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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青鸢-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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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周家怨() 
周鸣海轻蔑的一笑,最后一句咒语落下。云层涣散,明雷落下,恰恰轰在诸派的地方。顿时,天地崩塌般的巨响,原先还人声鼎沸的地方,此刻却成了一个焦黑的大坑。坑里碎裂的人头、手臂、一条腿散得满地都是。阎摩的脑袋更是咕噜噜滚到了青鸢脚底下。

    青鸢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抬眸间,她神色如昔,却是不带一丝温度的死寂:“桓夜,落英,走。”

    “回崤山?”

    “收债。”

    朱雀门变故又成为酒肆间的闲谈。现场的血迹惨样很快被收拾。但屠鸢之一,鸢姑娘的威名,一时间比一宫一阁一轩楼还要火热。说书人翘着板子,说着那十六岁的少女,一席妃衣如何的,如雪中红梅。

    周氏。八大世家之一。族徽“凤鸣海日”,世子周鸣海。

    长安,周家本家。此刻却死一般的寂静,鲜血潺潺流出了大门。

    傍晚。余晖朗照,升腾起了冬夜寒凉。

    周府内,亭台阁楼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可怖的是所有尸体都不完整,或者缺了胳膊或者缺了左腿,身子上的肌肤更是东一块西一块,就像吊在了骨架上,伤痕处带着清晰的犬牙印儿。

    “呜呜——”狼嚎震天。尸堆中间数十头野狼仰天长啸,另有百余个人抓住它们的项圈,瞧着它们满意的咀嚼着血肉。而众人众狼的中心,则是一袭白衣的青鸢。她瞧着满府惨状,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禀鸢姑娘,周府一百三十四人,全被野狼咬死。只有七八个周家长老,逃到宗祠躲着了。”单混头踏步上前,对着青鸢拜倒。

    “杀了世家周家的人,不怕?”青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轻飘飘的问了句。

    单混头的眸底满是如山的坚毅:“鸢姑娘连赵世子都敢杀,小的们也不怕啥。况且,”他顿了顿,眉宇间有些愤恨,“况且,尊为八大家,懂些仙家法术,还不是杀了无辜的人。还不如我们这些血里混的贱民。”

    青鸢嫣然一笑,杂花生树:“单混头,知道我为什么穿白衣么?”

    “姑娘穿白衣好看!”单混头傻傻的一拍脑门。

    “吊丧。给周府本家,所有人吊丧。”

    单混头一愣,旋即眸底划过一线精光,他起身,凛然大喝道:“鸢姑娘有命,杀入宗祠!一个不留!”诸人气势汹汹的往宗祠冲去。

    青鸢淡淡的瞧着这一切,脸上依然平静。什么天意,什么八大世家,她都只想,毁掉。她亦是,天赐青云彩鸢。本就是,成王败寇。

    这当口,忽的所有的声响都停了下来,一抹玉白色身影翩翩而至,立在宗祠门口:“鸢姑娘,不可。”

    青鸢些些差异的一挑眉:“轩辕簌?轩辕姑娘,这般血腥地儿,不是你这样的人儿该来的。”

    轩辕簌的身形却没有移开一步,反而淡然一笑,这让围观的诸人都怔怔失神。

    “轩辕姑娘,请让开。周家的债,我要定了!”青鸢冷冷的开口。话音刚落,袖中小剑毫不留情的向轩辕簌刺过去。兀地,轩辕簌两根晶莹的玉指捏住了青鸢剑尖,无论青鸢如何使劲儿,都动摇不了丝毫。

    “鸢姑娘,周家一百三十四条命,已经够了。莫多生罪孽。”轩辕簌的语调依然淡然悦耳。

    青鸢眉梢一挑:“轩辕簌,天下棋,我赢了。”

    这一句话带了威胁的意味。九州为局,万民为棋。她青鸢已经赢了,她的目光已是昆仑巍峨。不管轩辕簌是谁,她都不再畏惧。

    轩辕簌忽的眸色动了动:“若,以昆仑地图交换,可否宽恕?”

    青鸢一怔,握剑的手腕松了松:“当真?”

