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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台-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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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北衙禁军也没有一战之力。”

    他故意停顿片刻,扬声道:“唐州军已在来京勤王的路上,愿父皇早做定夺!”

    孙允淳话音方落,宫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帽子都跑歪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陛下!陛下!京营来使报知,有数万人马正朝京城方向来,汪统领已带锐风、烈雷两营前往阻拦。”

    元泰帝被这惊雷般的消息击的后退一步,颓然地跌倒在搀扶着他的太监身上。

    四月三十,北燕良口关外。

    来自柘族乌罗护部的马车在隘口排成长队,北方的春天来的晚,黎明还很寒冷,守关的官兵裹着厚袄,擦掉眼睫上凝结的水珠,打了个呵欠,嘀咕道:“今年可够早的。”

    护送马车的柘人满脸带笑地凑上来,手从袖筒中掏出来,往那官兵手中塞了一把硕大的珍珠。

    那士兵一愣,没接,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们将军不让收这些,拿回去。”

    柘族前些年『骚』扰不成,被北燕铁骑收拾了好几顿,如今年年向大周纳贡。乌罗护部盛产东珠,按例每年五六月要往京城进贡一次东珠。今年还没到五月他们就来了,负责查验岁贡的北燕士兵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走到马车前,用刀尖挑起箱子上的苫布,道:“把箱子打开。”

    几个柘人赔着笑脸爬上马车,解开绳子,掀开了箱盖。

    一声唿哨,惊飞林中栖鸟。

    箱盖翻开,里头装的竟不是东珠,而是寒光雪亮的刀剑!

    押送岁贡的柘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从箱子中抽出刀,蜂拥而上。一片令人胆寒的砍杀声中,那个推拒了珍珠的北燕士兵被当胸豁开一道血口,仰面摔倒在飞扬的尘土里。

    他冰冷僵硬的手指艰难地移动着,从腰间『摸』出一支烟花,哆哆嗦嗦地拉开引线——

    “噗呲”一声,发现他意图的柘人回手一刀,利刃穿透血肉,刺穿了他的心脏。

    同时,那枚代表着敌袭的信号升上高空,在他逐渐扩散的瞳孔里炸开一片血『色』烟花。那北燕军身体抽动,双眼望天,从胸中吐出了最后一口死不瞑目的凉气。

    元泰二十六年四月三十日,早朝之上,元泰帝孙珣命太监当廷宣读圣旨,传位于晋王孙允淳。

    同一日,柘族乌罗护部借运送东珠之际,偷袭北燕良口关驻军,不久后,大量柘族军队南下叩关,北燕铁骑紧急调兵驰援,七年前北疆之危再度重演。

第61章 去留() 
大周开国百余年来; 孙允淳是史上最倒霉的皇帝; 没有之一。

    他当上皇帝的第一天,没拜太庙; 没办大典,文武百官尚未反应过来; 连龙椅都没坐热乎,就接到了北疆发来的紧急军情。

    紧接着; 老邻居们一窝蜂地全炸了。

    柘族乌罗护部偷袭良口关; 乞列部与大周东北的属国瀚海国联军,发兵攻打平、蓟二州,去年才吃了教训的鞑族卷土重来; 连犯同、榆等地,直『逼』北燕西防线原州。北燕铁骑被两头牵制,战况危急。

    五月初三,蓟州告急。

    五月初五; 蓟州城破; 平州告急; 西北同州、榆州向北燕军求援。

    五月十二,平州城破,主将肃王战死,附近州县无力拒贼,守官望风而降; 敌军距京城只有千里之遥; 而原本应该在必经之路上拒敌的唐州军; 为了帮孙允淳『逼』’宫,还在京城之外与京营对峙。

