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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反派-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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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处一有些埋怨丘处机,当初直说这事不就成了!遮着掩着做什么!

    然后他又有些尴尬。

    很多事情都是经不住多想的,否则没事也能想出三分事来。

    当日丘处机为了不说出乔衡双腕伤势未愈的弱点,三缄其口的作态,到了王处一的脑海中,就成了丘处机当时在暗示乔衡目不能视一事。

    当时乔衡无意与他争执,只把他当做跳梁小丑晾在那看都不看一眼的作态,在他眼里,也正合了失明后该有的样子。

    他对着赵志敬说:“你先回去。”

    赵志敬不明所以地称了一声“是”。

    在赵志敬离开后,王处一又对着丘处机说:“师兄误会我了,我这次来探望一下师侄绝没什么其他心思,就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毕竟这无缘无故的伤了眼,保不准是中了毒,师兄莫不是忘了师弟颇擅解毒之法?”

    丘处机想了想也是,只好臭着一张脸,给王处一让开了道路。

    两人在外面这一番争执,早就传入了乔衡耳中。

    这个时候,乔衡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师父,师叔,不进来坐坐吗?”

    王处一见他举止自然,无论是跨过门槛时的动作,还是说话时正好面向两人的姿势,都显得他与常人无二。王处一禁不住失神了刹那。

    “你在屋内呆住就行,我和你师叔有手有脚,犯不着你特地出来迎接。”丘处机嘴里责怪着,眼神却在地上飞快地扫了一眼,担心有石子、树枝之类的杂物绊倒他。

    王处一刚走进室内,就隐约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是甘是苦的药香。

    他的视线无意间瞄到书桌上反扣着的一本书册,上面的《先天功》三个字让他的瞳孔不禁紧缩了一下。再看向乔衡,就见他已经提起茶壶稳稳当当的给几人各倒了一杯茶水,没有一滴水洒到杯外。

    丘处机对着乔衡说:“你五师叔过来看看你。”他换了个说法,没有直说王处一是来帮他看眼的。

    乔衡明白丘处机的意思,“有劳师叔了。”

    “师侄客气了。”

    王处一给乔衡又是把脉,又是观察瞳孔,最后还用针扎了他手指一下,取了一滴血。

    就算乔衡心知这不过是在浪费功夫,也仍然在尽请配合他。

    丘处机目不交睫地看着他们两人,然后就听王处一说:“对不住了,师兄。”对方这脉象实在古怪,也没什么中毒的迹象,真是奇了怪了。

    听到他这样说,乔衡毫不意外。

    丘处机失望,他勉强地笑着说:“无妨,辛苦师弟了。”

    他一挥手,“师弟先忙去吧,这里有为兄就行。”

    丘处机目送着王处一离去。

    回来后,他看着自家弟子,竟忘了自己之前过来是要说什么。

    普通人大概很难理解江湖中人对自己得意弟子到底有多重视,有时候就连他们的亲子都要在徒弟面前退让三分。他们传承的不是血脉,而是一种更为虚无缥缈、无迹可寻的存在,它可能只是一种理念,也可能是历经数十年才积攒下来的武学精髓。

    尹志平虽有悟性却无定力,后来更是迷上了内丹术,与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传授的本领来了个背道而驰。

    他这个大弟子,有悟性有定力,资质勤奋无一不缺,且又尊师重道,说是对长辈言听计从也差不多了。虽然为了让他修身养性,马钰没有让他修习自己的一些独家技艺,但丘处机毫不怀疑,自己这个大弟子早在耳濡目染中参透了其中的奥妙,随时都可上手。

    况且,丘处机因乔衡的身世问题,对他心存惭愧,只恨不得把自己懂得一切都教授给他,好弥补一二。

    可想而知,丘处机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大的期望。

    为人长辈的总有一种很奇怪的矛盾心理,既希望小辈子弟能够成龙成凤、出人头地,又觉得即使平凡一世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对方能够平安喜乐、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再大的荣耀都入不了眼底。

    所以,丘处机怕的不是自己的期望落空,他怕的是乔衡自己的期望落空,就此一蹶不振。

    每个人都有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那么乔衡在此之前对自己的期望什么呢?

    丘处机不得而知。

    乔衡从没有对别人说过。

    乔衡能够感受到丘处机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对方却迟迟没有说话。

    他只好率先打破了宁静:“师父?”

    丘处机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然后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书册,他说:“好好练《先天功》,若是能将它练至大成,你重阳祖师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开心的。”

    说不定练好后还能让双目复明。他在心底对自己说道。毕竟这是一本性命双/修的秘籍,肉与灵同时得到锻炼,谁也说不准它究竟能不能让人的双眼复明不是吗?不过如果只是修复体内的暗伤的话,那是绝对可行的。

    “师父放心就是,弟子定不会辜负众位师长的期望。”

    丘处机听他这样说,忍不住道了一句:“……量力而为就行,凡事不必强求。天道忌盈,业不求满。”

    乔衡愣了下,然后只是笑了笑。

    丘处机希望他是真听进去了,而不是在敷衍。

    在丘处机离开后,乔衡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淡了下去。

    好一个不必强求。

    但是,如果连他自己都不去争取,难道还要等着苍天发发慈悲心来施舍他不成?

