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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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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肠公子?”

“好说!”

“幸会!”

“彼此!”无肠公子两手一翻,双剑入鞘,“我刚从江南回来!”

“江南想必依然万花锦绣。”

“公孙接的乱披风剑法同样绚烂!”

“琴棋第一,诗酒第二,暗器第三,剑术第四的公孙接?”

“正是这一个公孙接!”

“这一个公孙接又怎样?

“不怎样,只不过约战家父!”

“约在何时?”

“月前!”

“令尊没有去?”

“没有去,我去!”无肠公子一轩眉,“苦战半日,我拼尽全力,仅堪堪与他战成平手!”

“难得!”

“过奖!”无肠公子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公孙接暗器第三,剑术只是第四,暗器方面他还不如满天星,一度败在满天星暗器之下!”

“哦?”

“满天星却早在五年之前就已败在你剑下!”无肠公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是你对手!”

“哦?”

“但即使不敌,你若是要一战,我还是奉陪,舍命奉陪!”

“我如今只是想离开,尽快离开!”

“你要离开谁也阻止不了,我也还懂得自量,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着!”无肠公子一字一顿,“无肠门中人记恩,记仇,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我记着!”

“家父虽非死在你剑下,却是因你而死,此仇此辱,无肠门中人永志于心,要么,你就今夜赶尽杀绝,要不是,错过今夜,无肠门中人迟早一定找你洗此耻辱,雪此血仇!”

“我等着!”

“好,你保重,你好好保重!”

“我会保重,我会好好保重!”

无肠公子再也不望沈胜衣,霍地一拍手,厉声吆喝:“撤剑阵,开大门,掌灯,送客!”

语声一落,他人亦转身,背向大门,头也不回。

呛啷的群剑入鞘!

依呀的大门尽开!

噗哧的灯影摇红!

十灯齐动,十个青衣少年脚步齐展。

灯分左右,人分左右。

沈胜衣走在灯当中,人当中。

灯远,人远。

无肠公子噗地终于跪倒在榻前!

灯未远,人已远。

灯只送到门外,人已走在街头。

长街寂寂,长空寂寂。

星,月。

有星,有月。

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张凤沉吟在星光月色之下。

今夕的星光更多,今夕的月更亮更圆。

星光闪烁,月色凄清。

一条枯枝穿月而过,一只猫头鹰蹲在枯枝之上,圆月之中。



猫头鹰在叫。

张凤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

猫头鹰的叫声的确恐怖。

这地方也是一样。

深夜,荒郊,小径,齐膝的野草,半枯的老树,树上的猫头鹰……如此的环境,今夕就算是中秋,只怕也没有人愿意在这地方徘徊。

今夕不知是何夕。

星虽亮,月虽圆,秋还远,今夕还不是中秋。

张凤也奇怪自己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停下脚步。

猫头鹰一叫,就连月光也似乎变得诡异起来。

张凤连半刻也不愿意再逗留了。

他举步,突然又收步!



猫头鹰又在叫。

张凤没有作声,眼珠子却睁得比猫头鹰的更圆更大,瞬也不瞬地瞪住丈许外的一丛野草之上。

一个人缓缓地正在野草丛中冒起来!

雪白的衣衫,苍白的脸庞,冰冷的眼瞳,好可怕的一个人!

目光剑一样交击在半空!

张凤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杀气排山倒海般猛压了过来!

猫头鹰突然枯枝上飞起,刹那间消失在夜空深处。

连猫头鹰也感觉到这股杀气,连猫头鹰也不敢逗留!

张凤的目光突然收缩,面庞突然绷紧,一只右手已移向剑柄!

风吹过,野草沙沙的一阵响动!

白衣人披肩的散发亦飞扬!

张凤的衣衫也在起伏,后背就是一阵冰凉的感觉!

不知何时他后背的衣衫已冷汗湿透!

他的一双手也在冒着冷汗,移动的右手已停留在剑柄上。

“沈胜衣?”他忽然开口,出口的语声异常的沙哑。

“张凤?”白衣人反问。

“正是张凤!”张凤的右手握剑更紧,“消息果然没有误传,你果然已洞悉我们十三杀手的来历!”

“还差一个!”

“这一个当然不是我!”

“是你的话,你我又焉能遇于今宵?”

“你是在这里等我?”

“我是在这里等你!”

“你怎知道我会打从这里经过?”

“北上翼城只有这一条路!”

“你我素未谋面!”

“素未谋面!”

“难得你居然能够辨认得出我来!”

“这只能说是巧合,我虽然不认识你,认识你的人可真不少,我在楼上喝酒?你才从楼下走过,几个走镖的就将你认出来了!”

“我张凤本来就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张凤倏的大笑,“掩饰的方法不是没有,只可惜我这种方法不能用于光天化日之下!”

说话间,张凤左手怀里一掏,面上一抹,面上立时多了一张颜色铁青,狰狞可怖的鬼怪面具。

这张面具相当之精巧,一戴在面上,张凤简直就连半分人气都没有了。

“果然是见不得天日的!”沈胜衣淡笑,忽然问:“翼城离这里不过半日路程,你连夜赶路,莫非就约在明天拂晓”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呆子,原来你一些儿也不笨!”

“幸好我在这里遇着你,否则如今我一定还在梦中,一定赶不上这个约会。”

“幸与不幸如今尚言之过早!”

“哦?”

“你既然是一个聪明人,怎么偏偏要做这种糊涂事?”

“什么糊涂事?”

“挑战十三杀手!”

“哦?”沈胜衣摸了摸鼻子。

“只有呆子才会向十三杀手挑战!”

“我不是呆子!”

“你只不过活得不耐烦!”

