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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歌-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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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照,今宵酒,许盟誓,结百年之好。礼成——”

    礼官敲过了最后一声喜锣,“大汗,福福晋,快快请起。”

    皇太极扶着她站了起来,才见她早就双目通红,泪眼莹莹。

    礼官谨慎地问:“大汗,今晚行拜堂礼之事,可需上禀笔帖式?”

    “明日我会下旨册封,你且下去领赏吧。”

    礼官退下后,这喜堂中静得只能听见她的抽泣声,皇太极目不移视,用绢帕温柔地替她擦着眼泪,“方才的誓言,为何不让我说完?”

    “若你食言了,难道真要被五雷轰顶吗?”海兰珠抓着他的褂袍袖管,“我舍不得。”

    皇太极强忍着此刻的欣喜,抱着她的腰,将她高高举起,欣然道:“试了这么多法子都唤不回你的芳心,我已是黔驴技穷了。怎想择日不如撞日,什么兵法,也是无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得了当。”

    金风玉露,美人在怀,他哪里还有心思想它事,正是要去吻她,豪格便冒失地闯了进来,“阿玛,我听礼官说——”

    话未说完,就见他二人正是其乐融融地依偎在一起,豪格打了个哑嗝,识趣地关上门溜了。

    海兰珠破涕为笑,“为老不尊!”

    皇太极捉住她的腰,急迫地覆上一吻,“拜了堂,还有合卺、合髻礼没做呢”

    不知从何时起,他下颌蓄起了胡须,扎得她痒痒的。

    时过境迁,他们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然而这一吻,却又似他们初遇时那般纯一不杂,带着丝丝酒香和悸动,更有些苦尽甘来的味道。

第191章 金风玉露(二)() 
次日早朝;皇太极例行到崇政殿上早朝议事。

    林丹汗死后;归附大金的百姓数以万计;除了整编蒙古旗号外,别无他事;皇太极便下诏礼部准备嘉礼,要册封海兰珠为东宫福晋。

    萨哈廉掌管礼部;得令领旨;未有微词;然而堂上的代善听到了“科尔沁贝勒宰桑之女”的名号;却当即有了异见。

    “大汗;这恐怕不妥吧”

    代善倒并非有意要和皇太极过不去;只是就事论事道:“按旧制;大汗只能娶三位福晋,如今已有两位侧福晋了,这窦土门福晋才归附不久,也未能有个头衔;察哈尔来归部众可都看着呢如今后宫里;光科尔沁的福晋就已有了三位;大汗岂能顾此失彼,有所偏袒呢?何况这位博尔济吉特氏又是大妃侄亲;纳为庶妃倒是无妨”

    代善不提也罢;可他这一提,皇太极听后,不免有些怫然。

    这前头的每一位福晋;都是按礼制、为国本所娶,这下他自己决定纳一位福晋,又冒出了不合礼制的说法。

    皇太极好生不快,明言问:“大贝勒,你明知这次的嘉礼对本汗而言意味着什么,却偏生忤逆之言,到底居心何在?”

    萨哈廉见皇太极动了怒,偕同礼部承政一并劝说代善,“礼记有云,古者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以明章妇顺,故天下内和而家理。大汗承蒙天意,虽未立尊号,实乃我大金国君也,不算有违礼制。”

    代善陈词道:“臣不敢忤逆汗意,只是酌情而谏。册封福晋,乃是国婚,岂能恣心所欲——”

    “那本汗就是要恣心所欲一回,又如何?”

    皇太极轻嗤了一声,“我要册封她做名正言顺的福晋,若是礼制不妥,大不了,我就休了一位福晋,总该合适了?”

    代善又道:“无故休弃,恐难作国君之表率——”

    皇太极勃然,“笑话!我娶的女人,不遂我意,还不能休了?”

