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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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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

    自万寿节晕倒后,元泰帝一直身体抱恙,朝会改为三日一次,国事由英华殿协理。太医院多方调养,却始终不见起『色』。直到这场大雪降下,所有人才恍然大悟:莫非是皇上行逆天之举,才引得上天示警,令其反躬自省?

    不止朝臣这么想,连元泰帝自己都信了,拖着病体亲往太庙跪拜,严宵寒趁热打铁,找了个面圣的机会把匡山书院案提出来,果然说的元泰帝动了心,隔日便下旨开恩、大赦天下。

    如今他已随齐王一道南下,傅深特意来送曾广,不光是为了饯别,还要特意在这群文人面前给他表一表功。

    顾御史被“家里那位”这四个字砸的眼冒金星,牙疼似地撇了撇嘴。

    “无论如何,多亏了侯爷与大人设法相救,老师才得以死里逃生,”他也朝傅深行了一礼,“二位厚德高义,下官没齿难忘,必结草衔环相报。”

    傅深玩笑道:“拙荆临行前听说我要来给曾先生饯别,特意托我转达:结草衔环倒是不必,只盼来日二位嘴下留情,少骂几句‘朝廷走狗’,他就心满意足了。”

    天下文人,对飞龙卫向来是口诛笔伐,深恶痛绝,曾广这种老先生尤其如此。他原本以为是傅深路见不平,与飞龙卫多方周旋、斗智斗勇,才将自己救出生天,却万万没想到靖宁侯三句话不离那朝廷鹰犬,甚至还把首功全归于他——怎么从牢里出来天都变了,一心向善不杀生,这还叫飞龙卫吗?

    顾御史看得比他透彻,见老师仍在震惊『迷』茫,朝傅深无奈一笑,道:“那就请侯爷代我师徒二人,多谢严大人援手。”

    傅深见他十分上道,满意地点点头:“好说。”

    时间不早,顾山绿将曾广扶上马车,挥别恩师,目送他远去后,与傅深道别,骑马回城,傅深则上了车,往另一个方向、长乐山中的别庄行去。

    春光正好,风中带着温暖湿润的青草香,寒食方过,正是踏青游春的好时节。

    可惜……

    花在眼前,该怜取的人却不在眼前。

    严宵寒去了荆楚,傅深一个人待在京城府中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又到别庄里休养。俞乔亭和肖峋早已带人回北燕,眼下山庄里只有寥寥几个粗使下人,他乐得清闲,正浮生偷闲地度日,当晚,山庄门前却突然停了一架遮的密密实实的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一个大箱子,火光映照下,箱角似乎有玄铁冷光一闪而过。

    荆州之外。

    此地距荆州约有两日路程,齐王一行人清晨离开鹤山驿,原定当晚到达下一个驿站,不料天降大雨,河水猛涨,淹没了原来的道路,他们只得改道另行,结果雨越下越大,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水雾茫茫,天地间全是雨声,他们险些『迷』失方向,最后侥幸在郊野中找到一间尚能遮风挡雨的破庙。严宵寒护送着落汤鸡似的齐王冲进主殿内,见神像破败,灰尘蛛网遍生,但屋宇好歹还能撑住,松了一口气。

    侍从们冒雨从后院找了半截破门当干柴,生起了一堆火。

    有了火堆和热水,在大雨里奔逃的仓皇便逐渐淡去了。严宵寒有条不紊地着人收拾包袱干粮以备过夜,安排守夜事宜,那逆光立在门前的身影让人莫名安心。齐王虽然是娇生惯养的皇家子孙,也挺能吃苦,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后,还有心情一边捧着热水,一边走近去观察蒙尘的神像。

    严宵寒见状,走过来道:“殿下?”

    “严大人,”齐王道,“你知道这庙里拜的是什么神吗?”

    严宵寒微微眯起眼细看,只能分辨出泥胎木发髻高耸,修眉长眼,好像是个女仙,虚心道:“请殿下赐教。”

    “门口的牌匾破损大半,不过还能勉强分辨,”齐王指给他看,“是‘梵仙’。”

    严宵寒也是在佛门中长大的,竟没听说过还有个“梵仙”,不由疑『惑』道:“这又是何方神仙?”

    齐王一笑:“‘梵仙’就是狐仙的别称,这庙其实供的是狐仙。”

    严宵寒心说不供佛祖菩萨,反倒供这山精野怪,也不嫌没牛焐先吹溃骸跋肜创说卦泻上粤椋乓冒傩战聿伟荨!

    齐王道:“古人笔记中说‘无狐魅,不成村’,民间百姓供奉狐仙是常态,此地既然有狐仙庙,想必离村子不会太远。”

    严宵寒点了点头,又对他道:“殿下是真龙之子,妖邪精怪自当避让,您只管休息,不必忧虑。”

    因日前出了天降大雪的奇事,齐王现在对这些灵异神怪之说还很相信,不过看严宵寒的态度,他虽然拿这一套劝人张口就来,自己其实却不怎么信。

    不过正是这份胆气,让他觉得这破庙也不算那么难以忍耐。比起一个跟他勉强还算是连襟的『奸』佞来,还是鬼神精怪更可怕一些。

    因外面大雨滂沱,临近傍晚时分,天『色』已暗得难以视物。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饮水,不怕过夜,严宵寒最担心的是离庙不远处有一片不小的湖泊,狐仙庙的地势虽然高,但就怕暴雨涨水,半夜淹上来。

    正出神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水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蹚水狂奔,那声音越来越近,严宵寒凝神细听,果然片刻之后,雨中冲出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正朝他们所在的破庙冲过来。

    顷刻间,那人已到眼前,斗笠遮住面容,穿着一身无纹无饰的黑『色』长衣,背后背着个长条布包,里面似乎是把刀剑,胯’下一匹皮包骨头的瘦马,湿淋淋地朝他高声道:“兄台,雨天路滑难行,借贵地暂避,多谢多谢!”

