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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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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风声呼啸,隐隐有刀枪剑鸣混杂其中,苏遒听着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请命——

    “陛下,末将愿佩剑出殿擒拿刺客!”

    嘉元帝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目光在其身上兜了一圈后,淡淡出声:“老四征战数月想必累极,这等小事还是让年轻人来。”

    苏遒苦笑。这若是小事,嘉元帝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未曾料到这话竟有人接——

    秦汜喉咙嘶哑:“儿臣愿请命出征擒拿刺客。”

    嘉元帝垂眸瞥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秦汜抬眼直视他,一字一句道:“若能,父皇应吗?”

    嘉元帝挑眉,明知这是激将法也应了:“朕的皇儿风华正茂,有余力为朕分忧,朕有何不能应?”话虽如此,他却委实不信秦汜实打实跪了一整日,还能站起来去擒刺客。

    秦汜扯了扯嘴角,道:“谢父皇开恩。”

    话落,他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整个人都在抖,双腿麻木无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一旁坐着的苏遒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想伸手去扶他一把,在嘉元帝冷淡眸光中作了罢。

    “扑通”一声,秦汜整个人栽倒在地,膝盖骨磕在地上的声音听得苏遒都忍不住膝盖一疼。嘉元帝淡漠地别开眼。

    苏遒眯眼,这对父子哪门子的仇和怨?他这女婿细皮嫩肉的,又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哪能和他这种皮糙肉厚的比?虽说这殿内炭火烧得足,可他到底是跪在冰凉地上的,这般跪着再自个儿站起来,换他都撑不住。

    苏遒见秦汜欲重振旗鼓,开口道:“晋王爷便也别凑这个热闹了罢。殿内将士众多,神策军、羽林军皆勇猛善战”其实苏遒总觉得有些大张旗鼓,那个刺客像是在打虚招

    秦汜充耳不闻。他艰难地爬起,膝盖肿痛,浑身都酸疼无比,骨头跟散了架似的,半点儿劲都使不出来,疼痛使他脑中眩晕。他抬眸望见镂空雕花铜香炉里头的袅袅烟雾,扭来扭去,似乎在嘲笑他。

    而那榻上的所谓父亲,此刻不知脸上是怎么一副讥讽模样。

    秦汜一咬舌尖,猛一聚力,再度站起来。

    一息,二息,三息他双腿不住地发颤,却未倒。

    他缓缓地,决绝地,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往殿外走去。

    以此无声证明他绝无屈服之可能。他绝不会承认九岁那年的抉择是错误的,也无人能替他承认。要错也是错在没藏好妹妹,叫突厥人发现了,又无能在京中护住她。真要把妹妹交给父皇了,那才真是大错特错。

    苏遒讶异地看着他一步又一步艰难行走,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仍旧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嘉元帝听到动静回头,满目复杂。这倔强离去的背影像极了当年的徐妃。

    秦汜再也不曾回头,他越走越快,双腿血液再度循环,渐渐恢复了知觉与气力。他走至殿门口,打开门,越过门槛,一把拔了守在殿门外的一士卒的佩剑,随后头也不回地融进夜色里。

    殿门半敞着,秦汜前脚刚离去,后脚有士卒来报——

    “禀陛下,神武军忽然进宫,不知怎地与神策军起了冲突,打打起来了!”

    嘉元帝一怔,旋即目光锁住正如坐针毡的苏遒。

    苏遒心下大骇。这正捉着刺客,怎么忽然就窝里斗起来了呢?察觉到嘉元帝意味不明的目光,苏遒心里一跳,赶忙问那士卒:“神武军何人领兵?”

    那士卒有些吞吐:“似乎是太子殿下。”

    嘉元帝闻言眉尾轻挑,眸色一沉。

    太子这是得了消息前来救驾?大明宫和他的东宫隔着有些距离,大明宫门都封了,他哪来的消息?他这可是私自带兵闯入皇宫,往重了说,罪同谋反。若说着急立功也未免太心急了些,眼下还出了窝里斗的乱子!刺客还未抓到,自己人先打起来了,当真是荒唐。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哪来的兵符调兵?神武军凭何听令于他?