    众人一听此言,皆噤若寒蝉,皇太极未再理睬代善之词,传令道:“传旨去科尔沁,二十五日,本汗要办嘉礼,让他们快马加鞭也要赶来朝贺。退朝——”

    众臣行过叩拜礼后,皇太极才想起了一事,“杜度,你留下。”

    自叶赫围猎以来,杜度整个人便消瘦了不少,皇太极心存仁义,知道他腿脚不便,遂免了他行跪礼。

    皇太极方才的气仍未消,这下又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隆声就问:“去辽阳的行囊,可都收拾好了?”

    杜度颓然答:“放心,即便大汗不下令,我也会主动请辞。”

    皇太极冷哼了一声,走到堂下,“若非我答应了她既往不咎,你以为这欺君之罪,岂能轻饶?”

    杜度喃喃自嘲道:“愿赌服输大汗宽宏大量,肯网开一面,臣自当叩谢感恩,可惜臣为大金出生入死多年,已是一身伤病,今日恐怕是跪不下去了,还望大汗赎罪”

    皇太极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涩意,气势凌人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派你去辽阳驻防,不是惩戒,而是要你好好反省‘非己勿贪’这四个字,是为何意。等你何时想清楚了,再回盛京复命。”

    ****

    皇太极要册封新的东宫福晋一事,很快在宫里上下传开了。哲哲和布木布泰皆了然于心,册封海兰珠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但侧东宫的那位主子就没那么安生了。

    虽然还未正式办嘉礼,但海兰珠按皇太极的意思,已经先行搬进了东宫。

    昨晚她在汗宫留宿,一早起来,见外头是秋高气爽,便一时起意,带着叶布舒和袁文弼一同去了城郊放风筝。

    也幸得她不在宫里,恰好避开了与纳纳合正面交锋。

    纳纳合得知了册封一事,气得在屋里摔东西,摔完了也还不解气,趾高气扬地就要来挑衅,美其名曰问安,却是扑了个空。

    正是气郁得无处撒气,瞧见布木布泰也来了东宫问安,纳纳合自然逮住她不放,一番冷嘲热讽道:“你那位姐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没羞没臊,嫁了两次人,大汗也真敢将她娶进门。”

    布木布泰知道她一贯不知轻重,自年前生了女儿,大汗冷落她许久后,更是自个儿跟自个儿作恼,也不知是怨在谁,愈发尖酸刻薄、莫名其妙了起来。

    苏茉儿听了,也有些恼了,忍不住道:“侧福晋,话可不能这样说——”

    话到一半,布木布泰却拦住了她。

    哲哲一向教导她要忍让,所以面对她的拈酸泼醋,她次次都隐忍不发,未和她计较,原想今日也就算了,谁知她紧接着又呲了一句:“你们科尔沁,可真是喜欢一家人共侍一夫的戏码,算我开了眼界了。”

    其他的,布木布泰都忍了,可她哪里听得别人说科尔沁一句不好?

    大汗常年在外征战,姑姑又心慈面软,后宫也没人来管束她,倒是惯得她愈发飞扬跋扈了起来。她谅她年纪尚小,这几年已是给足了她面子,怎想她是老太太吃柿子,拣软的捏,分明是当她好欺负。

    “我们科尔沁再如何不济,总也有自知之明,好过你们内喀尔喀,非要不撞南墙不死心,以卵击石,输得体无完肤了,才肯灰头土脸地归降”

    “你——”纳纳合未想过她回还嘴,瞪圆了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争得过她吗?”

    布木布泰冷笑一声,轻蔑道:

    “你入宫也快两年了,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这里大金国的汗宫,不是蒙古,也不是能由得你做主的地方。”

    纳纳合被这样数落了一番,是气得直跺脚,打定了主意要去跟皇太极告状。

    布木布泰无心恋战,摆驾回了西宫,一路上,苏茉儿连连替她感到不值当,吐诉道:“福晋就是脾气太好了,这漠南来的人,还真是蛮横霸道,没一点儿分寸——”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布木布泰看着这愈加金碧恢宏的汗宫,叹了一句,“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我不过是比她更早明白罢了。”

    皇太极下了早朝回宫,见东宫里头空无一人,一下子心急如焚,正要派人去找,汗宫的奴才来通禀她一早就出城了的行踪。

    皇太极仍不放心地问:“可有侍卫跟着她?”