“总算给你说对了!”沈胜衣大笑,笑得好开心。

张凤一怔,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神情,说话的语气已明显地带着几分懊恼。“原来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这就好办了!”

沈胜衣只是笑。

“我就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比对付活得不耐烦的人来得容易!”张凤也在笑,冷笑!

“怎样容易?”

“只是这样容易!”张凤长长地叹了口气,一个身子突然烟花火炮也似的飞射向沈胜衣!

张凤的轻功原来也很高明!

一口气才吐尽,他的身子已飞射到沈胜衣面前!

人还在半空的时候剑就已出鞘!

剑狭长,尖锐,碧光灿烂!

剑一出鞘,剑尖就在跳动!

剑一到沈胜衣面前,剑尖已如满天缤纷星雨!

剑雨飞洒而下,剑芒闪亮了沈胜衣的脸庞!

“倒!”

张凤即时一声暴喝!沈胜衣果然应声倒下!

张凤欢喜还来不及,一道闪电突然从下飞起!

闪电比星雨更辉煌,更夺目!

“散!”闪电中一声厉叱!

沙地一阵砂砾激烈磨擦也似的声响暴发,漫天剑雨一时飞散!

闪电未绝,一直飞入张凤的咽喉!

张凤一声闷哼,身子倒飞而出,一飞两丈,倒在野草丛中!

闪电就钉在张凤的咽喉之上!

不是闪电,是剑,沈胜衣的剑!

剑尖只有三寸进入张凤的咽喉!

一击震散漫天星雨,剑上的力道已去十之八九,剩下来的力道只不过十之一二,剑尖也就只能够三寸进入张凤的咽喉!

三寸已足够!

沈胜衣半跪在草丛之中,左手外伸,还是奋力掷剑一击的姿势!

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痕,他倒下只不过因为剑雨太迫近,这样子他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空间掷剑一击!

这判断何等准确,这一剑的威力又何等惊人!

这一剑似已耗尽他混身的气力,就草丛中半跪,他连站起的余力都似已没有。

“四个!”他仰首向天,满头汗落淋漓,连语声都起了颤抖。

风又起,野草又在摇,沈胜衣披肩的散发又在飞扬。

天边的月还是那么圆,天上的星还是那么亮。

这样的星光,这样的月色,张凤是再也欣赏不到的了。

星月终古长照伊人?

人又怎能?

不是星,不是月。

只是一盏小小的油灯。

灯光没有星光这样闪亮,也没有月色这样清明,但若换是在别的地方,这如豆的一灯对普通人也许仍赚不足,对于如今围坐在桌旁,灯旁的这八个人应该足够有余!

这八个人都是杀手中的杀手!

这八个人都已习惯了黑暗!

只要有光,这八个人的眼睛就能适应环境,这八个人的手就能杀人!

只可惜这地方实在太黑太暗,多了这一盏小小的油灯,八个人也是只能够勉强分得出彼此的容貌,身形。

这一灯有等如无。

有门的地方多数有光透入,有窗的地方也一样。

这地方窗虽然没有,门可少不了。

光还是透不进来,这地方有门也没有用。

门的后面根本又是墙。

这第二道墙也有门户,在另一端。

门后又是墙,第三堵墙!

一折再折,外面就算是中午,光线也一样透不进来。

光线还不懂得一转弯,再转弯!

这地方哪里像是人住的地方。

可是这地方偏偏有人住着。

蝙蝠先生!

也只有蝙蝠先生才会建造一幢这样的房子,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这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没有人愿意进入地狱。

这八个杀手也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

谁要见蝙蝠谁就得进入这地方。

这叫做无可奈何。

人世间多的正是这一种无可奈何。

能够从心所欲,对任何事情都有绝对选择的权力的人,试问又有几多个?

所以这无可奈何,本来就不能算是一种悲哀。

但同一个人,遇着的偏就是这种无可奈何的事情,却就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了。这样的人岂非多得很?

地狱的气氛当然不是容易抵受的。

有人在轻咳,有人在拭擦兵刃……

居然还有人在玩弄着衫角。

这个当然是女孩子,八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十三杀手!

步烟飞!

她的眉目是这样的清秀,神态是这样的温柔,腰肢是这样的窈窕,举止是这样的娇憨……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竟会是十三杀手之一,你相不相信?

人只有八个,椅子却有十三张,空出了五张。

十三个杀手只到了八个,还差五个。

柳展禽,不了,高欢,张凤,这四个是永远不会再到的了,还差一个是谁?殷开山?

殷开山正在拭擦着他那一柄重足三十斤的开山巨斧。曹金虎还在轻咳,步烟飞却已不再玩弄衣角。

温八爷肥胖的脸上淌满了汗珠,手中一柄寒铁摺扇在摇个不休。

风林戴了鹿皮手套的一双手也始终不离腰畔的豹皮囊,这是他的习惯,他这一双手如果没有需要,一离开豹皮囊,暗器就必然出手。

对任何人他都抱着戒心。

他只相信自己。

没有人愿意坐在这样的一个人身旁,常三风也不例外,他宁可坐远一点,所以他和风林之间就隔着两张空椅。

多了这两张椅子的距离,凭他的轻功,凭他的剑术,他相信就算来不及闪避,来不及封挡,总可以来得及反击。

他的手就在剑上!他身旁就是放天龙。

放天龙并不像龙,并不神气,八个人之中最高的算是他,最瘦的也是他,没精打采地挨在椅上,倒像是一条刚从泥塘里捞上来的黄蟮。

放天龙身旁是步烟飞,步烟飞对面才是这八个人中最后的一个。

这个人一身青衣。

一个铜壶滴漏放在这人面前,这人的一张脸庞,全部隐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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