    嘉元帝目光重回数月前他亲封的神武军主帅——宁国公苏遒身上。

    苏遒听闻是太子领兵,眼眸一缩。经由女儿提醒,他分明已经再三盯紧了手里的虎符,那虎符也已交还圣人,太子没有虎符是如何调动偌大一支神武军的?

    察觉到嘉元帝打量他的目光愈发幽深,苏遒赶紧下座跪伏下去,拱手道:“末将立刻前去调停内乱!”

    嘉元帝思及那严丝合缝契合的虎符,片刻后颔首。

    苏遒赶忙起身出殿,顺手拿了一杆矛,便直往刀光剑影之处去。

    嘉元帝猛地想起适才那决绝离开的背影,站立都困难,混战中伤了怎么办?他伸手欲拦住苏遒,手伸至半空中,最终还是垂下了。

    这偌大蓬莱殿中只剩了嘉元帝一人,或者说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殿门半敞着,刀枪剑鸣之声遥遥地传过来,嘉元帝想起他曾寄予厚望的长子,忽然间好似明白了他意欲何为。

    什么皇后遇袭,刺客进宫通通都只是伪装的前奏罢了。

    嘉元帝扯了扯嘴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心里一片空荡荡的荒芜。

    他在这殿里寂寞难言,却又不舍离去,而总有人千方百计地挤破头也要进来,前赴后继。

    ***

    秦汜出了蓬莱殿,他脚步顿了顿,凝神静思嘉元帝会把那突厥人关押在何处,这么一会儿工夫,总不至于弄出宫去了。

    不远处火光点点,人影幢幢,干戈声此起彼伏,撕碎阒静的夜。秦汜皱了皱眉,这情景不像是在捉拿刺客,反倒像是起了内讧,人似乎多了些,神策军和羽林军合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出了何变故不成?

    秦汜正欲提步往火光人影中去,忽见眼前黑影一闪,秦汜心里一跳,神思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提步追了上去,奈何腿脚酸软无力,追了几步,那黑影便不见了。

    秦汜四下瞧了瞧,认出这是蓬莱殿旁的一小座偏殿,转头正欲往蓬莱殿去吩咐神策军在一片排查,忽然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秦汜蹙眉,侧头往旁侧的门缝处嗅了嗅,血腥味确是源自这一间厢房。

    他屏息,放轻手脚移步至窗缝处,窗牖半开着,他侧头往里望,里头未点灯,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他正欲伸手去推窗子,好让月光洒进去,忽然听闻屋内有话音响起。

    秦汜手一顿,侧耳去听,勉强听出是突厥语。他眼皮子跳了跳,怪道这皇宫里有如此重的血腥味。

    屋内有两人在说话,气息奄奄的想必就是嘉元帝严刑拷打的那个突厥使者了,至于另外一个是适才他跟丢了的刺客吗?

    秦汜眼睛一眯。刺客是突厥人?

    秦汜是听得懂突厥话的,恐怕整个鸿胪寺都无人比他更懂突厥语。屋内话音压得低,断断续续传进他耳中——

    “我不要死在这儿”

    “无甚要紧,等大梁太子登了基,可汗占领中原大地指日可待,何必非要撑着回草原呢?”

    “你你!当初你答应”

    “我答应什么了?可汗不喜旁人道靖安公主是非,你倒好,直接捅到大梁老皇帝跟前了,别说你能不能撑回去,就算回去了可汗也饶不了你!”

    “你个无耻小人!分明是你”

    “我怎么了?你是罪臣,我是功臣。没有我潜伏在大梁太子身边出谋划策、煽风点火,就他那个胆子,储君之位早就被削了,还妄想做皇帝?等那个蠢货登了基,这中原大地迟早是可汗的囊中之物”

    屋外,秦汜气得手抖,一个不慎碰到了半开的窗牖。

    屋内人立时便察觉,厉喝一声:“谁?!”

