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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这样深切爱过你-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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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得到片刻安宁温存。

    夜幕中的星星多而茂密,顾衿看得出神:“我走的时候,其实想得很清楚,我不告诉你这件事,最后我们都能善终,要是我说了,那个时候,旁政你想过没有,我和你,可能就是相互折磨一辈子。”

    他和她,都不是能将就容忍裂痕的人。

    旁政坐在她旁边,沉默良久。

    “可你走的时候,也绝没想过再回来。”他转头,一字一句,说得很坚定,“顾衿,你在机场,是想过和我就这么算了的。”

    和她在一起生活两年,对于顾衿骨子里的烈『性』旁政甚至『摸』得比她自己都要准。

    顾衿弯起唇角,承认:“对,我想过和你就这么算了。”

    她留下离婚协议,走得不拖泥带水,也没给任何人解释和交代。她以为他会在未来的某段日子里遇上比她更合适,甚至是他更爱的人。她也以为自己离开他以后会变得更好,更开阔,更能接受除了他以外的生活。

    顾衿埋首,头发垂下来,遮住她的脸。

    她的声音听起来痛苦而压抑:“可是雷西说他和你失散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旁政,那天要是死的是我你一定不会难过很久,但是你要是死了,我可能这一辈子都得给你守寡。”

    她背负着自己一语成谶的罪过,背负着曾经伤人伤己的愧疚,永无止境地这么活下去。

    “不用你死了。”旁政低头自嘲,“你在那儿躺着,我就觉着天都快塌了。”

    这大概是他这半生说的最肉麻的一次情话,他说得坦『荡』,平静。

    顾衿不说话,把头深深埋在自己腿中。旁政强迫着把她抱过来,用手拢起她的头发,多日以来第一次在眉眼中显了倦态。

    “顾衿,你知道我从别人嘴里听说你流过产之后的心情吗?那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觉着自己最窝囊的时候。”

    比当年被兄弟和女朋友背叛的滋味儿更甚,不,更强烈得多。

    忘了是几个月之前了,保险公司给他打电话,要他去4s店拿修好的车。他当时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她那辆肇事奥迪。

    心里有个结,旁政有意无意拖了两三天才去。因为是大修,得去离b市几十公里以外的车场提。

    那天保险公司的人和负责修车的工人都在,车修得倒是不错,看上去跟新的似的。单据给他,他签了字,人家说让他检查检查,他也没什么心思。车场的老板在一边瞧着他的穿戴估计他是个大金主,想着结交个客户以后也能给自己照顾照顾生意,便热络地跟他攀谈起来:“先生,这车的车主当时伤得不轻吧?”

    旁政从单据中抬头,不冷不热地看了老板一眼,似乎没什么心思,签完字,他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说?”

    老板熟门熟路地指了指大灯和保险杠:“这一看就是新手开的,前面全碎了,清洗座椅的时候您是不知道有多费劲啊!那满座的血,拆了皮套重新缝不说,光这皮料就……”

    “血?”旁政皱眉打断老板,“哪儿来的血?”

    老板被旁政严肃的表情吓住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指着驾驶座:“这里头啊,座椅往下,脚垫上,都是。”

    旁政提了车,一路飞快地往市里开,他『摸』出手机,联系陈湛北。

    当初是他给顾衿联系的病房,找到当时帮忙的医生一定能查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陈湛北一听,直接就奔去了医院。

    当时托人弄病房的是陈湛北的妈妈的初中同学,市二院的一个行政副院长,听俩人说明来意之后,人家特地叫了『妇』科主任带着病历到楼上。

    因为有几个月了,翻了好一会儿才查到顾衿的就诊记录。

    『妇』科主任想起来了:“车祸进来直接急救的,我有印象,一个很年轻的姑娘。”

    陈湛北急忙应和:“对对对,就是她。”

    “那就没错了,这不写着呢嘛,人工流产,我做的手术,三十七天意外『性』终止妊娠。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当时在手术台上还求我呢,说孩子能不能保住,关键当时情况很明朗,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副院长问:“湛北,这是你女朋友?还是背着你妈在外头又闹出了什么花边新闻?”

    陈湛北没心思开玩笑,跟人家道了谢就蔫蔫地走出来了。旁政站在门口,听了之后一言不发。

    “哥?”陈湛北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挠挠头,“这事儿怪我,当初情况太『乱』了,谁也没想到顾衿伤那么重,我就寻思着赶紧找病房让她住进去,别的也没多问……”

    “不怪你。”旁政声音沙哑地开口,拍拍他的肩膀,“怪我。”

    “哥……”

    旁政一个人走远了,他走出医院,上了车,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他想起那天车祸时她趴在那里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的样子。

    他拉她下车,她挣扎,然后锁上车门。

    他当时真气疯了,气她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气她跟踪自己,气她那么鲁莽发了疯似的想要撞人,见她还有力气跟他闹别扭,他以为她没事,于是扔下了她。

    他把她给扔在车里了。

    很难想象她趴在车里一个人等着保险公司和救护车的样子。

    大概车里太闷了,旁政觉着自己喘不上气,他降下车窗,胸口依然发闷。那几天晚上他连续失眠,只要一合上眼,顾衿睁眼隔着车窗望他的样子就跳出来。

    他忽然醒悟了她为什么要走。

    不是想躲开他,也并非不想继续和他的这段婚姻,而是她在用自我放逐的方式惩罚她自己。

    天光渐亮,远处荒野尽头升起暗金『色』光芒。

    “顾衿,看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特得意?”