    “若此日后,你能活下来。竹海故居见。”

    “小的们,收家伙。”青鸢收剑,嘴角挂着一抹傲然的笑意。这让轩辕簌的眸底有些异样。

    夜色终于沉沉的盖了下来,湮没了满地的血腥和哀怨。

    周府惨案。震惊大魏。

    堂堂八大世家之一。周家。还是长安本家。一日被人血洗。

    手段还是野狼咬死,百余条人命,只活下来了几个长老。血腥惨状,令人发指。

    罪魁祸首还公然用鲜血在周府大门上,写了“鸢姑娘”三字,其恣意傲然,天下皆惊。

    八大世家联名上书,请求皇帝惩处鸢姑娘,甚至有世家已开始起坛做法,恭请以一宫一阁一轩楼,仙人降下天罚。

    但后来又有传言,是周家先以仙法危害无辜百姓。于是,平民中开始有支持鸢姑娘。天下民心俨然分为了两派。不过闹闹哄哄了半天,大魏依旧平静,鸢姑娘的盛名被载入史书。

第47章 金乱平() 
青鸢一愣,这才发现手中是一件素麻丧服。她忙镇定了下神色:“这是自然。对了,今晨,我的房间内…你们没有看到…一只狗溜出去么?”

    没想到落英很是诧异的挑眉道:“桓公子就在姑娘隔壁,什么动静都瞧得明白。不曾见得什么畜生出入。”

    青鸢叹了口气,方陵朔的功夫底子,她自己都没摸清。这人行踪诡异,来来去去,周遭人没有发现也不是不可能。

    见青鸢若有所思,落英就静静的侍立在一旁,也不打扰。忽的,见青鸢抬头一笑:“落英,你是说对了,那就是个畜生。”

    青鸢穿好衣衫,脚尖刚触到地面,忽地两腿发颤,一个体力不支就要往下倒去。

    “鸢姑娘!”落英慌忙扶住她,担忧的蹙眉,“姑娘这几日操心过度,身子都养虚了。今儿中午不如让落英炖罐参鸡,给姑娘补补。”

    “虚”“补补”这些字眼在青鸢听来,竟带了特别的深意。让后者银牙紧咬,两靥烧红,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不…不用了…我在梦里…被疯狗咬了…”青鸢尴尬的咧了咧嘴角,推开落英,强撑着走下楼去。却觉得每踏一步,浑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般,尤其是腰间腿间更是疼得龇牙咧嘴。

    客栈大堂中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客人用着早膳,一片喧哗。

    青鸢当先瞧见了桓夜,难得的素色丧服衬得他愈发俊朗冷严,客栈中的人都不自觉离了他十步远。见得青鸢下来,他温厚一笑。

    “小姐早安。歇了一晚,小姐可觉好些了?”

    “桓夜!”青鸢嘴角上翘,便要向他跑过去,却瞬时两股发颤,腿一软就从楼梯上摔下去。

    堂中寂静。诸人只觉眼前一花,素色衣衫闪过,碧衣女子已经被稳稳接在了一个怀里。

    青鸢舒了口气,素色衫子上传来的气息,温暖熟悉,让她安心无比。她抬眸,刚想对他报以一笑,却瞧着男子的眸色有些凝滞。眸底压抑着滔天巨浪。唇角没有一丝笑意。

    青鸢的笑靥尴尬的凝固在唇角,桓夜没有开口,这可不常见。她心里有些发虚。

    “桓夜…吃…早膳罢…”青鸢努力让自己的笑意如昔,但眼神却显得有些游离。

    “我的小姐呐”,桓夜兀地低下头,咬住了青鸢的耳坠子,“桓夜真想哪日把小姐吃了,以免他人占了便宜。”

    男子的声音低沉压抑,些些嘶哑,唇齿间的热气带着潮湿的魅惑,完全不同于平日的冷严镇静,让青鸢兀地愣住:“桓夜…你…说什么?”

