,就听他又冷冷道:“好,你回去将那侍女的画像画出来,我要把她找出来,挫骨扬灰。”
明珞惊住,连手上的疼痛都忘了,抬头微张了嘴看他。
好一会儿,她才带了一些小心道:“王,王爷,您是相信我说的话吗?”
赵铖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他握着明珞的手松了松,又攥紧却没有出声。
相不相信?他现在担心的是她说的另一句话,说什么那个梦境是上天的一个警示,一个未来的预言。他不可能一直都在她身边,他非常清楚,为了权势,若有机会,他身边的人的确就敢毒杀了她,然后糊弄自己说是她自杀身亡。
难怪她一直那么害怕自己身边的人。
那一瞬间,他甚至生出直接提前除掉凌太妃和凌妱之心,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多情之人。
赵铖戾气重重,他不出声,明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不敢再出声,她仔细想了想这事,觉得自己断断不能再说更多,以免让所有事情都失控,更给自己将来留下祸端。
不过回到王府后她还是在赵铖阴鸷的目光下,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把那侍女的画像给画了出来…那侍女服侍了她两年,她对她的相貌自然清楚得很。这侍女是后来林嬷嬷从庄子上调过来的,是一个庄头的女儿。
赵铖看到那画像,面色更沉。
明珞想到他说他要将这侍女找出来挫骨扬灰,她不想以梦境之事给人定生死之罪,留下一个妖言惑主的罪名,更何况她觉得这事上那侍女到底有无罪她也并不清楚,遂道:“王爷,那不过是一个梦境,会不会发生,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明珞顿了下来,她脑中想的是,这一世她当然不会让这世再重演。
可赵铖听到这话面色却更为难看,什么叫“会不会发生,也未可知”?
明珞没注意到赵铖的黑脸…反正他自从自己开始说什么梦境之后他的脸一直都是黑的,她顿了一下就续道,“而且她不过只是一个侍女,和不和她相关都不清楚,我想王爷就不必。。。。。。不过若是能找到她也好,至少王爷您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有我想找到她之后也不去对她做什么,因为我想等着看看,她到底是谁的人。”
赵铖很深的看了她一眼,道:“好。这事就交给宁七吧,有什么进展,你问叶影就行。”宁七是他京城暗部的统领,叶影原本也是他的属下。
明珞应下,总算是松下了一大口气。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松气松得太早了,也知道了自己乱说话的后果,这日赵铖之后的情绪明显不对,尤其是这晚,前几日他虽然也很过分,但到底还算体贴,若是自己哭得狠了,好好求他,他也会勉强控制,可这晚却无度得很,而且他明显像是在发泄着什么…这让明珞误解,他是生气了,但却也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
不过她却好像有些明白了前世是怎么回事,因为她发现他若是生气或者不满,他反而不会说出来,只会这般阴森森的,所以前世他才会对她那样,反而他心情好了,可能才会肯自己说些什么。
就是不能得罪呗。
***
赵铖和明珞的行程定的是六月初六离开京城赴北地。
六月初四一大早,明太后就派人过来肃王府接明珞入宫,女官说太后想念王妃娘娘,想接她去宫中宿上一晚,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说话。
赵铖不愿意,自从那日两人谈了那梦境之后,他就对明珞有些格外的紧张,别说是去宫中宿上一晚,就是入宫他都不愿意。
所以赵铖直接就黑着脸对那女官道:“王妃后日就要启程,这两日无空暇入宫。”
女官战战兢兢,她虽然害怕,但这样回去是没办法和太后复命的,所以跪着不肯应是告退,却也不敢说什么忤逆肃王的话,只额上冒着汗,有些小心翼翼满眼祈求的看向明珞。
明珞:。。。。。。她也不想得罪他,更不想入宫。
但想不想是一回事,她是不可能现在就跟太后翻脸的。
所以她还是得装了笑容,对那女官道:“周女官,因为时间仓促,我这边很多事情都尚未安排妥当,你回宫跟太后娘娘说,就道今日祖父祖母会来王府跟我道别,所以今日我不便再入宫中,明日一早我就去宫中看望她老人家。”
虽然未能完全达到目的,但好歹没有完全拒绝,且是承恩公老太爷和老夫人今日要到肃王府,她回去也好交差了,所以女官这才应下,然后告退回宫复命去了。
女官复命之时明琇正在慈寿宫中陪明太后说话,听言就嗤笑一声,道:“母后,我就跟您说过,三妹妹嫁到肃王府,就已经只记得自己是肃王妃,哪里还记得自己是明家女,记得您这么些年对她的疼爱?”
不过是一白眼狼罢了。
明太后皱眉,明珞毕竟已经嫁人,其实她不肯在宫中入宿是再正常不过,尤其是上次皇帝对她言语冒犯之后,她就对皇帝怕得很,连宫中都很少来了,所以她说明日才进宫完全是在明太后预料之中,明太后皱眉是因为明琇。
这些时日皇帝一反常态在明琇宫中连宿了几日,且不说此事透着诡异,就是明琇,明太后也觉得变了不少…旁人可能不觉得,但明太后精明敏锐,她还是看出明琇眉宇中的不同的,以往她更不会说这般直白不加掩饰的挑拨之语。
明太后命那女官退下,就对明琇道:“朝廷命妇留宿宫中本就不合宫规,只不过是哀家想着你三妹妹即将离京,这才无视了这个,但阿珞顾忌着这个也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今日你祖父祖母会去肃王府?阿琇,你是中宫皇后,你三妹妹是朝廷重臣命妇,你该当放下心里的执念,好好和她相处才是。”
明琇心道,是啊,我当然会“好好”跟她相处。
但面上却换了些撒娇亲昵的神色,道:“母后,这个儿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在母后这里儿臣却不想装模作样罢了,儿臣心里想什么就会跟母后直接说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对的,母后也能直接斥了儿臣,教导儿臣改过。”
明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叹了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就有女官报道是升平大长公主带着温雅县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