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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2:一梦华胥-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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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主子待人宽厚,这是奴婢的福分。”她头低得更下。

    我叹息:“你和红笺去陪陪烟屏吧,我就不去了,让她安心地去,走的时候告诉我就好了。静静的,莫要惊扰她。”

    “是。”秋樨退下。

    我想起在翠梅庵,师太告诉我,所有要离开人间的人,庙里都会请大师或师太诵经为他们超度。让灵魂得以安歇,从此远离痛苦,远离是非,远离灾难,也免去苦海轮回。

    我这里没有超度的经文,想起我与画扇跪在佛前诵读的那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于是轻轻翻出来。

    取出一串菩提子,一粒粒地抚『摸』,轻轻『吟』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我相信烟屏可以远离世俗的一切羁绊,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从此自由地生活,她说她想要顺水漂流,流去她的故乡,我定会满足她。

    我有种感觉,烟屏已经离我而去了,这里没有她的牵挂,我告诉她我不留她。

    当秋樨和红笺红着眼睛来到暖阁的时候,我还静坐在那儿诵经,我希望她可以听见,然后彻底地忘记我,而我,却再也不能忘记她,因为,我欠她的。沈眉弯就是如此,我欠的,自当还,还不了,我就记着。

    秋樨低声问道:“娘娘,烟屏的后事如何安排?”

    我回道:“一切由你命人去打理,记住,留下一捧灰烬,我要撒向溪流,将她送回故乡。”

    秋樨点头:“好。”

    我继续说道:“将她随身携带的木箱也一并带了去,只取出她留给我的那幅踏雪寻梅绣图。其余的物件,都不要打开来看,只随她而去。”

    秋樨不解地问道:“烟屏留下了什么东西吗?”

    我摇头:“我亦不知,无论是否有留下,都让她带走。我们留不住她的人,也不要留住她的东西,就让属于她的物品陪同她,一起回到她的故乡去吧。”

    “是。”秋樨转身而去。

    红笺取过我手上的经书和菩提子,搁在案几上,哽咽道:“小姐,我知您心里难受,若是想哭,就哭吧,莫要闷在心里,我看到了难受。”她一边拭泪,一边叹道,“我与烟屏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很长,可是如今她一去,我说不出有多心伤,平日里朝夕相处地侍候小姐,日后说知心话的人也……”她还没说完就泪如雨下,我看着揪心,却一滴泪也落不下来。

    我叹道:“莫要伤怀,烟屏也不希望我们为她难过。她其实是最聪慧的女子,她预感到自己……”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也说不下去。想起烟屏说自己有看相的先生为她算过,命比纸薄,不得长寿,恐会早逝,她自己都感应到了,独我不信。

    秋樨为我取来烟屏留下的踏雪寻梅绣图,说道:“娘娘,这绣图您先收藏着,我还要去忙。”

    轻轻地打开绣图,那寒梅雪境栩栩如生,还有那立于梅花下白衣胜雪的我,一切仿如昨天。我想起那夜她为我绣图,我临窗而叹的情景。她说画不出我十分风韵,只有三分就满足了,可是画中的女子,我是这般喜爱,她捕捉到我的眼眸,那般传神。

    我记得烟屏的手被针扎伤了,只为绣那几瓣红梅,此时我似乎还看见那斑斑嫣红的血迹。那晚的血就给了我不安的感觉,弹琴不能断弦,刺绣不能见红,我的一句芳华分付,难道预示了今日?

    红笺指着绣图的左侧,惊道:“小姐,您看,您的诗。”

    我看着那诗,想起那夜的喟叹,一字字,如同扎在心里:一点清素,一怀风骨,一段尘路,多少人攀折,却为谁辛苦,又被谁辜负。

    这句诗暗示的究竟是我,还是烟屏。也许她有一点清素,没有几多风骨,可是也有一段尘路,被多少人攀折,为多少人辛苦,到头来,又有多少人将她辜负?我就是那个攀折了她,又让她为我辛苦,又辜负她的人。心念及此,疼痛不已。

    红笺取过我手中的绣图,叹道:“小姐,我将这图收藏起来,也是烟屏对小姐的情义。我与小姐这么多年,竟不如烟屏这般……”她话语又哽咽,泪眼模糊。

    我叹道:“红笺,我已辜负了烟屏,我断然不能再辜负了你。如果可以,我会不顾一切让你幸福。”

    红笺感激道:“我的幸福,就是一辈子追随小姐,不离不弃。”

    我长长一叹:“我的一辈子,只怕也不会那么长。”

    红笺心伤地唤道:“小姐……”

    我朝她微笑:“红笺,你知吗?今日当那剑客用剑刺向我时,我就这么想,我沈眉弯纵是死,也要自我了断,谁也别想杀死我。所以,我以后会安排自己的死法,我不会让自己病死,也不会让自己被人害死,更不会让自己老死。我会自我了断,死在自己的手上,才是我要的。”

    红笺叹道:“无论小姐是怎样死,反正红笺都陪着,绝不独活于世。”

    “你何苦如此!”

