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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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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会儿子要是出言反驳,叫老鸨瞧出来她是个姑娘家,然后把她轰出去吗!更何况她今日冒险翻墙出府可不只是为了来这平康坊走一遭。

    苏虞颇有些咬牙切齿道:“王爷不觉得自个儿的言行举止太过孟浪了些吗?”

    秦汜正欲开口接话,雅间的门忽被打开,四个姿色上佳的女子鱼贯而入。

    他眯着眼笑,对着第一个进来的抱着琵琶的女子招了招手。

    女子柔顺地在他身旁坐下。

    秦汜抬手搭在她的香肩上,偏头低笑问:“适才苏三郎言孤过于孟浪,绿萝觉得呢?”

    被唤作绿萝的女子,温柔一笑,信手拨了拨琵琶弦,道:“怎么会,定是这位郎君对王爷有一些误解。”

    闻言,秦汜对苏虞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你看吧”。

    苏虞眼角抽搐。从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心知争辩不过,索性闭口不言。

    前世秦汜在她面前沉默极了,半点不曾表露过轻浮之态,还质疑过传言的真假,这辈子算是见识了。

    她本因前世两人莫名其妙的纠葛,一瞧见他便不太自在,结果他这副模样,完全不似前世她认识的那个晋王,她反倒泰然自若了起来。

    她视线从琵琶女身上轻轻掠过,渐而滑过其后的两名女子,末了,目光在最后一个进雅间的那名女子身上顿了数息。

    与前头几个抱着琵琶、瑶琴,拿着竖笛的女子不同,她两手空空,着一件竹青色的十六幅高腰襦裙,袖长拖地。

    徐采薇。

    苏虞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忽而,琵琶声起,琴音紧随其后,接着笛音渐入,一截长长的竹青色水袖在半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圈儿。

    苏虞抬眼,目光锁住那张半掩在水袖下的脸。

    这张脸很美,浓抹胭脂之下越发透出一种妖娆的美。

    宫里的女人个个都美得出尘,徐采薇这张脸在美人堆里也算得上是拔尖儿。她美在她的那双眼睛,细长细长,眼尾略弯稍向上翘,眼波流转之间摄人心魂。

    她看着忽然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像是不知何时在另一张脸上看到过,是前世见到徐采薇时所没有的熟悉感。

    苏虞皱了皱眉,剪断这奇怪的思绪。

    琴音袅袅,水袖悠悠。

    这是苏虞头一次来这烟花之地,头一次听商女抚琴,确不副秦汜“开眼”之名,可这却不是她头一次赏徐采薇的舞姿。

    这支舞曲名绿腰,徐采薇在宫宴上舞过一次。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彼时苏虞坐在一众嫔妃之中,闷着头剥荔枝,剥了也不吃,一个个摆整齐放在碟子里。

    一舞临了,她懒洋洋抬眼一瞥,这才发现台子正中央的水袖美人是徐美人宫里的那个小宝林。

    苏虞那时不甚在意宫里这些形形色色的女人,只听说徐宝林是徐美人的陪嫁侍女,跟着徐美人一起进的宫,后来被嘉元帝一眼瞧上,承了宠,封了个宝林。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苏虞在琴音里缓缓眯起了眼,她前世为何不曾想过,一个出身卑微的良家子何以会有这般惊鸿的舞姿。

    琴音渐歇,一舞终了,苏虞收起神思,鼓了鼓掌。

    她不经意间偏了偏头,又一次对上秦汜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眼神似笑非笑。

    苏虞心里一跳,反思自己适才是否情绪太过外露。

    视线交错,秦汜也不避开,问道:“三郎觉得这舞如何?”

    苏虞一顿,“甚好。”

    余光里,徐采薇挽袖走到秦汜身旁,在适才那个琵琶女坐过的地方坐下,拿起茶壶给秦汜添茶。

    秦汜接过茶杯,押了一口,漫不经心道:“三郎头一遭来这平康坊,就直奔倚红楼”他有意顿在这里,苏虞心里打鼓,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秦汜喝口茶,这才慢慢悠悠接着道:“想必是知道整个平康坊就数采薇的舞姿最为曼妙,特意前来一睹为快,对吧?”

    苏虞一时语塞。

    一旁的徐采薇接过话头:“王爷谬赞了。”

    苏虞听她一口不甚流利的京白,微微发愣。她试探着问:“听姑娘口音,姑娘不是京城人吧?”

    徐采薇颔首,应答如流:“不是,妾一年前才来的京城。”

    一旁的秦汜低头喝茶,敛去变幻的眸光。

    苏虞笑了笑,不再做声。

    前世的徐采薇姓徐,是随了她侍奉了半辈子的主子——徐美人的姓。

    徐美人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身边侍奉了十几年的侍女却连一口流利的京白都讲不出是何等的蹊跷!

    苏虞终于明白自己今日第一眼看见徐采薇时的惊慌从何而来。

    那是一种以为自己预知一切早已胜券在握之时,却突然发现有什么脱离掌控的慌乱。

    前世到底还有多少她被蒙在鼓里的事?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以一介风尘女的身份进宫做了嫔妃,诞下皇子,不幸难产去世,又在数十年后被她亲手追封为圣母皇太后?

    难不成是嘉元帝微服私访之时碰见不幸沦落风尘的名妓采薇,一见倾心,将之带回宫中,又烦言官弹劾,索性给她安了个徐美人陪嫁侍女的名头?

