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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冯英范在方建业的搀扶下回到了特案队的办公室。他那原来就不太整齐的头发，此刻更回零乱地垂在额前。虽然已经擦过了眼泪，脸上却依旧挂着泪痕。面色比他早上来的时候显得更憔悴，整个人似乎又老了几岁。
宁致远不忍地叹了口气，伸手递了包纸巾给他。冯英范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嘴唇颤抖着说：“宁队长，我看过了，是我们家小天。”说着，又抵制不住抽泣了起来，脸上的五官拧做一团，看起来是在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悲痛。
“冯先生，请节哀！”宁致远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当务之急是尽早抓到凶手，以告慰逝者的在天之灵。”
冯英范使劲地点着头，深吸了几口气说：“我知道，宁队长。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们尽管说。”
宁致远见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先把案子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然后便直奔主题问道：“冯笑天在d市有一套贷款买的房子，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当初小天刚买了房子的时候，我跟她妈妈来过。”冯英范点了点头，“怎么说呢，别看小天是个女孩子，但个性还是满要强的，也很有主见。她说先买套两居室，这样我和她妈妈来d市也有地方可住。等以后房价涨上去，再卖了换套大的，等我和她妈妈退休以后，就可以搬到d市来和她一起了。”
“冒昧地问一句，冯先生和你妻子都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宁致远打量着冯英范，眼前的这个男人穿着很普通，而冯笑天买的那套精装房，每平米的单价都要将近一万块。
冯英范牵了牵嘴角：“我在我们家当地一家工厂的后勤管理处工作，我妻子以前也是我们工厂的，但因为身体不好，前几年就病退了。”
“冯笑天买房子是不是得到了你们的资助？”宁致远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冯英范有些汗颜地抿着唇说：“我们只给孩子拿了十万块钱，帮她付了首付，其他的都是小天自己张罗的。我们在老家的房子也是贷款买的，目前还有五年没有还清，我和她妈妈的收入都不高，这十万块钱是我们准备给小天出嫁时当嫁妆的，也是尽了我们最大的能力了。”
宁致远心下了然，果然冯笑天的经济收入有很大的问题。这一点倒是跟林易香有些相似，都是家境普通，完全依靠不上，却能够过上比同龄人更富裕的生活，这倒是一个调查的切入点。他看着冯英范说：“据我们了解，冯笑天每个月的工资是三千元左右，这对于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孩子来说能维持正常的生活就不错了，恐怕没有能力供那么一套房子吧。”
冯英范闻言苦涩地笑了笑：“小天为了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一直很努力赚钱。除了白天在医院的护士工作，她还在外面做了一份家庭护理的兼职。我们知道她很辛苦，也劝她别太拼了，可是她不听，她说一定要赚很多钱，让我和她妈妈过上好日子。”
“家庭护理？”宁致远微微皱了皱眉头，“你知道那家的地址吗？”“不知道，”冯英范摇了摇头，“只知道她是每天下班去一个人家护理一个卧床的老太太，等晚上老太太睡了她再回家。要不因为这样，她也不会每天晚上回去那么晚，也许就不能出事儿了。”
说到这里，冯英范再次老泪纵横，他把脸埋在掌心里，双肩不停地耸动着。哭泣之声已经压抑不住，让在场的人听着都不免心里一阵酸楚。虽然做为刑警对于死人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可每当面对被害人家属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会动容。
宁致远抿了抿嘴唇，低声道：“冯先生，你也别太难过了。”冯英范用双手使劲抹了一下脸，从桌上拿过纸巾擦了擦眼睛说：“对不起，我的情绪又失控了。”
“你的心情我们完全能理解，”宁致远安慰道，“只是冯先生别忘了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妻子，如果你垮了，她怎么办？”
“嗯，我知道。”冯英范点着头，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悲痛，“宁队长，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就继续问吧。”
“谢谢你，范先生。”宁致远微微颔首，“你是不是有冯笑天家的钥匙？可以带我们去她家里看看吗？”
冯英范抬起头：“小天当初搬家的时候，为了我们来d市方便，给了我们一把钥匙和门卡，这次我特意都带来了。我可以马上就带你们去。”
第二十九章（）
宁致远交待张维和方建业去调查仁心医院，自己和时明亮、陈锋一起跟冯英范去冯笑天家。陈锋根据冯英范提供的位置打开了车载导航。一路上，车内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沉闷。直到车子拐进了世纪公园旁边的那条四车道小路，冯英范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坐在他身边的时明亮：“时警官，小天是不是就在这条路上出事儿的？”
时明亮点了点头，指着公园里正在施工的游乐场方向说：“大概就是那个位置，工地旁边。”冯英范扒着车窗努力朝着工地的方向看着，眼里再次流下泪水。陈锋看了看副驾驶上的宁致远，意思是要不要停车让冯英范下去看看，见宁致远轻轻摇了摇头，他便再次加大油门直接把车开了过去。
冯笑天家在一个封闭式的花园小区内。这个园区是由国内知名的一家房企开发的，虽然还够不上尖端高档小区，但在d市这种二、三线城市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因为冯英范只有门禁卡，并没有车辆出入卡，陈锋下车向保安出示了证件并做了登记，这才把车开进了园区。在冯英范的指引下，车子停在了一处小型的露天停车场。下了车，冯英范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小高层说：“小天的家就在那幢楼，十二楼。”
