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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之前你们都跟我说好了，请我来做饭。可是现在我不仅做饭，还要洗衣服。只要洗不干净，就要挨骂。”
“明明我是一名司机，只负责开车。可是你们却叫我打扫庭院。前天，我陪老爷去参加商会的活动，路上到处都有死人。可是老爷回来后，连个压惊的红包都没有。”
“我们这些苦命人到你们赵家做事，多做不加钱，少做就扣钱。赵管家，麻烦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外面那些老爷多得很，大家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像我们这些伺候过上等主子的雇佣很容易找活干。”
赵得钱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大声质问道：“按照你的意思这么说，我们赵家就不是真正的上等人吗？”
“你摸摸良心，扪心自问就知道了！”
管家赵得钱没有办法，因为跟他理论的那些人，一边据理力争，一边往后倒退。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赵得钱只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具尸体出神，光膀子的赵建国让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将人拖走。
可是那些佣人又不配合，真是让他左右为难。他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跟尸体念叨：“兄弟，你别怪我无情，这年头就是这样现实。”
说完，赵得钱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佣人扔掉的扫把，轻轻地捅了捅那具躯体的胳膊，然后撩开对方遮脸的头发，刚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地叫道：“我的天啊！真是作孽啊！作孽啊！”
他一边大叫，一边慌不择路地跑进屋里，想跟主子汇报自己刚才看到的新情况。
赵天顺早已换上便装，此时正坐在大堂里的沙发上，自我陶醉地抽闷烟。纵观这老家伙的人生，就只有三种状态。一是对下属唯我独尊；二是对上级溜须拍马；三是骄傲自大，刚愎自用。
赵得钱神色慌张地冲进大堂里，径直扑到主子的面前，惊慌失措地叫道：“老爷，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赵天顺被管家一惊一乍地叫喊吓得咳嗽连连，他一边干咳，一边臭骂：“他妈的，你能不能省点心啊？为什么大呼小叫，活见鬼了吗？”
赵得钱双唇颤抖，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老爷，躺在门外那个人就是二少爷啊！”
赵天顺倒吸一口冷气，气呼呼地责骂道：“大白天，撞见鬼了吗？”
“老爷，真是见鬼啦！大门外面那个死鬼是二少爷啊！”
赵得钱斩钉截铁地强调，赵天顺仿佛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他脸色铁青，满腹狐疑地望着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管家。
“他是二少爷啊！二少爷回来啦！”
大门外，佣人们的喊声隐隐地传了进来。
赵天顺低头沉默不语，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然后把烟头搁在烟灰缸上，表面上沉着冷静，骨子里忐忑不安。他还没来得及掐灭刚抽了三分之一的雪茄，连忙起身往外就走。
他一边快步行走，一边阴狠地冲着管家恐吓道：“如果他不是二少爷，我就扣掉你半年的薪水。”
赵得钱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诚惶诚恐地往外走着。大约走了两分钟，他们终于来到自家的门前。
年过花甲的赵天顺和已知天命的赵得钱肩并肩站在门口的石板上，仔细地打量着倒在地上的那具不省人事的尸体。
闻讯赶来的佣人们又开始驻足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赵得钱再次捡起扔在地上的扫帚指了又指，叫道：“老爷，您好好看看，他可不就是咱们那个离家出走的二少爷吗？”
“不会吧？那臭小子已经很多年没回来啦？”
赵天顺仍然半信半疑，他老担心那具尸体是个敲诈勒索的骗局。
赵得钱随即拿起扫帚，戳了戳赵建国的胸膛，然后调整观察的位置，交换辨认角度，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老爷，您看！如果剪掉他的头发，刮掉他的胡子，不用看他身上这块伤疤……再往回倒退十几年，不就是咱们二少爷年轻时的容貌吗？”
赵天顺颤巍巍向前靠近，他低头看了又看，浑身开始颤栗不安。
赵得钱拿着扫把，还在使劲地戳着。赵天顺尤为愤怒地夺过对方手里的扫把，直接扔到对面的马路上。
他抓住赵建国的脑袋扳了过来，急忙伸手探测鼻息，触摸脉搏，然后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大喊：“作孽啊！真是作孽啊！我的天啊！这小王八蛋终于回来啦！这些年，你到底死哪去啦！”
说完，他立即转头瞪着站在旁边，还在交头接耳的佣人，大声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抬回去！他还没死啊！救他啊！”
于是，佣人们七手八脚，蜂拥而上。有的拉着赵建国的双腿，有的抬着他的脑袋，也有的抬住他的肩膀，有的拖住他的腰板……大家齐心协力，抬起这个不省人事的陌生人走进赵家的大门。
虽然出工的人数很多，但是出力的却很少。被抬起的赵建国，身体并未完全离地，他的双脚还拖着地面，脚上仅剩的那只破鞋也掉在外面，耷拉的脑袋差点撞到了大门口。
赵得钱站在后头，时不时搭把手扶着，赵天顺焦急不安地叮嘱佣人小心些。赵建国就这样被他们扔在自家的沙发上。
赵天顺急不可耐，语无伦次地下达命令：“管家，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找医生！其他人赶紧在家里找些药来！马上烧水给他洗澡！把这身脏衣服全部换掉！实在丢人现眼啊！”
说完，他立即闭上嘴巴，十分警惕地看着身旁的佣人。
第176章 父子相认（）
赵天顺的话音刚落，佣人们并不为所动，他们安静地站着，沉默不语，似乎在密谋一件商定已久的大事。
看到这些即将造反的家丁，主子赵天顺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显得更加平静，他淡淡地催促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做事？”
佣人们不约而同地把身子弯成一个九十度角，高兴地叫道：“老爷，真是可喜可贺啊！”