    五月十三,宁州军反水,西北防线告破。

    鞑族与柘族齐头并进,分别从东西两路向京师『逼』近,北燕铁骑被夹在中间,几成孤岛,朝中一片混『乱』,别说调集粮草清点战备,他们连皇帝到底应该是谁都还没吵出分晓。

    五月十五,傅深昼夜奔驰,终于赶回了燕州城外的大营。

    守营的北燕军看见他时差点哭了,傅深赶路赶的心力交瘁,连抬手扶他一把的力气都没有,随便找了个营帐坐下,言简意赅地道:“给我倒杯水来,还有哪个将军在营中,叫他来见我。”

    将士领命而去,傅深趁着这些许空闲阖目养神,一边伸长了双腿。他小腿以下已没了知觉,浑身骨头都仿佛累散了架,灰头土脸,面容憔悴,衣袖上随便一掸,能掸下二两土来。

    他在西南听说晋王『逼』宫夺’位,还没来得及惊诧,紧接着就收到了良口关遇袭的消息。这下傅深彻底坐不住了,段归鸿还劝他再等等消息,说不定只是例行『骚』扰。然而傅深一听说乌罗护部借运送东珠的时机发动偷袭,立刻想到了今年大婚时,俞乔亭给他拿来的那盒血迹斑驳的东珠。

    那是柘族人赤’『裸』’『裸』送上门来的挑衅,蛮夷贼心不死,早有预谋。

    段归鸿看他心焦,忍不住道:“你名义上虽然是北燕统帅,但早就把军务都交接出去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的顶着,你忘了自己的腿伤成什么样了?回去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打算亲自上阵杀敌?”

    “别说我只是腿断了,”傅深压着火,面无表情地道,“我就是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爬回去。”

    “那是我的同袍。王爷,先父先叔在你心里是什么分量,北燕军的弟兄们对于我而言也是一样。”

    段归鸿一怔,随后道:“你要回去,随你。但是对大周朝廷,我不会再多管一分一毫。敬渊,日后哪怕北燕危急,西南也不会发兵相救,你想好了。”

    “本来也没指望你,”傅深抬眼一瞥,凉凉地道,“王爷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披星戴月,昼夜奔驰,傅深提着一颗心,从西南赶回了北燕。

    自中原北上时,平州已破,肃王战死的消息传出,他一口气没撑住,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心神大恸,喉间腥甜,蓦地呛出一口心头血。

    当年傅廷信深陷重围,力竭战死,肃王终身未娶,请封于平州,那是离北燕驻军和边境最近的地方。这些年来,他未尝有一日忘记过傅廷信。

    如今,天人相隔数年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在泉下相见了。

    那口血落在他掌心里,傅深像是被刺痛了似的,狠狠地闭了一下眼。

    肃王之死戳中了他内心最愧疚惶恐的痛处,这一路疲于奔命,傅深一直不敢去想严宵寒知道消息后会作何反应。从决定北上而不是去荆楚的那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把严宵寒抛在了身后。

    当年的错过尚且可以用情窦未开做借口,可是如今心意已通,他还能再假装自己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吗?

    万一……他像傅廷信一样死于北疆战场,严宵寒怎么办呢?

    “将军!”

    俞乔亭叮铃咣当地掀帘子进来,一阵风似地卷到傅深跟前,声泪俱下地嚎道:“我的亲将军哎,您怎么还回来了呢?”

    傅深疲惫地坐直身子:“别废话了,给我说说详细情况。”

    俞乔亭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在他旁边坐下:“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傅深听完宫变的经过和眼下战况,抬手捏了捏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俞乔亭见他脸『色』不对,迟疑道:“将军?”

    “时间卡的太准了

    ,”傅深道,“晋王前脚『逼』宫,良口关后脚跟着遇袭,他再倒霉也不至于倒霉到这个份上,晋王十有八’九是踩进了对方的圈套,他身边必定有人里通国外,先制造内『乱』,再趁虚而入。”

    “渤海国一向安分,这么多年来没闹过『乱』子,如今跟着柘族起兵造’反,恐怕也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肯出手。唐州军就更奇怪了,唐州节度使杨勖才刚被拿下,他们就忙不迭地抛弃太子投向晋王,你觉得这是没头苍蝇『乱』撞,还是他们在故意演戏骗晋王这个大傻子?”

