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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司年握住颜越白的手，对方手心冰凉； 身子微微发抖，额上泛出一层层薄汗。
“越白……”秦司年垂眸，再也没了往日的冰冷； 脸上有慌乱，有无措。
赵自曾站在高处； 与那神秘男子对峙。霎时间狂风四起，尘土飞扬，先前还是朗朗白日，此时去却乌云蔽空。
大战一触即发，赵自曾手持法宝，纵身跃起； 天地间狂风呼啸； 强大的灵力从四周汇聚而来。神秘男子仰天大笑，“不愧是早已飞升上界的人； 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本尊更为强大； 而你因为私自下界，境界低落，绝对不是本尊的对手！”
赵自曾笑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神秘男子勾唇，“看来你为了那叛徒； 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也好也好，你出自那恶心透顶的宗门，亦是我族的仇人，本尊杀了你，快哉快哉！”
赵自曾衣袍翻飞，他微微转头，往日里嬉笑不羁的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秦司年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他要自己带着颜越白离开。怀里的人早已没了知觉，身子冷得可怕，秦司年望着眼前的一切，默默闭上眼，再睁眼之时，已是决绝。
“好，很好……”赵自曾回头，低声叹道。他还记得当年在宗门，师兄白衣翩翩，对他轻笑的样子。师兄善良温和，从不曾大声说过一句话，那颜越白又凶又难相处，和师兄哪有半点相似之处。
神秘男子唤出六只凶兽，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赵自曾抬起下巴，笑骂道：“你唤出来的东西果然与你极为相配，一样恶臭无比，令人作呕！”
“死到临头，也只能耍耍嘴皮子了。”神秘男子瞧见秦司年带着颜越白离开，却依旧立于原地。
“跑，尽管跑，待本尊处理了这寻死的家伙，便来要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命！”
赵自曾不再多费口舌，灵力在全身涌动。一道白色光芒从地上升起，待他重新睁开眼之时，周身已环绕着凛冽杀气。
神秘男子冷下脸来，微一抬手，那六头流着口水的凶兽朝赵自曾冲去……
……
秦司年抱着颜越白疾行一路，终于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将怀中人放下，秦司年弯下腰，查看颜越白的情况。
他受了伤，本就难受，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雪上加霜。秦司年输送灵力到颜越白体内，冰冷的身子逐渐有了热度，颜越白手指微微颤动。
“不……不要走……”
秦司年一愣，而后垂下眼睛，他闭上眼，心中酸涩。
颜越白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眼皮子费力睁开，他茫然地看着四周，脑海里嗡嗡作响。
似乎做了一场梦，又似乎是去了一个从未去过的时空和世界，明明记得却又记不得，颜越白抱着头，痛苦万分。
秦司年赶紧握住他的手，“没事的，没事的。”
颜越白睁开眼，“他呢……”
第92章 92（）
“他呢……”颜越白气若浮丝。
秦司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与赵自曾素来不对付； 赵自曾喜爱他师兄； 瞧不上自己这个抢走师兄的人。又因为当年自己懦弱的决定，让那白衣出尘的人陷入泥潭，赵自曾更是不愿正视秦司年一眼。
赵自曾不喜自己是应该的； 就连秦司年自己，也恨不得拨开岁月时光，回到过去； 一刀砍在自己脑袋上，让疼痛刺激醒当年愚蠢的自己。
颜越白眼中隐隐含有泪光； 疼痛中，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是谁的记忆，又是谁的过去。他不清楚，亦不明白； 只觉得头痛欲裂； 恨不得将那些奇怪的东西全部从脑海中甩出。
睁开眼，颜越白嘴唇干裂； 喉咙里仿佛卡着什么东西。血腥味； 酸涩味，突然间全部涌上来，颜越白强撑着不适感，道：“那老……咳咳； 那整日拿着折扇装模做样的人呢！”
秦司年闭眼，“我们走吧。”
赵自曾为了让他二人脱身，主动与那深不可测的神秘人搏斗，生死未卜，若他二人折回，怕是白白浪费了赵自曾的心思。
颜越白坐在地上，愣怔半晌，这只是个白纸黑字塑造而成的世界，这世界里所有人都是虚假的，都是没有生命的，他为何要为了这个世界的人担心，为了他们心痛，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魂不守舍。
可心底传来的刺痛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他颜越白，自以为是的人，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把这个光怪陆离的穿越世界当作真实的人，如今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这个世界的人若都是由白纸黑字构成，都是虚无缥缈的，那又怎么会有情，怎么会有痛。
颜越白闭上眼，可笑至极，到底是自己被原主留下的记忆迷惑了，还是自己终于在这个世界迷失了。
心中残留下的担忧，无法解释的心痛，颜越白猛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秦司年担忧道：“你怎么了？”
颜越白道：“那黑衣男子，到底是何人？”
秦司年沉默了，“我也不知。”
自从恢复记忆以来，他得到了前生的力量，也知道自己本以飞升上界，却因尘缘未尽，心头不甘，遂重生回到下界，寻找那被他负了的人。
他知道自己这般行为，不是不放过自己，而是不放过那人。若是可以选择，那人也许永远都不愿意再与自己牵扯上。
当年血战，是那人为了天下苍生，浴血奋战，哪怕境界跌落，昏睡千年，却也无怨无悔。