    顾衿摇头,狠狠摇头。

    旁政长长叹气:“你用这种方式惩罚你自己,也是变着法地在折磨我。

    “以前总觉着自己离死特远,连送老爷子走的时候我都没考虑过自己可能也有那么一天,但是昨天被海浪卷起的时候,我是真害怕了。

    “我怕我死了你跟别人跑了。顾衿,我大老远过来找你,不是想让你得到自我救赎,不是想让你放下过去,那些都是屁话,我回来,他们说你跳海了,我当时就想,不管你捞出来是生是死,我都跟着。”

    顾衿呜咽,旁政『摸』着她通红的眼睛,妥协似的:“咱俩把孩子的事儿忘了行吗。你说过,你相信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从头来过的机会。顾衿,我相信我们也一定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太阳彻底从远处升起来。

    两人眼前忽然闪现很多很多帧画面。

    那个盛夏傍晚,他说你好,旁政。

    那个五一假期,她挽着他的手,穿着婚纱,心怀忐忑地看他把吻落在她的唇角。

    那个不算甜蜜的蜜月,他搂着她,睡得昏昏沉沉,他说,你别闹。

    她搬进他的家,和他养了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她未经他允许扔掉他的地毯铺上一整面飞行棋,他和她在那块棋板上接吻;她和他一起在新年的夜晚爬上矮墙,他给她看满天的烟花和人间灯火;她和他吵架,和他分别,和他度过婚姻中最苦涩也最甜蜜的时光,她也和他,历经生死。

    原来,她和他之间竟然有那么多无法割舍的过去。

    隔着千山万水,顾衿望着旁政的眼睛,听见自己心里咚一声,落了归处。

    顾衿站起来指着远方,手指向东,那是家的方向。

    她的脸被朝阳镀上一层金『色』余晖,她说:“旁政,今天,又是一个新开始。”

第49章 番外一:后来(1)() 
和雷西他们分别的那天,顾衿还是有点舍不得的。一行人站在香港机场的出口,互相拥抱道别。

    旁政站在顾衿身后,拿着她的外套和行李。

    萨娜说,衿衿,愿你的爱情火焰生生不息永远不灭,珍重自己。

    张教授说,孩子,这一路上你受了不少苦,回去吧,我们以后有机会一定再见。

    胡澎说,有机会跟着你们家那位来北京,我请你吃大董的烤鸭。

    最后是雷西。

    他脚边堆着两包行李,斜挎着相机,头发绑在脑后,胡子剃得干净了些,看上去英俊又沧桑。他朝她张开双臂,笑得大气又宠溺,像是一位兄长,又像是一位父亲。

    “来,抱一个,马上走了,再见你可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衿笑着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说:“雷西,谢谢你。”

    顾衿说得很真诚,是发自内心的。

    雷西抱着顾衿,眼睛却是瞟在旁政身上的,旁政一直浅淡笑着,手『插』在兜里,和两人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雷西说:“走吧。”

    他搂着顾衿,拍她的后背:“我还记着第一天在内罗毕看见你的样子,拎着个大箱子,怯生生的,现在一晃,咱们都得各回各家了。想想这一路,真跟梦似的。我拍了二十多年,去过大大小小十七个国家九十二座城市,这些年有过艳遇,也碰上过危险,但是这回,真的是最难忘的,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一路动过心,也死过心,见惯生死,才尤知生命珍贵。

    “雷西……”分别在即,顾衿鼻酸。

    雷西宽厚地安慰她:“走吧。你以后的路还长,我们这些人,天南地北,漂泊不定,但是有缘分早晚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找机会,你来上海看我,或者我去b市看你。

    “顾衿,不管什么时候,珍惜自己,然后才能去爱别人。”

    停机坪上数不清的飞机在跑道上起落,机场的屏幕上显示着数不清的航班信息,飞往世界的各个角落。旁政问顾衿:“下一站去哪儿?”

    他看着前面的两块屏幕,一块屏幕上是飞往国内几大省会城市的重要航班,一块是国外几座重要城市信息表。

    他推着她的行李箱,拿着她的登山包,站在两个方向的岔路口,等她做选择。他说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人来人往行『色』匆匆,顾衿像只猴子蹿到他背上,牢牢地抱住旁政的脖子,她眼神明亮,指着屏幕上某个位置,嗓音清亮干脆:“回家!”

    旁政托着她,又把她往上掂了掂,嘴边难掩愉悦笑意:“好。回家。”

    飞机起降,带着巨大的轰鸣,阔别b市半年,好像一切都在悄然变化。市中心建立起了新地标建筑,地基已经起来,外面围着数百米长的广告围栏。顾衿透过窗户看着,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眼眶。

    旁政开着车,一只手握着她,不动声『色』。

    她趴在窗前,沉默不语,乖顺得像一只猫儿。

    车一路从机场开回家,拐进她熟悉的小区,然后下了地库,两人下车,旁政扯着她,脚步急切,连后备厢的行李都没拿。

    电梯叮一声。

    像是极有默契似的。

    顾衿被他推进电梯里,开始不顾一切地和他接吻。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

    并非像那一晚在好望角那么刺激,那一次,有恐慌,有思念,有渴望。

    这一次,是热切,是熟悉,是焦灼,是急需这样一次碰撞来让彼此更真实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顾衿需要归属感,也需要安全感,她比哪一次都来得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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