    俞乔亭赞同道:“没错,他就是个大傻子。”

    赶在傅深骂人之前,他赶紧补充道:“不光是唐州军,宁州军直接反了,现在东北、西北防线两处失守,就我们被夹在中间。乌罗护部看样子是打算一心拖死北燕军,只要咱们不抽身,乞列部和瀚海国马上就能打到京城。”

    傅深:“嗯。鞑族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七年前吃了血的教训,不敢跟北燕铁骑正面交锋,如果只拿出一部分人跟我们拖时间,绕开北燕军从其他地方下手,就好打多了。”

    俞乔亭:“我们现在基本是被他们联手架空,成了僵局,往一边使劲,另一边立刻会反扑。”

    “都知道北燕军是铜墙铁壁,”傅深喃喃道,“我当初把甘宁二州兵权交还给朝廷,皇上怕旧部之间仍有牵连,将原来的几位将军调职他处。这些年北燕是稳固了,可是北方边境这长长的一线,到处都是窟窿眼儿……”

    “是皇上先要孤立北燕,没有他,鞑族柘族也玩不成这一手。”

    什么叫自食其果?这就是。

    元泰帝担心北燕军权过盛,担心傅家坐大,担心百年之后儿孙坐不稳皇位,于是把北燕军拆的七零八落,把傅深搞成了半残。

    结果呢?

    宁州军就地反水,外夷大举入侵,他被自己的儿子一脚踹下皇位,他那傻儿子还引狼入室,开门揖盗,将京城置于豺狼爪下。

    俞乔亭叹道:“自毁长城哪……”

    “我从夔州回来时,看见很多人都在携家带口地往南逃。”傅深问:“京城如今是什么动向?”

    俞乔亭压低声音,谨慎地吐出两个字:“迁都。”

    “我估计也是,”傅深道,“京城离北疆太近了,打到家门口也就是三五天的工夫。我们抽不开身,晋王手里只有一个南衙禁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京城守不住,迟早要迁。”

    俞乔亭:“那我们……?”

    “我们拦在这儿,他们还能多喘两口气,”傅深道,“看晋王如何决断吧。提前做好收缩兵力突围出去的准备。”

    俞乔亭还以为他要血战到底,讶然道:“将军?”

    “晋王算什么东西,”傅深冷哼一声,“本侯是有家有室的人,没反已经是给他天大的面子,还想让我卖命?做他的白日梦去吧。”

    傅深还是高估了孙允淳的运气。五月十八,敌军到达密云,与唐州军合兵,京营退守至怀柔。晋王殿下这个倒霉蛋终于犯了众怒,被右神武卫将军曹风忱仗剑诛杀,北衙禁军风卷残云般扫『荡』了晋王一党,将晋王身边的柘族『奸』细枭首,头颅高悬于城头示众。

    元泰帝亲谒太庙,免冠叩首,泣告宗庙,随后升朝,令太监宣旨,将国都迁往长安。当日午后,禁军轻骑简从,护卫元泰帝从青霄门出,逃往蜀中避难。

    第二天,傅深在燕州收到了飞龙卫传来的元泰帝最后一封圣旨,圣旨上只有四个字——“去留听卿”。

    五月十九,京城大『乱』,百官万民,仓皇奔逃,几致道路阻塞。

    五月二十,京营溃退,贼寇入朝。

    江南,临安。

    数日前。

    “父皇已将皇位传给了晋王……”齐王气得手都在哆嗦,在屋里走了几圈,喊道:“来人,去备马!本王要即刻回京!”

    “殿下息怒,”立在一旁的严宵寒立刻出声劝道,“您先别急,晋王能杀了太子,『逼』得皇上传位给他,手中必定有精兵,您现在毫无准备地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依臣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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