    “大汗放心,奴才怎么敢让娘娘一个人出城,何况还带着两位阿哥,正黄旗的两位都统亲自跟着去的。”

    皇太极这才安宁了些,回宫换了身便服,带了些点心,就要出宫去。

    还未走到凤凰楼,守株待兔多时的纳纳合便身影袅袅地过来给他请安,皇太极此时哪有心思见她,只问道:“有事?”

    皇太极平时日理万机,就算回宫,也不会再后宫流连。纳纳合好不容易见到他一回,遂大吐苦水,抱怨自己在宫里受了如何如何的委屈。

    “大妃和侧福晋都是科尔沁来的,难免会排挤臣妾”

    一听是这些女人间家长里短的事情,皇太极干脆是充耳不闻,转身对那侍从道:“去把我的马牵来——”

    纳纳合眼中眵泪,好生委屈道:“大汗可得为我做主”

    皇太极翻身上马,终于是有几分不耐烦了,谴备道:“你就是有怨言,也不该在我跟前哭哭啼啼。”

    纳纳合猜到他多半是要出宫去,更是起了妒心,哀怨道:“大汗真要娶别人吗?”

    皇太极一字一句道:“她不是别人,她是我此生所爱。”

    光阴荏苒,世事无常,他娶了这么多隔雾看花的“别人”,才终于等到了她。

    自十五岁那年起,除了她,就不曾有人往他心里去过。这份深情,“别人”不知吾心,又何谈能懂?

    纳纳合仍在胡搅蛮缠,情急之下,竟是紧紧抓着皇太极的马鞍不放,“那大汗从前与我说的话,又算什么呢?”

    几位侍从连忙将她拉开,提醒道:“大汗有要事在身,娘娘还请自重,不要逾越了才是——”

    皇太极沉下脸来,道:“我给你的,是恩赐,不给你的,才是本分。明白了吗?”

    纳纳合咬唇,是妒火中烧,却又不敢真在皇太极跟前发作。

    “若是还不明白,明日我就传旨给你阿玛,让他带你回去再好生教教!”

    皇太极掷下此言,便独自驾马而去。

    出了怀远门,便瞧见天边挂着一只纸鸢。

    河边一处草堤,两位都统正追在叶布舒后头,连声道:“四阿哥可千万悠着点,别载进河里去了——”

    叶布舒手里提着线轱辘,兴高采烈地拽着长线,笑得别提多开怀了。

    海兰珠坐在一棵槐树下,正在给袁文弼换衣裳。她远远就瞧见了皇太极的身影,也未起身去迎他,只道:“两个小家伙跑得浑身都是汗,不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一会儿该着凉了。”

    皇太极在她身旁席地而坐,“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点心。”

    “我倒是不饿,”海兰珠细心地将袁文弼的小马褂套上,问道:“你饿吗?”

    袁文弼见了皇太极,还是畏生,抱着海兰珠的脖子,闷声点了点头。

    叶布舒在河堤兜了个大圈,瞧见了阿玛的白马坐骑,连忙抛开线轴,气喘吁吁地跑回树下,抓起一个沙琪玛就道:“阿玛,我也饿了——”

    海兰珠赶紧拍开他脏兮兮的小手,“先过来换衣服。”

    皇太极见此景这般和睦,倒真是像是鸿案相庄的寻常夫妻,先前的乌云一扫而空。

    两位都统跟在后头上前来请安,他也和颜悦色道:“你们且去忙公务吧。”

    海兰珠又熟练地给叶布舒换了一身干衣服,用绢布给他擦过手后,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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