是男人挡在自己身前，既救了自己一命，也把那所有英雄，救世主的名头，让给了自己。
可自己呢？透过前尘岁月，秦司年憎恶从前的自己，那时的他，太过懦弱，不敢违逆师门，不敢为了一个人拼尽全力。
那人要的并不是放弃一切，浪迹天涯，要的只是自己一道目光，一句相信。
可秦司年知道，当年的自己别过眼去，不敢直视，不敢与流言蜚语作对。
曾经的他是不恨自己的，因为他总是这样，白衣飘飘，笑意暖的想春日最美好的阳光。
秦司年看向颜越白，可这世上，哪会有永远埋葬的不甘，夜深人静之时，谁不会心痛呢？千万年沉睡，灵魂于各个空间穿梭，最终……还是留下了那一点点不甘心，那一点点怨恨。
秦司年深吸一口气，无论颜越白怎么对待自己，都是他——秦司年应得的。
他心甘情愿，为曾经负了他，所留下的所有痛恨赎罪。
第93章 93（）
颜越白仰头； 天蓝得厉害； 可他心里却蒙着一层灰。
明明是文字构造的虚假世界； 明明决定不把这里的一切当回事，可为什么此时此刻，颜越白心中钝痛。
他曾经嘲笑过那个爱喝酒的老人； 也没将那稀奇古怪的蓝衣青年放在眼里。
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颜越白咳嗽几声，他垂眼，袖口一片血迹。
秦司年手搭在颜越白肩上； “走吧。”
颜越白转头，看向远方； 他嘴唇张了张，最终闭上眼睛，“我要回去。”
秦司年皱眉，“他是为了你去拖住那黑衣男人的，倘若你现在回去，一切便没了意义。”
颜越白头脑清醒； 自然明白以自己的实力； 回去就是送死。可他控制不住，心中涌起奇异的感情； 既焦虑又悲痛。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他； 让他不得不回去，不得不去见那为自己赴死的人。
秦司年道：“我认识那个人，他虽不是黑衣男子的对手，却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他一定能逃走的。”
颜越白着魔似的摇了摇头，他推开秦司年，踉跄着走了几步。颜越白从来不把这个世界的人当回事，他的信念是自己过得好就行，其他人的死活与自己无关。
颜越白扯扯嘴角，明明是个自私的人，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犯蠢。
心绞痛，头也越来越晕，耳边想起无数声音，仿佛在引诱着他走向一条没有生气的路。颜越白知道自己被蛊惑了，但他无法控制，他只能慢慢走着。
秦司年微微叹气，伸手一点，颜越白立刻软着身子瘫倒下去。秦司年接住晕过去的人，轻声道：“对不起，你先睡会儿吧。”
他抱着颜越白行了一路，越往前走，气氛越来越压抑。
秦司年屏蔽了气息，草木枯黄，不断有穿着黑色衣袍的男人匆匆走过。那些男人身上气息古怪，令人不适。
陆上有三修，人修魔修妖修。修魔之人只不过手段诡谲，功法怪异，本质上却还是人。可眼前走过的这些黑衣人，充满魔气，却又与一般的魔修不同。
秦司年心情沉重，千年前人魔大战惨烈之景犹在眼前。魔族非魔修，他们来历不明，功法强大，人修与之对抗，却差点被魔族一举覆灭。
若不是当年的他用尽全身灵力，天下苍生怕早已被魔族摧残。
秦司年看向怀中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也只有在熟睡中，他才能看到颜越白这样的脸，没有痛苦，没有焦虑，更没有长大后初见的暴躁。
抚摸着怀中人的脸，秦司年看向远方，不知何时，蔚蓝的天空早已消失，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压迫着心脏。
秦司年握紧拳头，千年前他已经承受了不该承受的一切，千年后，又岂能让过去重演。
他一跃而起，心中已有念头，不管怎样，只要将颜越白带入与世隔绝的秘境就可以了。
等上百年千年，待他修为恢复，便可与自己一同飞升，至于这世间一切，又与他何关？
魔族来袭，世人不该期待救世主，生或死，只是历史的流程。
若不能自救，等待着的便唯有死亡。
第94章 94（）
颜越白本就是个固执认死理的人； 秦司年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
沉睡着的人十分美丽； 秦司年抚摸着那张脸； 喃喃道：“忘记一切，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多好。”
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倘若篡改颜越白的记忆； 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秦司年无法控制内心的疯狂，他手微微颤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天空一声闷雷； 随机几道闪电落下。几只妖兽窜过来，其中一只长着血盆大口冲秦司年冲来； 秦司年抬手，片刻功夫，妖兽灰飞烟灭。
秦司年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恢复了记忆，同时也恢复了实力。抹去颜越白的记忆轻而易举，把他带到无人能寻到的仙境也很简单……
秦司年微微皱眉，真要这么做吗？
让这个如同刺猬般抗拒一切的人变得温柔可亲； 变成一只小白兔。秦司年握紧拳头； 摇了摇头，不、那不是真正的他。
正想着的时候； 颜越白突然睁开眼睛； 乌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秦司年。
秦司年有些慌乱，面对着这双清澈的眼睛，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甚至想躲开对方的目光。
颜越白张开嘴； 嗓子有些沙哑，他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司年默不作声。
颜越白爬起来，看着远方，无数妖兽在草原上狂奔，天地一片灰暗。人魔大战，世上所有生物都会受到牵连，无论是妖兽，或是无辜的凡人，都逃不开大战带来的一切。
颜越白知道这些事与自己无关，这个世界甚至都是虚假的，可刚才睡过去的时候，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自己，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