跟着冯英范，几个人一路进了楼坐上电梯来到了十二楼。当房门被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室温暖的阳光。冯笑天家是一套两室两厅大概九十多平方米的房子，进户大门正对着相连的餐厅和客厅，左手边是一间开放式的厨房，右手边是卫生间，客厅的两侧分别是主卧室和客卧。
客厅一套浅色皮质沙发对面的背景墙上挂着一台五十二寸的液晶电视，玻璃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还没开败的香水百合，整个客厅里迷漫着阵阵花香。
主卧室里一张一米八的双人床下铺着一块肉粉色的长毛地毯。梳妆台上摆放着几样化妆品，还有一张七寸的艺术照，照片里的女孩儿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恐怕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恶运。
整套房子里并没有什么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静静地躺在门口的餐桌上。在征得冯英范的同意之后，时明亮将电脑收好准备带回局里。
冯英范从进屋之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等宁致远三人把屋里都检查完之后，他还是眼神空洞地坐在那里，好像整个人都呆滞了一般。
宁致远上前轻声叫了声“冯先生”，他才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说：“怎么，要走了吗？”宁致远点了点头：“每个房间都看过了，我们现在要回局里。冯先生有什么打算？是在d市停留几天还是回去？”
冯英范环顾了屋子一圈，下定决心般地说：“我还是先回去吧，留在这里只是伤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小天的妈妈还在医院里，我现在走还能赶在晚上到家。”
宁致远提出把他送到火车站，冯英范推辞不过只能一再地表示感谢。在离开小区的路上，又一次路过了世纪公园里游乐场的施工工地，冯英范没有提出要下车去看看，却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直到车子开远了看不见才回过头来，长叹了一口气，眼角再一次地湿润了。
送走冯英范回到市公安局，时明亮先是打开了冯笑天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没有设密码，倒是很快就开机了，时明亮打开电脑上的聊天软件，浏览着里面的联系人和各个群的情况。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名字叫做“露丝的玩偶”的群吸引了，这个群的群主网名就叫做露丝，而他清楚的记得林易香的聊天软件里也有这么一个群。他拿出林易香的笔记本电脑，开机后打了开聊天软件，果然，她们俩都是这个“露丝的玩偶”聊天群里的成员。
“宁队，”时明亮边点开群边叫宁致远，“冯笑天和林易香在一个聊天群里。”宁致远拉了把椅子坐到时明亮身边，陈锋也凑过来对比着两台电脑上的内容说：“这就有意思了，两个被害人都在一个群里，她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同一个群里的成员并不一定都认识。”宁致远看着屏幕沉吟道，“但必定会有一些关联。‘露丝的玩偶’是什么意思呢……”
时明亮指着林易香的电脑说：“数据我都恢复过了，这个群里的聊天记录之前被清除过，恢复完也没有什么内容，只是这个群主偶尔会发些商场优惠信息之类的东西，下面并没有什么回应。”
“玩偶……娃娃？我记得芭比娃娃的发明者就叫露丝，好像是姓汉德勒吧。”宁致远突然眼前一亮说，“如果是这样，露丝的玩偶不就是指芭比吗？可是芭比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锋哼笑了一声：“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吧，都是芭比的发烧友，大家在一个群里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在林易香和冯笑天家看到芭比娃娃了吗？如果真是发烧友，至少家里会有几个吧，可她们俩的家里一个芭比娃娃都没有。”宁致远侧目睨了一眼陈锋，又转头对时明亮说：“明亮，你密切关注一下这个群，看看能不能查出这个群主的ip地址。”
“要不我直接跟他联系一下？”时明亮扭头。“先别主动联系他。”宁致远摇了摇头，“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群，跟我们的案子有没有关系，贸然联系也许会事得其反。先搞清这个群的情况再说。”
宁致远又想了想对陈锋说：“你去给分局的邓孝言打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之前三个被害人的网名，查查她们三个是不是也加入过这个群。”
陈锋应了一声去打电话。时明亮继续在冯笑天的电脑里寻找线索，聊天软件里没有其他可疑的联系人或者群。他只好放弃聊天软件，开始查找电脑里的文件。
第三十章（）
案件有了突破口和侦查方向，这让特案队的人变得十分忙碌。宁致远一连几天都是很晚才回家，甚至有时候忙到了凌晨。每次不管多晚，都会看到安静在客厅里等他。这天他到家的时候，安静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宁致远看着安静的睡颜，不免有些心疼。他想把安静抱进卧室，可刚走了几步，怀里的人就悠悠转醒过来。“你回来了？”安静揉揉惺忪的眨眼问，“吃饭了吗？要不要再给你做点儿宵夜？”
“早就吃过了。”宁致远心尖一片柔软，“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间睡？”安静抬起手臂勾住宁致远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嗔怪道：“你还知道晚呀，那你怎么不早点儿回来呢？”
宁致远将安静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乖，我去洗澡，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浴室里传来阵阵的水声，安静拥着柔软的被子，困意慢慢的袭来。
迷迷糊糊之间，宁致远放在床上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