    夜幕垂落的时候,我临着窗台,一直看着月亮,握着手上那染了血的玉佩。这玉佩是楚玉的,我见过,温润的白玉上刻着两行诗:玉魄生来浑似古,仙乡未入恐成魔。

    今日是楚玉救了我,他穿着黑衣在众多的人中,他持剑,俨然与那些刺客没有区别。难道他又做了剑客,为了某场交易而杀人?此次不是江湖纠纷,被刺的是当今皇上,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他重拾利剑,再次杀人?难道他已入魔,抑或是……

    我不信,我断然不信。难道他掐算到我有不测,前来营救我?还是?他留下玉佩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告诉我,救我的人是他,还是其他呢?一连串的疑问令我头痛不已。

    看着那轮明月,我又想起了烟屏,她那么决然地为我挡下一剑,只为了还我恩情,如此忠心,我又如何还恩于她?楚玉说救活一人便要死去一人,世间的债,总是这样轮回,到头来,谁欠谁的更多。

    “烟屏。”我轻轻唤道,“就让我为你焚一炷清香,赠一首小诗于你,你好生地去吧。”

    月魄盈窗夜『露』微,

    焚香遥祭泪沾衣。

    可怜柔骨赴忠义,

    一缕芳魂何处归。

第10章 与君共话月央宫() 
一夜无眠,这是我从明月山庄回到紫金城的第一个夜晚,而烟屏成了紫金城里我身旁的第一个悲剧人物。当然,还有兰昭容,只是她的死与烟屏的死,于我来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死者已矣,我不想过多地哀悼,人固有一死,旁人也不必沉浸在无边的伤悲中。我要让烟屏无牵而去,我知道,她希望我忘记她,就像她从来不曾来过,也不曾离去。她的一生换的只是一场灰飞烟灭,不留任何的眷念与纠缠。

    临坐于镜前,红笺为我梳妆,却再也见不到烟屏为我挑选衣裳了,铜镜后面,仿佛看到她微笑的脸,渐渐地离我远去,我终究没有落泪。

    红笺为我『插』上一串清晨的茉莉,那白『色』的朵儿,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我不禁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节,竟有这般清雅的白茉莉。”

    她细致地给我施淡淡的胭脂,回道:“暮夏了,临近初秋,院里的那几盆茉莉开得极好,幽香沁人。”

    我看着案几上的紫睡莲,有落过花瓣的痕迹,又滋生了两朵嫩蕾。好顽强的生命,一定要从春过渡到秋,在清新的季节萌芽,在炽热的季节开花,在薄凉的季节死去。

    我轻轻启齿:“红笺,回头你让小行子选两盆雅致些的茉莉放到我的暖阁里去。”

    红笺点头:“好,一会儿我亲自去选。”

    临在窗前,开始打量这里的风景,分开几月,却没有丝毫疏离的感觉。小院依旧,楼台依旧,还有那望不到尽头的蓝天依旧,只是我身边的人,少了一个。

    红笺端来一碗燕窝,柔声道:“小姐,喝一点吧,从昨日到现在你还未吃一点东西,身子要紧。”

    我接过银碗,一勺一勺地吃起来。我的命是烟屏用命换的,我自然要珍惜,如若她生前我有辜负,死后我断然不能再辜负于她。

    淳翌来的时候,我正卧躺在花梨木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什么也没有想,只让心平静下来,告诉自己,好好地生活。

    他抚『摸』我的额,我猛然睁眼,见他满脸倦容,我忙起身相迎。

    他安抚着我:“躺着,躺在这儿,莫要起来,朕就坐你边上。”

    他临着我的躺椅坐下,柔声道:“今日可有用膳?”

    我点头:“有,请皇上放心。”

    我想起他昨日左手臂受伤,关切道:“皇上,您的手臂……”

    他摇手:“无妨,就臂膀上被利剑划了一道口子,太医已经给上了『药』,过几日便好了。”

    我看着他受伤的左臂,被华服遮住,丝毫看不到伤痕,心中突然有些疼痛,低声道:“可以让臣妾看看吗?”

    他微笑:“真的无妨,再说包扎好了,也看不到什么。”

    我固执地说:“臣妾就是想看看。”

    “好。”他边说边挽起袖子,手臂上被一块白『色』的布包扎着,还渗着丝丝血迹。

    我轻轻地抚『摸』那伤处的边缘,柔声道:“还疼吗?”

    他用右手抚『摸』我的发,轻声道:“不疼了,这点小伤,无碍。”

    我重新躺回到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皇上,为什么人的一生总是会有如许的曲折,也许做一个平凡百姓,会少了很多的牵扯。”

    他笑道:“做百姓有百姓的痛苦,做天子有天子的悲哀,都不会容易。”

    我沉默,看着淳翌,昨日的事件过后,他依旧可以微笑,可以温柔待我,次日便带着伤痛来宽慰我。我想他此刻的时间,该是异常珍贵的。

    他轻叹一口气:“湄儿,你放心,我会将烟屏厚葬,并赐予她封号,她如此忠心护主——”

    “皇上。”我打断淳翌的话,继续说道,“不要将她厚葬,也不要给她什么封号,什么都不要,臣妾会为她安排一切,皇上不必忧心。”

    他凝神片刻,点头:“好,朕都依你,你觉得如何好,就如何去做,只是不要过于心伤。”

    我淡淡一笑:“臣妾不再心伤,让她轻松地来去,不留眷顾,不是更好吗?”

    “嗯,就让她自在地来去吧,朕也为她祝福,因为她救下我心爱的湄儿。”淳翌拥住我,我觉得累,需要偎依。

    我偎依着他,低低说:“皇上,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何事,你尽管说来。”

    “臣妾想出宫一趟——”

    “出宫?”话还没说完,淳翌紧张地看着我。

    我点头:“是的,臣妾想出宫,臣妾答应了烟屏,要将她的骨灰撒向溪流,让她去寻找故乡。”

    淳翌思忖着,半晌说道:“现在出宫极不安全,朕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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