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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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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龙卫钦察使的折子是可以直接递到御前的,田通走后,也没有哪个不长眼太监敢卡他。皇帝很快批了个“事急从权”。严宵寒拿到尚方宝剑,便马不停蹄、理直气壮地带着魏虚舟到国舅府登门拜访。

    国舅府果然如预料中一样不好对付。马上风不是什么光彩的病症,整个杨府都守口如瓶,杨勖更是全程没有好脸『色』,严宵寒耐着『性』子盘问了半晌,才弄清家人对杨贺轩的异状其实早有察觉,但谁也没当回事。

    杨贺轩天生风流,后院妻妾成群仍不满足,时常要到外头寻花问柳,年纪轻轻就耗虚了身子。家里也曾寻医问『药』为他调理,只是积习难改,久而久之,也没人愿意管他了。恰巧最近家里在给他大哥杨思敬准备婚事,府内开支有些紧,杨贺轩去支银子时没支到,大发脾气,在家好生闹了一通,愤然离去。

    家人听说他一直宿在杏花巷,只当他闹脾气,却没想到再度听到他的消息,却已成永诀。

    暴躁易怒、欲’火焚身……都与沈遗策所说的用『药』症状相契合。严宵寒留心观察,恐怕杨家人至今也不知道他是服『药』而死,都以为是一场意外。

    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如果死于马上风,一定会被人视为蹊跷,但一个一贯不检点的人因此而死,连最亲近的家人都不会起疑心。

    如果杨贺轩不是凑巧赶在穆伯修后面出事,引来飞龙卫盘查,这种『药』将一直潜藏在暗流之下,无声无息地蔓延,引来无数人为之疯狂,最终从内里蛀掉整个大周。

    还有多少人死于这种『药』?杨贺轩究竟是个无辜的倒霉鬼,还是个被选定的炮仗捻子?

    两天后,众飞龙卫再度汇集,情况却不那么令人乐观。死者身份各异,虽然听家人描述生前状况都像是用了『药』,但找不到任何遗物可作为证据。且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跟杨贺轩有关系。唯一的共同之处是都爱逛青楼,但去的都是不同的地方,相好的姑娘也不尽相同。而据曹风忱查到的信息,与杨贺轩交好的公子哥们都没有服『药』成瘾的状况,也从未有人看见杨贺轩用火烤铜盘的方式烧过什么『药』。

    这案子的线索彻底断了,严宵寒有心要彻查,但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都不占,而眼下尚有一件大事需要准备,金吾卫的案子不得不暂时搁置。

    三月初三,万寿节。

    元泰帝谒太庙,祭天地,随后于御极殿受贺。百官行三十三拜礼,上贺表,左相裴恪捧觞祝寿,元泰帝为百官赐茶。礼毕,移驾至绮春殿,午时赐宴。

    今日万寿宴,除了正主元泰帝,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重返朝堂的靖宁侯傅深。一别数月,靖宁侯风采更胜往昔,仍能当得起“朝廷门面”四个字。皇上特许其不必行跪地大礼,并温言抚慰数语,赐御酒新果。君臣和乐融融,融洽得连傅深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

    绮春殿与御极殿相距甚远,皇帝可乘御辇,百官只能慢慢走过去。有个小太监在后面推着轮椅,傅深客气地应付完来自各方的寒暄,忽然眯着眼看向前面,偏头问身后的太监:“哎,前面那个低着头的,是不是都察院的御史顾山绿?”

    太监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怔了一下,答道:“回侯爷,正是顾大人。”

    傅深:“走,过去打个招呼。”

    那太监一脸茫然,恐怕是没见过一品武官上赶着跟四品文官套近乎的:“……哦,好。”

    “顾御史?”

