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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深处的宫殿-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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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W() 
<命运赐予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张; 你那些伤疤是从哪里来的?”

    “不断的失去。”

    “仅此而已吗?”

    “不断的绝望。”

    “还有吗?”

    “不断的战斗。”

    心理医生坐在软椅上; 那是我与她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话; 发生在我念本科时期。

    那时候我跟贾什打了个赌; 我输了,就要听他的话去跟他指定的一位心理医生聊天。

    贾什很满意,因为彼时他认为我的心理状态已经使我不能正常生活了; 能让我去跟心理医生聊天便是再好不过。

    但是结果很糟糕。远比想象的更糟糕。也许我本来是可以正常生活的; 但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之后; 就真的陷入了无法正常生活的状态。

    一个无法正常生活的人是怎样的?

    吴文说:“我他妈从来没有这么希望你快点升天解脱!”

    凯尔说:“威文; 你得好好想想,你在做什么?”

    而在容嬷嬷的记忆里; 她说那是她哭了最多次的一段时间; 因为她拿我没办法,又不能让我停止。我砸东西; 厌食; 暴躁易怒; 半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光着脚捧着一杯牛『奶』。

    只有叔父霍罗德告诉我:“你去做吧。正不正常毫无意义; 我们这种人就是疯狂。”

    好的,疯狂。我赐予我自己至高无上的疯狂。

    只要有一个人不反对我的做法; 我就会愈加信赖我的所有选择。而,今日的现实源自我们昨日的选择。

    好的; 来吧。我说。

    然后我戴上黑『色』口罩。

    关于黑『色』口罩; 有一些隐喻『性』的东西——今日诛; 明日罪,心室埋欢笑,心房葬白骨。

    杀戮之光永远无法在黑『色』口罩上留下痕迹,血『色』毁灭只能从杀戮者的唇上渗入内心。然后让铭记他自己的罪孽。

    杀戮。你懂吗?鲁森。以自己的意愿让其他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此一种简单又复杂的行为,简单到仅用兽『性』就能解释清楚,复杂到文明社会无法准确定义。

    什么?你想问我那一次对谁做了这样的事?

    不。鲁森你不能这样问,这种问法过于表面。

    你应该问:“那一次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么我就会回答你:“因为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脖颈之上。”

    <以罪孽结束罪孽>

    人们必须忘记某些事情,某些阻碍我们正常生活的事情。但若是无可避免地记起了那些事情,人们又该如何做?

    我曾说,为了活着而选择遗忘。有一段时间我的确如此。但那位心理医生让我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曾被我遗忘的事情。于是我选择疯狂。

    我待过的孤儿院里,所有护工和孤儿我都记得。十多年后,当年那些人,超过半数都还留在那间孤儿院。我要找的也还在。

    我酌情了。我尽力控制了。我衡量了。我没让疯狂淹没我全部的理智。但我做了。做了就是做了。

    见鬼吧。我说。这不是一句粗话,只是一句命令而已。

    让该下地狱的都下地狱,该犯罪的都承担起罪孽。

    我何时畏惧过法律社会?法律社会何时为弱者发过声?

    后来,吴文找到我时,我坐在『射』击场某个房间的角落里,吐了满地的柠檬籽。

    “你把柠檬皮也吃进去了?!”吴文蹲下来问。

    “嗯。”我从怀里的果盘拿起另一个柠檬,“你想要来一个吗?”

    “你真不要命了。”吴文抢走我的果盘,又来抢我手里被啃了一半的青柠檬,“快给我!贾什说你不能吃这些了。”

    我缩回手,紧紧捂在怀里,“把这个留给我。可以吗?”

    “不可以。你那个低配版的胃怎么受得了这么高的酸度?!”吴文生气了。

    我抱着双腿坐在墙角,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我说:“我想要这个柠檬。你不能拿走我的柠檬。”

    “你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你在想什么?”

    “我想吃好多柠檬。还有醋,还有冰淇淋。好多好多。”

    “哦,狗·屎,我·『操』!你他妈别哭啊。”

    而我只会讨好地望着他,像孩子一样请求他:“你能让我一直吃酸的和冷的吗?吴文,你让我吃,好不好?”

    “你别这么『操』·蛋行吗?你几岁了??你继续吃下去就会死。”

    …后来我不记得我们还说了些什么。我突然开始反胃,然后呕吐,甚至想把自己体内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让自己变成一个空壳子。

    让我吐出来,全都吐出来,所有我不得不吃进去的东西。

    教堂的钟声响了,世间的恶行却从不因此而停止。

    别让我活下来,千万别让我活下来。

    不要使我记得,一定不要使我记得。

    …………

    “你要替他们受罚?”女护工问,“那你就要领受一、二、三、四……十二个人的份儿。”

    我站着,我必不能反悔。

    我在孤儿院图书馆里阅读过的书籍告诉我:如果想要获得友谊,就要在危险时刻挺身而出,就要具备牺牲自我的精神。

    孤独,友谊,牺牲,换取。我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些词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于是,十二个小孩犯了错误,其中十一个都安然无恙离开了。护工推着我去厨房。我跟自己说:若不会害怕,便没有所谓勇敢。怕也不要担心,没事的,你会获得友谊。只是惩罚而已。

    “有什么适合让这小子长记『性』的东西吗?”护工在询问厨房里的人。

    “甜汤,很好。”

    “会太热了吗?烫不死。”

    “这是什么?不太好闻。放进来。”

    ……

    ……

    ……

    “熊的血吗?一起放进来。”

    我站在厨房里听着他们说话,渐渐僵硬。

    如果把那一整盆东西喝下去,我觉得我会变成白痴。我不想变成白痴。你见过孤儿院里的障碍儿童吗?他们终日躺在床上,眼神呆滞,生活不能自理,填鸭式的喂食,对着天花板流口水,毫无生气,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不能变成一个障碍儿童,我还有好多梦想,我想找到我的爸爸妈妈,我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我想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有父母而有些人一生下来就被独自关在黑暗的笼子里,我想找到一个愿意爱我的人,我想要好多好多的爱,以此来证明这个世界存在温暖的东西,我能不能逃跑?能不能?到底能不能?