    简直荒唐。

    史书云,承德帝秦淮,生母徐氏,养母苏氏。

    可史官和她一样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姓徐。

    苏虞眯着眼睛看这个女人,低眉顺耳、半身风尘气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对。一个风尘女天大的能耐也翻不出这平康坊。这之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会是什么人呢?

    苏虞呼吸一顿,看向一旁的秦汜。

    他自顾自品着茶,目光很散,眼神似醉非醉地掩映在茶水蒸腾的雾气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虞暗自心惊。

第26章 天涯芳草() 
琴音歇了一阵之后重振旗鼓。

    苏虞也闷头喝了一杯茶。三人皆不言语,雅间里一时之间只有琴音流淌。

    苏虞忍不住抬眼,目光在这二人之间交错。

    忽地,她顿住。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二人的眉眼生得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怪道她之前觉得徐采薇的眼睛似曾相识。

    这二人皆是桃花眼,只不过秦汜的眼尾更翘,少了几分柔和,徐采薇的眼睛更加细长,显得更加的柔媚。因着两人气质迥然,不细看委实难以发现这眉眼之间的一、两分相似。

    一个皇子,天潢贵胄,怎么会和一个商女相似?哪怕这相似只有一、两分,也值得深究。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苏虞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企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秦汜一杯茶喝尽,把茶杯搁在小几上,伸手去端茶壶,却不经意碰到了徐采薇也伸向茶壶的手,他条件反射地抽回手。

    苏虞一愣。常理来看,一个混惯了风流场的男人,这时候不应该抓着美人温香软玉的手吃吃豆腐吗?怎么这么排斥?

    难不成是嫌弃这些女人身上的风尘气?那作甚日日扎在这个地方!

    不对,她记得之前绿萝坐在他身旁的时候,他是一手搭在绿萝的肩上,一手端着茶杯。

    苏虞想起自己与鸨母在门口的时候,他也是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思及此,苏虞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苏虞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格外容易被这人激怒。

    今日是,上回马球场外也是。她这是怎么了?活了三十载的冷静自持呢?

    一片静默里,秦汜忽然开了口:“令堂去世很多年了吧?”

    “怎么?”苏虞目光微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秦汜眸光半明半昧,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他言:“似乎从没在这坊里瞧见过宁国公。”

    大梁民风开放,官员混迹青楼酒肆更是屡见不鲜。

    可宁国公是谁?她父亲和他们可不是一丘之貉。

    苏虞冷笑一声,道:“不是全天下所有的郎君都同王爷一般风流。”

    秦汜也不恼,轻笑一声:“也许吧。”

    他这语气分明是不信,苏虞有些气结:“我苏家可无人喜好混迹这烟花之地。”

    “是吗?那三郎来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秦汜抬头,苏虞感受到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探究,心里一紧。

    正斟酌着措辞,忽见秦汜抄起一只银制雕花的小茶匙,反手掷了出去,破空声紧接着吱呀一声,小茶匙撞开了雅间的竹门,最终落在地上。

    苏虞一惊,偏头朝外看去。

    恰恰对上新晋探花郎一双迷醉的眼眸。

    苏虞:“”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掉底子的事儿。

    前脚刚义愤填膺地打包票姓苏的都不逛窑子,后脚就在窑子里撞见她兄长。

    苏庭啊苏庭,你可真给我长脸!

    秦汜慢慢悠悠添茶,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他问:“三郎不去和世子打个招呼?交流一下今晚青楼之行所获所得?”

    苏虞皮笑肉不笑:“劳王爷费心了。”

    门外,阎初搀着脚底虚浮的苏庭,一时也愣在了那里。

    曲江宴后,他嫌还未尽兴,扯着江行和苏庭又去小酒馆喝了半宿。

    酒过三巡,江行便以家中幼妹无人照顾为由先行离去,苏庭三杯下肚就已经开始醉意朦胧了,毫无意识地被阎初扶着进了平康坊。

    这一路上还遇着不少同榜的新科进士呢,金榜题名的快哉喜事哪能少了小娘子的温香软玉?

    进了倚红楼,刚上楼走到半路,一旁雅间的门忽然开了,阎初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偏头往里看,不想却瞧见了白日里游街时和苏庭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小郎君。

    阎初酒也喝得不少,白日里隔得远瞧不真切,这会儿子竟还未看穿苏虞的装扮,只觉得这眉眼生得真是俊俏,眼一瞟,看见一旁竟还慵慵懒懒地卧坐着个面如美玉的郎君。

    阎初回头看了看一脸呆愣地望着那俊俏小郎君的苏庭,他那四书五经框不住的脑袋瓜子立时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转换成了一曲痴男怨男的悲歌。

    本朝男风虽不如前朝盛行,却也不少,达官贵人之间更是数不胜数。怪道这位苏世子年近弱冠了还不订婚成亲,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所以眼下这是碰巧撞见了自己的小情儿背着他在窑子里寻欢?

    真是罪过罪过。他以前听这院里的小娘子说道,有不少达官贵人养着的兔儿爷转身就拿着主子的钱来逛窑子。

    阎初拍了拍苏庭的肩:“苏兄,对不住了。唉,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苏庭没搭理他,看着自家妹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一丝清明浮上眼眸。

    苏虞草草请辞,起身朝门外走去,待走近了,扑面而来一阵熏人的酒气。

    她嫌弃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说完,她瞪了阎初一眼。

    定是这竖子带坏了她阿兄!前世阎初被她罚俸半年可不就是被御史弹劾夜宿青楼么!

    苏庭推开阎初搀着他的手,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苏虞来了气:“就许你来不许我来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苏庭皱眉,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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