    顾山绿正低头想事,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识抬头回望——没看见人。

    “……”傅深郁闷道:“这儿呢,低头。”

    顾山绿低头一看,做梦也想不到是他,忙拱手道:“失敬失敬,侯爷恕罪。”

    傅深没往心里去,反而客气道:“东鞑使团案,听说顾御史一直在替傅某奔走。本来早该登门致谢,只是事多繁杂,身体抱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今日方得与顾御史一见。”他拱手一礼,郑重道:“顾御史厚德,傅某铭感在心。多谢了。”

    顾山绿慌得急忙还礼,傅深看他拘谨的有趣,索『性』跟他多聊了两句:“我看顾御史面有悒郁,似乎不大高兴……是遇见什么难事了吗?”

    顾山绿道:“侯爷唤我表字钟秀即可。不瞒侯爷,家师曾广先生前日因言获罪,至今仍未能赦免。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又弱,下官实在忧心,才……唉,让侯爷见笑了。”

    “曾广?”傅深想了想,“可是去年冬天匡山书院案,被牵连入狱的希贤先生?”

    “正是家师。”顾山绿道,“下官曾受教于匡山书院。师门受难,恩师入狱,做学生的岂敢袖手旁观。”

    傅深却好像没在仔细听。顾山绿余光瞥见他忽然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随即打住话头,劝慰道:“钟秀不必过于担忧,令师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

    顾山绿糊里糊涂地道了谢,不明白靖宁侯怎么突然变了脸。说话间,众人来到绮春殿前,道路两旁站着成排的带刀禁卫,禁卫头子则负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容冷酷严肃,扫视过来的冰冷眼神令人腿软。

    傅深听见两个翰林在他背后胆战心惊地嘀咕:“吓煞人……谁又惹着他了?”

    小太监将轮椅推到阶前,严宵寒沉着脸快步走下来,俯身将傅深抱起来,目光如刀,对那目瞪口呆的太监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去。”

    阶下百官窃窃私语:“你看他那脸『色』,手背上那青筋……怪不得心情不好,你说他该不会想掐死傅将军吧?”

    严宵寒一边抱着傅深上台阶,一边低声问:“刚才跟顾山绿说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傅深想起刚才他远远抛来的那个眼神,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答道:“我跟他说‘方才一时不慎,失手打翻老陈醋一坛’。”

第34章 寿宴() 
不等严宵寒说话; 傅深又道:“严兄; 今天席上有河豚吗?”

    严宵寒见他神态十分认真; 不像在开玩笑,愣了愣,道:“没有……皇家御宴,不会出现此等毒物。”

    “那可怪了; ”傅深道; “我刚还看见那么大一只; 圆滚滚气鼓鼓的,就在台阶上瞪我; 还背着个手……”

    严宵寒差点甩手把他扔出去,傅深把脸藏在他怀里,无声大笑。

    等到在殿前将傅深放下,严宵寒报复似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傅深怕痒往后缩,指了指他,小声说:“不老实。”

    严宵寒横了他一眼; 意思是你还有脸说。

    傅深不知领会成了什么; 又抖起来了; 趁着严宵寒低头; 不怀好意地凑在他耳边笑道:“别光冷着脸; 有伤你的俊俏,就这么含嗔带怒的才够劲儿; 嗯?”

    这声“嗯”里透着十足挑逗与入骨酥麻; 严宵寒的被他嗯的血都烫了; 偏偏四下都是眼睛,他只能压下想把这大狐狸精扒光了扔床上的冲动,在他虎口上泄愤般地重重捏了一下,冷着脸直起身走了。

    傅深甩着被他掐麻的手,得意的想哼小曲,被战战兢兢的小太监赶紧推走了。

    众亲王、宰相与二品以上公侯在殿前就坐,余者陪坐在两侧廊下,皇帝与皇后同坐上首。至午时开宴,皇帝满饮第一盏御酒,外国使臣上前祝寿。笙箫先起,鼓乐齐奏,教坊司宫女执花献舞。

    第二盏酒,诸皇子、亲王依次贺寿献礼,礼物流水般地送入殿中,都是世间少有的奇珍异宝。元泰帝与皇后一一赏玩,赐下金银玩器彩帛若干。

    傅深在满殿华彩中眯起眼,细看元泰帝身旁的杨皇后。她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仍不掩憔悴之『色』,眼底发红,似乎是哭过,厚重凤袍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只是幅度很小,又有四下热闹舞乐遮掩,才没有显得格外异常。

    傅深不懂声『色』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味儿不对。

    他黑着脸拿过桌上的酒壶,掀开盖子一看,里头是一壶酸香可口的米醋。

    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账!