    桓夜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眉梢一挑,恢复了如昔的神色。放佛刚才那一句话只是青鸢的幻觉:“小姐,巳时送葬。由长安西的延平门出。”

    青鸢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自昏倒后,无论神识,还是听觉,都有些恍惚了。她自嘲的一笑,只当自己才清醒,耳朵不太灵敏。

    “好。朱雀门那事,是我对不住兄弟们。阎摩也跟了我五年了。三百多条命,总要送送。”青鸢恢复了常态,拿起筷子,却没有注意到桓夜眸底的异样。

    延平门。位于长安城西郊。

    临近延平门的一幢大宅里。此刻却十里白幡,哀乐声声。整个的街道从街尾到宅子门口,全部插满了素白祭幛。无数身着麻衣的人,几乎令街道壅塞,列队在宅子门口,等着进门最后辞别。

    “这是哪家大人去了?如此大的手笔。”路过的一位屠夫惊诧的叹道。“哪是大人,是道上的人。听说是世家乱用仙法,炸死了几百人。”一个书生啧啧叹道。那位屠夫吓得慌忙掩口:“几百条性命,真是作孽。哪是谁来了?”

    几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三抹身影缓缓行来,身着麻衣,神情哀然。周围的人却在看向当先的人时,俱俱眼眸一亮,然后唰唰拜倒一片,没有一丝迟疑。

    “那是道上的哪位英雄?”屠夫疑惑的擦了擦眼睛。

    “一定是鸢姑娘了。只有鸢姑娘,才有如此声望。”书生一拍脑门,拉着屠夫也齐齐跪倒。

    正是青鸢、桓夜、落英一行。当先的青鸢一袭白衣如雪,青丝未梳髻,飘散在朔风中沾惹上了一层雪沫。那清冷的容颜此刻却散发出凄凄哀然,让跪倒的诸人都不敢抬头,只是敬畏的目送着女子走入宅子。

    “鸢姑娘?”青鸢一走进灵堂中,哭泣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略带差异的瞧着她。道上二主之一,按理说倒也没必要为几个道派辞灵。况且青鸢还身着缌麻“小功”的丧服仪制,乃是为族兄弟所服。

    “奴叩谢鸢姑娘。”一个年进三十的女子已经哭成了泪人,踉跄着走过来,便要跪下。

    青鸢连忙扶住她,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是阎嫂子罢。阎摩跟了我五年,是我对不住他。”

    那女子噙泪摇头:“鸢姑娘能来送送他,还以‘小功’之服执族兄弟之礼。奴感激不尽。”

    青鸢掏出罗帕为她拭了拭泪珠,瞧着四五个孩子穿着不合身的麻衣,懵懵懂懂的跑过来,唤那女子“娘亲”,她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阎嫂子。逝者长已矣,还请节哀。”落英过来一手扶住了女子,一手递给青鸢三只香火。

    青鸢会意的对她点点头,接过香火神情严肃的走到供桌前。案上乌木牌位上竟然写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八个字。

    “这是他当年和帮内兄弟们的约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死也要死在一块,享福了也不能落下谁。这不是阎兄弟一个人的牌位,而是整个灭心宗的牌位。”单混头无力的声音传来。

    青鸢深深吸了口气,为灭心宗诸人上了香,拜了拜,眼眶微微湿润。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阎摩,是她刚刚掌管一半道上,她才十一岁。诸人都还很是不服,只有阎摩哈哈大笑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小女娃娃,有意思。我阎摩就奉你为主,瞧瞧你能捅出什么天来”。

    青鸢转过身,瞧着灵堂内七八十个面容:“此番朱雀门罹难的宗派,我青鸢以小功服制执族兄弟礼,祈尔来世安稳,魂安魄宁。逝去兄弟们的遗孤、遗孀、老母,都是我青鸢的亲人。我青鸢当行奉养之则,保尔等余生安稳!”

    诸人惊了惊。青鸢这番话,竟然是要将死去三百来人的遗亲全部奉养,不论是人数还是钱财,都是笔惊天的数目。

    “鸢姑娘不必了。奴如何忍心连累姑娘。”阎摩发妻噗通一声跪下,膝行到青鸢面前磕头。

    青鸢让落英扶起她。旋即朗声大喝:“这是鸢姑娘的命令!尔等,谁有异议?”

    顿时,一股冰冷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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