    此后,乔衡全身心的投入了《先天功》的修炼中。

    很多人都喜欢用“全身心做某事”这种句式,略带夸张的描述自己的专注程度,不过对于来乔衡来说,“全身心”这三个字说的只是一个事实。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呆多久,更不知道下次转世时遇到的世界规则允不允许世人习武,他的心中积攒了数之不尽的“不知道”,他是如此的厌恶这种无法自控的茫然无知,他想要改变,为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丘处机见他练功时全神贯注,眉目间甚至带着些许轻松之态,没有因双目失明而自暴自弃,心中的担忧消散少许。还是大师兄聪明,懂得用其他事情分散掉自家弟子的心思。

    他犹记得青年在刚接过《先天功》时,眼底泛起的如萤火般微弱的喜悦。

    然而随着乔衡修炼的时日越长,丘处机却察觉出不对来了。

    青年眼底的那点光亮,逐渐泯灭,消融于比以往还要深沉死寂无数倍的黑暗中。

    ……

    乔衡从自己的练功静室中站起来。

    他走到自己放置《先天功》的地方,把它拿到手中,手指在封面上慢慢摩挲。

    他的双手猛地握紧,纸页卷起。

    毫无预兆的,刷的一下,这本薄薄的书册顿时化作漫天雪片,洋洋洒洒地落了满满一桌子。

    胸中一口郁气无处可去,乔衡双眼深不见底。蓦地,他失笑出声,这声音在落针可闻的静室内是如此的清晰,充斥在这笑声中的凄凉之意更是被加倍凸现出来。

    这两日,因为到了练功的紧要关头,为了尽快得知他的猜想,就算是在进食、休息时,他也在思索关于功法的问题。

    这具躯体本就临近崩溃,在这样非正常的作息状态下,他精神高度集中时,还没觉得怎么样,然而此刻,作为他精神支柱的存在轰然坍塌,被他强压下去的不适陡然翻滚而出。

    胃部一阵绞痛,即使以乔衡的定力也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连忙扶了一下桌子,却不慎将桌面上的白瓷笔筒打翻在地,桌子也被他撞偏移了一寸。

    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桌沿,慢慢地半蹲下身,一只膝盖不顾灰沉以及不远处的陶瓷碎片抵在地面上。他偏了下头,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红色液体,有一部分液体吐之不及,呛咳到了气管里。

    乔衡难受得紧皱起双眉。

    最近,丘处机越想越觉得乔衡的状态不对,这几日只要他闲来无事就会守在乔衡闭关的静室外,生怕他练功出了岔子。

    这一日,他刚来到静室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什么瓷器掉在了地上。同时,他还听到一阵桌椅的腿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似是有人撞到了桌子。再然后就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丘处机心中一凛,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把静室的木门踹开。

    “康儿!”

    他见乔衡半跪在地不停地咳嗽着,青色道袍的前襟处沾上了鲜血,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

    地上的那滩鲜血更是刺目至极。

    乔衡强行平复呼吸,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边轻咳着,一边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师父,弟子没事。”

    丘处机差点没被他这句话给气晕过去。

    他充满悲意的斥骂道:“这还叫没事,什么叫做有事?!非得缺根胳膊断条腿你才满意是吗?”

    他嘴里这样斥责着,上前扶着乔衡的手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丘处机将乔衡带出静室,回到他的房间后,强硬地命令乔衡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坐在一旁,一边给弟子把脉,一边寻思着药方。乔衡的脉象一如既往的奇怪,丘处机只得如以往那般估摸着给他开个药方。但他知道,这求得不过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丘处机转头狠狠瞪了乔衡一眼,说:“我当日说什么来着?”

    其实他不过是借着说话,来掩饰自己仍处于慌乱的内心罢了。他只要一回想起,他刚踹开门,结果看见自己的得意弟子跪伏在地,口吐鲜血的场景,他就无法镇定下来。

    乔衡极为认真地想了想,师父指的是哪一日说的哪一句话,然后试着问:“可是‘量力而为,凡事不必强求。天道忌盈,业不求满’这句话?”

    丘处机是真以为他早就把自己的话给忘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想着。

    他说:“弟子一直记得。”

    丘处机:“可你懂吗?!”

    青年的双眼里一片迷茫空无,也不知是因为目不视物才显得如此,还是他此时的心情正是这般。他说:“弟子现在懂了。”

    丘处机盯着他那双已经什么都不到的眼睛,像是要辨别他这话的真假。好一会儿后,他才怅然道:“就怕你又是在敷衍我。我去给你煎药,你老实休息一会儿。

    苍白着一张脸的青年,默默地闭上了眼。

    丘处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懂,他当然懂。

    凡事不必强求……

    这个道理没谁比他更懂了。

    有的人纵是无理也要挣出三分理来,而他却是有理也要先矮三分,然而就算他做到这种地步,也无法换得一个清净,个中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可是,他到底强求什么了?

    钱权财势他一个都不要,他要的不过是芸芸众生生来就有的权利。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

    他所争取的,明明是他本就该有的啊……

    ……

    一年又一年,终南山上的杏树由黄变青,再由青变黄。凄冷萧瑟的秋风一吹,黄色的扇状叶子飘飘扬扬地落下,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黄毯。

    一个正在扫落叶的小道童,抱着比他还要高上少许的大扫帚,满脸崩溃地说:“三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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