    杯子里原本盛的是酒,傅深喝了一半后提壶添了半杯,也没仔细看就喝了,那味道简直难以形容,从舌尖直冲到天灵盖。在御座下首监控全场的严宵寒看完了整个过程,在傅深抬眼之前默默地转过了头。

    第三盏酒,宰相举杯,百官起身,齐贺元泰帝寿与天齐。

    第四盏酒,皇后以六宫之首代各宫院嫔妃,贺皇帝万岁。

    数曲舞罢,换百戏杂耍上场,扮的是王母捧仙桃,天女散花,一阵纷纷扬扬的花雨飘落,薄雾般的轻纱向两侧飘散,现出一个童颜鹤发的清癯道人身形,手中托着一枚光泽莹润的金丹。

    傅深眸光一凛,伸手拉了下旁边关亭侯的袖子,悄声问:“那道士是哪来的?”

    关亭侯笑道:“敬渊你不知道,这是清虚观纯阳道长。上月陛下患头疾,杨国舅举荐了这位道长,丹方果然灵验,陛下便把他接进宫中供奉。”

    傅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说,狗屁的灵验。

    历代帝王,有哪个求仙问道宠信方士的最终能长命百岁?元泰帝本来就多疑,再放个道士在他身边煽风点火,谁知道以后会带出一股什么歪风邪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迟早要变成祸根,引得朝廷动『荡』,国无宁日。

    纯阳道长一副世外高人相,摇摇摆摆地走到元泰帝面前,用一种奇异的缥缈音调扬声道:“陛下请。”

    元泰帝倾身向前,拈起金丹——

    傅深突然厉声喝道:“陛下小心!”

    他掌中扣着两枚枣子,指尖一弹,只见两个黑影破空飞去,迅疾地擦过元泰帝胸口,被他伸出的手臂阻拦,最后沿着龙袍骨碌碌地滚落到地毯上。

    几乎是与他同时,严宵寒冲过来,将纯阳道长掀翻在地。

    元泰帝一脸茫然,心脏砰砰直跳,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按着御案的手微微发抖。

    底下早有内侍将枣子拾起呈上,元泰帝对着窗外明亮天光一看,那两枚枣上竟各钉着一根寒光闪闪、寸许长的钢针!

    万寿宴上,皇家供奉的道士竟敢试图行刺皇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元泰帝脖颈青筋条条绽起,气得浑身发抖,高声喝道:“傅深!严宵寒!怎么回事!”

    这场景多少有些讽刺,在生死一线的危险关头,元泰帝潜意识里唯二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他忌惮不已、用尽办法打压的傅深,另一个是不久前才被他重新起用的严宵寒。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可惜忠臣早已被他亲手摧折。

    “陛下容禀,”傅深在心里叹了口气,出列道,“这『奸』人意图不轨,欲借献金丹之机行刺陛下。臣施救不及,只得出此下策,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勿罪。”

    元泰帝道:“将托盘呈上来。”

    傅深立刻道:“陛下小心,那托盘恐有古怪,内置机关,只要一拿起金丹就会向外『射』针,为免误伤,陛下还是让……让飞龙卫来拆吧。”

    魏虚舟带着几个禁卫将纯阳道长五花大绑起来,严宵寒则拾起地上托盘,仔细检视,发现侧边上果然有两个并排的小孔。拿给皇帝看过后,他从果盘里找了把银刀,小心地撬开了托盘的夹层。

    绸缎下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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