    不能。

    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的脑袋摁下去,对准那一大盆垃圾一样的东西。

    甜的,热的,难闻的,涌进我的七窍,每一个『毛』孔。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啊。

    不能呼吸了。窒息了。让我呼吸,就一口,一口新鲜的空气。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友谊,不要梦想,甚至可以不要离开孤儿院。我只想要一口新鲜的空气。一口就好。

    咕噜噜咕噜噜,从口鼻奔进去,进入胃,进入呼吸道。吃进去了,堵塞住口鼻。

    大脑空白得只剩下白茫茫一片,我紧闭着眼,挣扎到痉挛。

    我听到了教堂的钟声,在失去意识前一刻。又或许是在梦里。很遥远,很缥缈,仿佛永远也抵达不到人间,就像爱一样,永远抵达不到我身边。

    …………

    “你所在的世界怎会如此残酷?”

    “如果我说这是命,你信吗?”

    “或许吧。但还是太残酷了。”

    “不是的,你得清楚,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同样的残酷。我只是没能幸免于大多数的残酷而已。”

    …………

    我还记得啊。还有后续的。你不要捂耳朵啊。

    走在孤儿院的池边小路时,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直接滚进池里。

    我一直认定水里面有蛇,还有很多会咬人的生物,蜈蚣蝎子之类的。池水太深了,时而冰冷刺骨,时而滚烫灼人,时而没有味道,时而又甜又臭。

    我就,你知道吗。我就拼命扑腾,『乱』抓一通,可我不会游泳,没人教过我游泳,我很快就沉下去了,咕噜噜冒泡,喝了一肚子水。

    会有人的,会有人来救我的——当我的大脑再次变得一片空白时,我一直想着这两句话。因为一个月前我救过他们的,我救了十一个人,我记得。总会有人来救我的。会有人的。

    但是不行啊。真的不行。太晚了,如果我等着别人来救我,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淹死。池里和池边都长满了水草,纠纠缠缠,飘飘摇摇,我忘了我是怎么爬起来的,只记得爬上岸之后,手里还抓着两把水草。

    一阵窃笑,嘲笑声传来。我转头,看见了躲在远处公共长椅后面的一群人。

第27章 W() 
<有些事我们最好承认自己无能为力>

    “仅仅是这些吗?”

    “嗯。”

    吴文双手撑在腰间,环顾着我卧室里所有可通讯的电子设备; 再次确认了一遍:“就是这些东西让你躲在墙角并不断地往自己嘴里塞柠檬?!”

    吴文说话总是直奔主题且十分接地气; 常常让我想拿胶布封住他的嘴。我放开喝果醋用的吸管,对他讲:“可以这么说。”

    “好吧。”吴文撑着腰点头; 重重地点头; “很好。”他又在环顾我的卧室,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想要把我卧室里的所有通讯设备都砸掉一样…

    “是不是无法跟外界通讯你就能好好养病了?”吴文听说我是在看了一段直播视频之后才躲起来的; 所以他坚定地认为我的通讯设备是罪魁祸首; 之一。

    我说:“也许吧。”

    “你怎么总是病怏怏的; 你要吃的喝的不都给你拿来了吗?”

    这话听起来显得我像个不懂事的三岁大爷一样,我想。而事实上才没有那么简单呢。明明我是生了很久的闷气才得到果醋的。因此我不想搭理吴文。

    “你不想去纽约你叔父那里吧?”吴文在床上坐下来问我。

    我摇头; 开始咬吸管。

    “也不想去加州跟我们一起住吧?”那时候吴文全家已经移民到美国加州了。

    我摇头; 继续咬吸管。

    “更不想回奥斯陆吧?”

    我不摇头了。我直接把头低下去了,低着; 一动不动。这是生闷气的动作。

    “『操』……”吴文仰天叹气; 似乎是花了好大的力气平复心情、克制情绪,尔后才继续跟我说:“那你要听容姨的话; 好不哦?”

    我低着头,不理他。

    “还有贾什那家伙; 赶紧地把他给辞了吧; 真是『操』了!好好地让你看什么心理医生; 他不知道你他妈比心理医生还懂行吗?”

    哦; 对; 吴文跟贾什之间曾有过长达几年的互不对盘时期;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吴文知道了我是在跟心理医生聊完天之后就变得反常,而那个主意正是贾什出的,于是吴文就认定贾什也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之一。

    当时他们的视频对话是这样的:

    贾什:“凭什么我就是罪魁祸首了?”

    吴文:“总得需要是某个人。不是你的话,难道还是他吗?”

    我坐在床上隔岸观火,心里想的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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