    秦汜握了握手里的剑,提剑行至厢房门前,一字一句道:“阎,王。”屋内那人立马推开门,一刀刺过来,仅凭这一刀,秦汜便断出此人武艺平平,他挥剑迎上。

    数十招后,那人已落下风,秦汜冷笑着挥剑欲刺其心口,膝盖骨忽然被猛地踹了一脚,秦汜立时便半跪下去,那一剑也刺偏了。又是一刀刺来,秦汜立马收手去挡,刀剑相持之时,他忍痛费力地站起身来。

    厢门大开着,秦汜定睛去看持刀之人,非是想象中典型的高鼻深目异族人面孔,眉目倒是很中原相,却又隐隐透出些异族人的味道。

    秦汜眯了眯眼,想起来似乎的确在太子帐中见过此人,这眉眼放在中原人里并不怎么打眼,他便并未如何上心。

    秦汜用劲,剑锋压过去,他阴着声问:“便是你给太子出谋划策的?盗取宁国公的虎符也是你出的计策?今日皇后被刺,想必是你帮着太子自导自演的戏码罢?”

    那人手中弯刀渐渐不敌,忽然阴森地笑起来:“没错。”

    秦汜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可真是妙计。”话落,他手一翻,挑落那人手中弯刀,一局刺进那人胸腹。

    那人鲜血喷涌而出,踉跄倒下。秦汜抽剑,漠然道:“便去阴间做你占领中原的春秋大梦罢。”

    ***

    宁国公府内,苏虞正急得额角冒汗。

    蝉衣端着三碗莲子羹正欲进屋,忽见屋外有一人猫着身子,似乎正在偷听屋内人谈话。

    蝉衣猛喝一声:“何人在此?!”

    屋内苏虞被惊动,出来查探,却见竟是一头珠钗都歪了的苏瑶。苏虞眸中恨意点点,若不是苏进添火加柴,尚不至于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情形。

    苏瑶见其出来,愣愣地看着她,嘴中不住地喃喃着什么。

    苏虞皱着眉看她半晌,忍不住侧耳去听她在说些什么,听了数遍才听清楚——

    “殿下要谋反”

    苏虞眯了眯眼:“你知道了?”

    苏瑶呢喃着,目光呆滞。

    苏虞又问:“你怎么跑回这儿来了?”

    苏瑶仍是重复呢喃着这一句话,愣愣地看着她。

    苏虞蹙眉看着她,忽生一计。

    她猛地攥住苏瑶的手腕子,拉着她转头就往外走。身后苏庭惊疑问话,苏虞拿“姊妹之间的悄悄话”搪塞过去,拽着苏瑶加快脚步出了宁国公府。

    夜色里,马车疾驰,快马加鞭至宫门前,她先将苏瑶推下马车,自己又赶忙下来,拽着苏瑶往宫门前去。

    行至,苏虞猛地用手肘扣住苏瑶的脖子,又抬手拔了一根她头上的簪子,簪尖抵着她脖颈。窒息感和疼痛感猛地袭来,苏瑶仿佛这才清醒过来,尖声大叫。

    守门的士卒立时被惊动:“大胆刁妇,胆敢在宫门外放肆!”

    苏虞冷笑一声,高声道:“吾乃晋王妃,有要事禀报圣人。”

    “圣人下旨封宫,无人可进,无人可出,王妃请回!”守门士卒语气恭敬了些。

    苏虞又是一声冷笑:“神武军可进宫,我晋王妃便不行了?莫不是你们放神武军进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苏虞眼一眯,又道,“封宫是为了抓刺客,不准放人出去不就得了,难不成放我一人进去的功夫,刺客就跑了?那上千神武军进宫,刺客不早就跑了!”

    宫门另一侧传来的声音已然底气不足:“王妃此言差矣。”

    苏虞忽然又猛地掐了一下苏瑶,苏瑶随之尖叫一声,苏虞淡淡道:“再不开门,太子侧妃的脑袋便算在你们头上,闻者有份。”

    宫门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苏虞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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