    “铿”地一声,佩刀出鞘,寒光闪闪地拦在马前,那人吓的连忙勒马,差点栽下去。严宵寒略显冷淡的声音夹在雨声中,有点听不分明:“不好意思,不借。”

    那人愣住了,片刻后不敢置信地嚷嚷:“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去别处,”严宵寒八风不动地道,“这里没有你落脚的地方。”

    齐王就在里面,谁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哪怕无辜地淋死在外面,也不能让他进来。

    那人试图跟他讲理:“大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荒郊野地里,你让我去哪儿再找个地方躲雨?通融一下呗,我什么都不做,雨停了就走。或者我给你银子也行……”

    他作势要去『摸』钱袋,严宵寒仍不近人情地道:“不行。”

    “怎么还说不通了?”那人钱也不掏了,恼道,“这庙是你们家修的?还是庙里大仙雇你当看门狗?你月钱多少,我给你双倍行不行!”

    严宵寒:“……”

    误打误撞,骂到点子上了。

    他眸光微冷,手指攥紧刀柄,手腕下压,雨水在刀尖凝成一道流光似的银线——

第47章 惊雷() 
雨水沿着斗笠边缘流下; 像是给那人戴了一层面纱。他瞥见严宵寒极细微的动作,眉头一跳; 反手就去『摸』背后的长条布包。

    正在此时; 殿中突然传来一声天籁般的呼唤,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严——”关键时刻; 齐王出声道; “咳; 没事,让他进来吧。”

    严宵寒还没答话; 那人立刻像刚才『摸』钱袋一样飞快地收回手,嚷嚷道:“你听听你听听,大仙都发话了,别挡道,让我进去!”

    这人一开口,就像十只八哥在耳边齐声聒噪,扯着个破锣嗓子哇啦哇啦『乱』喊,严宵寒烦的要命; 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刀。那人跃下马背时; 他灵敏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声清脆的响动,仿佛金石相撞; “当”地一声; 悠远绵长; 余音不绝。

    他立刻抬眼盯住那人; 那人迎着他的目光坦然走来; 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丝稍显轻佻的得意弧度。两人擦肩而过时,严宵寒忽然反手一挑一钩,迅疾无伦地将他背上的包袱扯了下来。

    那人的反应也很快,几乎是严宵寒动手的同时,他扯住了包裹的另一头,斗笠随着动作向后滑脱,『露』出底下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凶巴巴地问:“干什么?”

    “解剑。”严宵寒面无表情地说。

    那人一脸茫然:“解剑?哪来的剑?”

    严宵寒目光下移至二人手中的布包上。那人一看,立刻心宽地笑了起来:“你说这个啊,这不是剑。”

    “打开。”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神态里有种故作老成的无奈,装模作样地道:“你真想看啊……那好吧。”

    严宵寒不信邪地盯着他三两下解开布包,一圈一圈绕开布条,『露』出其中一截黑乎乎的、近三尺长的——

    烧火棍。

    严宵寒:“……”

    那人十分无辜地道:“我都说了不是剑,你非要看。”

    屋内看清这一幕的侍从们全捂着嘴低下头,艰难地憋着笑。严宵寒好歹还能沉住气,淡淡地道:“拿来,不要带进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人也没坚持,松了手,只是进门前小声嘀咕道:“穷酸。连根烧火棍都不放过。”

    严宵寒忍耐再三,终于高抬贵手将他放了进去,同时又隐约感觉到一丝古怪。那人看起来很年轻,却带着一身老江湖的落拓气质,直眉楞眼里有种难以觉察的圆滑,严宵寒三番两次地试探,都被他不着痕迹地躲过。他仿佛早已料定自己会成功走入这座破庙,所以哪怕被严宵寒抽刀拦住,也没有动真怒,反而自始至终都在见缝『插』针地损他。

    这种有分寸而针针见血的说话方式,真的非常熟悉。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失心疯了,大概刚尝到点甜头,就迎来经久的分别,导致他看什么都会忍不住想到傅深身上去。

    比起严大人几乎明晃晃挂在脸上的不待见,齐王和随从们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都很友好热情。严宵寒就走了那么一小会儿神,一眼没看住,那人已坐到了火堆旁边,一边舒展四肢烤火,一边侃侃而谈——没见过世面的齐王殿下竟然还听的饶有兴致。

    “……在下姓任,单名一个淼字,命中缺水,燕州人士。我十六岁起便走南闯北,四处行侠仗义……父母?先父母早逝,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我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给一个商户当家丁护院,”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时候也给邻居家帮忙,就……看中了那家的小姐。”

    严宵寒心中暗暗嗤笑,齐王殿下却格外喜欢这种情情爱爱的故事,比话本戏文还带劲,兴致勃勃地追问道:“然后呢?”

    任淼喝了口热水,继续道:“他们在京中的生意做不下去,便将宅子赁出去,收拾东西回了荆州老家。”

    齐王唏嘘道:“可惜,可惜。”

    “不可惜,”任淼一笑,“我这不是来找她了么。”

    他说着,还回过头来看了严宵寒一眼,看得严大人莫名其妙,心说你追你的心上人,看我干什么?显摆你有意中人?

    齐王问道:“那人家姓什么?做什么生意的?你能确定她就在荆州吗?万一他们去了别处呢?”

    “姓孟,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任淼道,“要离京去荆州之事是她家长辈安排的,她一个未嫁女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丫鬟偷偷给我送了封信。”

    齐王失声道:“你们……你们竟是两情相悦?!”

    任淼道:“那是自然。要不然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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