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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潜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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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陆谦临死前的嘱托而深感内疚,陆谦极力让他保护的对象却留下密码本,独自深入虎穴。可单凭对方一己之力,只有前去送死,根本不可能脱身。陆谦说谭铁军比他们重要;谭铁军却说密码本比谁都重要。

    可到底是密码本重要,还是他们保护的对象重要,连他自己都搞糊涂了。也许,只有他把密码本交到赵建国的手上后,才能揭开问题的答案。他茫然地靠墙而坐,不知不觉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之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只见一位两鬓斑白,年过半百的老妪扒拉那个被他打烂的木箱,捡拾柴火。由于他大半个身子几乎压在木板上,不管老妪怎么拉,都拉不出来。他非常抱歉地笑了笑,立即起身让开,顺手帮对方捡起木块。

    老妪关切地问:“谢谢你,小伙子!你露宿街头,是不是无家可归了?都是日本鬼子造孽啊!”

    “是啊,大娘!你不用客气,其实我已经家破人亡了!”陈丁苦笑。

    “你肚子也饿了吧?来来,如果你不嫌弃,就跟大娘回家。”

    老妪颤巍巍抱起一捆木头往回走,陈丁感到过意不去,只好上前帮忙,从老妪的手里接过木头,扛在肩上。

第21章 南方夜谈() 
常遇春几乎血洗了申城地下党的一号联络站,如获至宝一般带队押解他的高级俘虏谭铁军,驾车返回申城的军统驻地。这地方是江南一座传统的院落,中式徽派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古香古色,质朴典雅,到处充满诗情画意。

    在这座看似普通的南方住宅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院子中央左右两边耸立的钟楼,其实是一座隐藏的防御工事。上面值守的宪兵手持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下面,随时恭候每个前来冒犯的敌人。

    火红的夕阳西沉,暮色一片苍茫,夜幕笼罩大地。天边不合时宜地升起一轮弯月,那弯弯的月牙就像独眼龙患有白内障的眼睛,空洞无神地俯视夜空下这座寂静无声却又暗流涌动的南方院落。

    夜色迷蒙,沉寂的院子里没有一丝亮光。路边的草丛里偶尔传来一两声蛐蛐的鸣叫,还有徐徐的晚风刮上鼓楼的风铃,传来轻微的叮当之声。在军统的一间相对豪华的地下室里,全身已被收拾干净的谭铁军穿一件洁白的衣裳,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地躺在一张木板搭成的单人床上,闭目养神。

    原本脏乱不堪的监舍早已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宪兵们送来给他更换的衣裳也整齐划一地码放床头。申城的军统站长常遇春脸色阴冷,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被囚禁在铁栅栏牢笼里的中年男子。

    看到谭铁军这么从容淡定地待在牢房里,他感到非常郁闷的同时,也不免暗暗佩服对方的定力。对方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几乎挫败了他心底仅存的那一点点自尊与自信。在他看来,一个随时可以从容就义的革命者比中统的任何对手都让人感到可怕。因为所有的严刑拷打用在对方身上都是徒劳无功,他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

    谭铁军微微睁开眼睛,斜视一眼坐在铁栅栏外面的常遇春,慢条斯理地问:“中统的叛徒柳叶飞呢?他死去哪了?”

    常遇春稍微往前挪动一下身子,轻蔑地冷哼一声,不屑回答一个阶下囚的提问。

    谭铁军翻身下床坐立,呵呵一笑道:“常站长,不知道你们怎样处理那个中统的叛徒?是把他收入麾下,加以重用呢?还是打回原地,从轻发落?”

    常遇春面目可憎,气鼓鼓地反驳道:“到底怎么处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这是我们军统的内政,你一个党外人士的囚犯,根本没有资格干涉,也没有资格指指点点,妄加评判与猜测。”

    “哈哈,站长阁下!即使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其中的猫腻。我之所以落在你手里,就是因为拜他所赐。那小子真会审时度势,他深知中统犹如江河日下,而军统势力如日中天。为了投靠军统,他真是煞费苦心!他处心积虑地潜入我们内部,骗取我们信任,然后里应外合,杀害我们的同志,不惜杀死自己人,嫁祸于你,挑拨军统和中统之间的矛盾。这种卖友求荣,卑鄙无耻的小人,请问阁下还委以重任?”谭铁军情绪无比激动,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面对如此尖锐的拷问,常遇春的脸色煞白,嘴角微微抽动几下,不知如何是好。他沉思片刻,然后咬了咬牙,冷笑道:“哼,此人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条被人使唤的走狗!”

    “常站长,他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走狗!”谭铁军看了看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他可是一只已学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的牧羊犬!他脚踏两条船,先出卖我们,再出卖中统,说不定哪天也出卖你们?”

    “哈哈,放眼全中国,他还能把我们卖给谁?我们才是王者!”常遇春目空一切,仰天大笑。看到对方如此目中无人,谭铁军也苦笑不已,他再次翘起二郎腿,平躺在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常遇春见状立即收敛笑容,闷声问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

    “我笑你们太无知!”谭铁军一脸不屑。

    常遇春做出一个拔枪的动作,威胁道:“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还巴不得你一枪打死我!免得让我看到你们中了小人的奸计!”谭铁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常遇春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明白对方话中有话,估计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他慢慢抚平自己的心绪,尽量保持呼吸均匀,气息平缓,心情冷静下来后,他淡定地问:“何出此言,此话怎讲?”