赵天顺警觉地看了一眼这些行为有些反常的佣人，冷冷地问：“少跟我耍贫嘴，我才不吃这一套，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一般这些下人阿谀奉承地鞠躬，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不是斤斤计较，就是推诿扯皮。反正他们总会在关键时刻捣乱，让主子措手不及。
“老爷，失散很多年的二少爷回来了，这不是件天大的喜事吗？”
有人开始瞎起哄，“是啊，是啊！老爷，贺喜啊！”
旁边站立的众人纷纷随声附和，唯恐天下不乱。
赵天顺环视一周，指了指他们，漫不经心地叫道：“你们到赵家干活，干得最久的李德顺待在这里都还不到两年，请问他可曾见过二少爷？二少爷离家出走十几年了，如果不是管家认出来，我都不知道躺在外面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就是他。小王八蛋这时候回来，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们就不要大声嚷嚷了，好吗？”
李德顺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老爷，不管怎么样，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二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父子相认，终究也是喜事！”
赵天顺敷衍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一番好意，赶快去干活吧？二少爷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不要高兴得太早。”
佣人们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有些恼怒地叫了起来：“老爷，既然如此，你就应该给大家发点喜钱。”
赵天顺没好气地训斥：“我又没喜事，你们讨什么喜钱？”
“老爷，这也太不厚道了。对面的刘家讨小老婆，他给所有的佣人多发了两个月的工钱！我们只不过是讨个喜钱，您还不乐意了。”
赵天顺终于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对面姓刘的老家伙是个暴发户，自然不会心疼那几个臭钱。而老夫是个有文化的富商，不跟他一般见识，也不会跟他一样为富不仁，更不会胡乱摊派，随便发钱……”
佣人们默默地散去，各干各活。他们动作非常粗鲁地扳开赵建国的身子，扒下他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他在众人的胡乱折腾中，悠悠地苏醒过来，依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不停地晃动，听到对方歇斯底里地大发雷霆。可是他模糊的双眼无法对焦，除了听见对方的大声叫骂，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为首的一个佣人并未离去，他依然气宇轩昂地站在主子的面前，不卑不亢地叫道：“老爷，按照老规矩，就应该给下人发钱。不管是喜钱，还是辛苦钱，总之一样都不能少。”
赵天顺气得拿起拐杖，猛戳地板，吼道：“你们在这里干活，就必须按照我的规矩，老规矩你找老祖宗说理去。”
“老爷，我不想受这种窝囊气，老子不干了。”
那个佣人大手一挥，愤而离开。赵天顺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大声喊道：“你不想干了？好吧，那赶紧滚犊子！不要回来找我讨工钱。”
前面那个刚走不久，剩下的其他佣人也都纷纷罢工。
“老爷，我也不想干了！您好自为之，保重！”
赵天顺不愿看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他呆呆地愣了一会儿。
“老爷，其实我们这些佣人私下里都商量好了！待在赵家已经没有什么奔头，因为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早就不想干了。”
“赵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二少爷像个乞丐一样躺在街头。有钱人家的老爷都讨小老婆，有钱人家的小姐早就嫁人。虽然您的管家叫赵得钱，但是我们干活只会扣钱，不会加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走！”
佣人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数落着，似乎把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主子的身上。
赵天顺无可奈何地望着陆陆续续离开的佣人，他知道这是蓄谋已久的集体大罢工。他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怒不可遏地叫道：“你们这样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天理难容，良心何在？我要扣掉你们所有的工钱……管家，你给我看好了！不要让他们拿走任何东西！”
赵建国终于在父亲狂躁不安地大呼小叫中，微微清醒过来，他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有气无力地喊出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爸……你就让他们走吧！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赵天顺顿时暴跳如雷，大声喊道：“管家，你快回来！这混小子醒啦！赶紧去找医生，赶紧去拿药，赶紧做事儿啊！”
赵得钱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句，“老爷，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就算把我劈成两半，恐怕也做不了那么多事儿。”
赵建国吃力地直起半个身子，又叫了一声：“爸……”
赵天顺忍无可忍地怒吼：“去你妈的，你离家这么多年了，还有脸回来认我，你为什么不死？害得老子这些年，一直担惊受怕。”
几度虚脱的赵建国昏昏沉沉，恍恍惚惚，宛如梦中，他半闭着眼睛，争辩道：“我妈早就死了，为什么不骂你自己。”
“她也是被你这个败家子活活气死的！”
赵天顺指着儿子的鼻梁，骂道。
“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离家之前，她就死了，我好想她。”
赵建国情不自禁地留下几行热泪。
“我也快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