    谭铁军看到对方态度妥协,语气有所平和。于是,他翻身坐立,趁热打铁,借坡下驴。

    “站长阁下,你有所不知,眼下中日战争旷日持久,日军节节败退,眼看大势已去,他们固守申城沿海一带,负隅顽抗。你敢保证柳叶飞不会把你们出卖给日本人吗?日本人也急需他这么一位两面三刀的大汉奸!”

    “哼,就算有十个胆,我谅他也不敢!在申城这片地方,一切由我们说了算。只要我们军统的刘司令愿意,我军随时都可以收复失地!”常遇春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强硬。

    “可是这几年来,你们军统的刘震天司令为什么都不下令攻打盘踞申城的小日本呢?”

    “谈何容易!你以为打仗就像隔壁地主家的孩子打架一样,那么简单吗?”

    “可是道理都一样啊!打架是对立双方或多方,在相互矛盾发展到极点时所为;而打仗则是国与国之间的群体性战斗。胜败都是取决于双方实力的大小!”谭铁军调侃道。

    “放你的狗屁!战争是人类最为复杂的矛盾冲突,成败决定于天时地利人和。孟子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孙子兵法》有云,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

    “站长如此熟悉兵法,看来也是军人出身呐!”

    “废话,我们军统本来就属于部队,你以为我没上前线打过仗吗?如果军统配备人手一把枪,我们就可以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整座城池。”常遇春有些自鸣得意。他停顿一会儿,接着信口开河,“可是攻城容易守城难,到时我们面对拥有美国新式武器装备的小日本,纵然军统人员再庞大,那也是以卵击石。”

    谭铁军听了,点点头,大发感慨:“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看来站长的势力在申城也不容小觑!想必你们也搞得小日本心里发怵吧?”

第22章 鹬蚌之争() 
常遇春扬起眉毛,“承蒙刘司令不弃,委以重任,让我在此打出一片天下。其实这些都是我们司令的功劳,卑职不敢居功自傲。不过话说回来,申城的日本特务和扶桑浪人目前还不敢造次,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只要敌人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内给我们发送情报。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县官不如现管。”

    谭铁军似乎看到了对方引以为豪的资本,随声附和道:“站长在沦陷区有如此建树,实在令人佩服!怪不得最近被你们搞得十分难堪的,不单是小日本,还有曾经跟你们并肩作战的各界同仁。”

    常遇春没想到对方转换话题如此神速,一时半会儿被怼得哑口无言。实在无话可说之时,他竟然厚着脸皮,气呼呼地拔出手枪,隔了一层铁栅栏,指着谭铁军,再次恐吓道:“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可以让我好好说话吗?真是气死我了!”

    看到对方气得面色铁青,谭铁军心里一阵窃喜。他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以此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尽量让对方在自己面前保持一点做人的尊严,即便人家已经威风扫地,颜面无存。即使他明知道对方压根就不敢开枪,也假装有些害怕的样子,移步躲开常遇春枪口的指向。

    “站长,我死不足惜!可惜的是你为此失去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因为我还没见到刘司令之前就死,恐怕你性命也难保。现在你我好比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正所谓一荣具荣,一损具损。不过,我虽死犹生。”

    常遇春的脸色更加难堪,他压低嗓门,颤抖双唇,一把揪住谭铁军的胸膛,惊异地问:“是谁告诉你这些?”

    谭铁军掰开对方的右手,故作轻松地捋了捋胸前起皱的衣领,笑了:“呵呵,站长!还用问吗?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们这么优待一个囚犯,让我在军统的牢房里衣食无忧,不就是为了保证我毫发无损地去见刘司令,好方便你们邀功请赏吗?我应该感谢柳叶飞,感谢他让我蹲监的日子过得如此舒坦!”

    常遇春气得差点咬舌自尽,他骂骂咧咧地离开铁栅栏,远离谭铁军,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也不想跟眼前这个十分可恶的地下党纠缠不休。他觉得自己站在对方面前,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几乎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对方那双犀利的眼神。

    谭铁军追到铁栅栏跟前,双手扶住铁管,大声问道:“站长阁下,你可否知道刘震天跟我的交情?是否明白他会怎样对待我们?想不想知道你的前途和命运走向?”

    这一连窜的问题顿时把常遇春唬住了,他停下脚步,站立原地,想再看个究竟,再听个所以然。可是谭铁军却返回床边,像个死人一般,直挺挺地躺下来。

    “你什么意思?我洗耳恭听呢,你干嘛又不说话了?”

    “老子困了,等我睡醒以后,再告诉你吧!”

    谭铁军望着天花板,打了一个哈欠。

    “他奶奶的,你爱讲不讲,老是卖关子,吊人胃口!”

    恼羞成怒的常遇春向铁栅栏的空位放了一枪,射出的子弹打到粗大的铁管,反弹地面,滚落床底下。谭铁军一点都不感到惊慌,他纹丝不动地躺着,好像刚才只是幻觉,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常遇春收起还冒青烟的手枪,头也不回地离开地下室。

    身后响起谭铁军抛下的一句话:“你不要发那么大脾气嘛?我只是觉得孤单,想找个人说话而已。”

    几分钟后,被关在地下室里的谭铁军鼾声如雷。这如雷的鼾声仿佛再向常遇春宣告: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他愿把这牢底坐穿!他是天生的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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