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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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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成息侯说的那些过往,已经像是刀锋一样扎进她心里。

    她害怕自己会走母亲的老路。

    哎。。。不敢再想了,也不能再想。。。一切,只等半年后再说吧。

    ——但愿老天可以发一发慈悲,给她和窦宪一个好的结局吧。

    身子一日比一日沉重,履霜渐渐能真切地感知到有一个小生命成长在她腹中。

    但同时她也明白,那个小小的孩子是孱弱的。

    来到庄子上的第二天便有医师来瞧她,诊了脉后问,姑娘是否曾有小产征兆?

    她一愣,摇头。

    然而竹茹却想起她从行宫回府的那一天,衣裙上那一道血痕。

    她经由提醒,也想起这件事。那个时间点,恰是孩子一个月的时候啊。顿时后怕不已。

    索性当时阴差阳错地服了些保胎的益母草,没有永远失去他。

    “。。。小公子是个顽强的孩子呢。”竹茹说。

    履霜失笑,“你怎么就确定是个男孩子呢?”

    竹茹抬起头,认真地说,“姑娘这几个月又是舟车劳顿、又是心绪不宁的,若肚里的孩子是个文弱的女孩儿,恐怕早就不保了。所以这孩子啊依奴婢看必定是个男孩儿,将来像二公子一样,要做武将的。”

    履霜听她提及窦宪,心中渐觉温软。

    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是像他多一点,还是像自己多一点呢?不知道他看到了孩子,会不会高兴呢?

    她竭力地压制住自己对那些往事带来的恐惧,强迫自己只记得窦宪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除此之外,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一到了黑沉无月的晚上,那些白日里苦苦压制的事实就会猛的窜出来,令她陷入醒不来的噩梦里。

    半身被浸泡在血里的母亲。被遣送去偏僻小镇上,从别人嘴里听说成息侯成亲生子的母亲。因为生养她而血崩去世的母亲。

    有时又是大哥和大姐。她从没见过他们,但那一男一女两个婴儿却总是进入她的梦境。男婴眼神定定的,泛着痴意。嘴角歪斜,不断地流着涎水。女婴浑身青紫,满身是血被裹在襁褓里,没有一丝声音。履霜见到他们,骇极了,在梦里不断地奔跑、哭泣、尖叫,让他们走开,但那两个婴儿始终紧紧跟着她。她被绊了一跤,跌到地上。那两张婴儿的诡异的脸越发近了。几乎贴在她脸上。可突然地,又变了一种样貌:月牙一样的长眉长眼,微微上翘、仿佛在得意微笑的嘴唇。分明是窦宪和她的孩子!

    母亲的身影亦出现在了眼前,影影绰绰的,带着潮湿粘腻的血腥气,“哎。。。你不该和你哥哥这样。。。”

    多少个夜晚,她从噩梦中惊醒。背伦的罪恶感、孤身一人的无力、怀孕的倦怠,趁着日光不在,齐齐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压垮。

    竹茹听到动静,总是第一时刻赶过来看她,询问她为什么这程子睡的这样不好。她摇头,咬着牙吞下了所有罪孽,只说没事,快睡吧。

第56章 畸珠() 
时间慢慢地到了三月。

    履霜的身孕已到了第五个月了。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胎的缘故,或者是之前她经历的太多,又或者是。。。总之,这孩子的怀相并不好。

    履霜常常觉得恶心,一闻见饭菜的味道就想吐。仿佛有人扯着她的胃一样,生拉硬拽地把她吃进的食物全部拽出来。很多次她都跪倒在床上,由竹茹捧着痰盂,吐的起不来身。

    隆起的肚子亦让她坐卧不宁,又兼有噩梦的困扰,常常睡不着觉。手臂和大腿虚虚地浮肿着。

    竹茹见了心疼,每每抱怨说,“奴婢也曾见奴婢的娘怀弟弟妹妹,从没有这样的。这孩子,也太折腾人。”

    履霜却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微笑,“大约真是男孩子,所以才这么活泼。”她一连说了两遍,仿佛可以借着孩子的闹腾确认他是健康的一样。

    低下头,忍着胸口的烦闷和恶心,忍着不安和泪意,把食物和安胎药用的干干净净。

    到了五月的时候,孩子踢人踢的越发厉害了,履霜常被他闹的整夜不得安眠。原本光净白嫩的肌肤变得发黄暗淡,鼻头也肿了起来。

    竹茹抱怨说,“大约这孩子真是像二公子的。”

    履霜精神微振,“可不是么,从前听他说,因为皮,有一次,他一天吃过他爹三顿打呢。”

    竹茹也笑,“不过这孩子生出来,大约二公子是不会舍得打的。”

    履霜想象了一下他带孩子的场景,脸上慢慢浮现出温柔的神气,抚摸着肚子道,“他不带孩子出去瞎玩,便是谢天谢地了。”

    逐渐触动情肠。

    窦宪,窦宪。你去了遥远的颍川郡,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如果回来,又能不能有见到孩子的一天?

    成息侯说过的那些话鬼魅一样的又兜上了心头,履霜心中沉郁,闭着眼叹了口气。

    七月,气候渐渐地热了起来。履霜一向是不怎么怕热的,但如今怀着身孕,不由地也娇贵了起来,时常觉得身上、脖颈上洇着汗。

    竹茹便提议用一些冰。但履霜想着肚里的孩子先前受过惊,有过小月的迹象,不敢冒险,摇头忍耐着。每日不过是开窗通风而已,偶然拿风轮和扇子略微打打风。

    但到了七月中旬,天气竟是很懊热了。竹茹劝着说,“一味的死扛着不煽风,反而要闷出毛病来。”

    于是履霜只得胆战心惊地在房里略略放了些冰。

    竹茹怕冰放的多,不留神叫母子两个受了寒气,只远远地拿一小块冰搁在铜盆里,用风轮对着缓缓地吹。如此房间里既不冷,又不显得太热,履霜逐渐放下心来。

    产期愈近。

    履霜愈来愈觉得浑身不舒服了。肚子太大了,起床都要竹茹拉她一把。稍微躺一会儿腿就抽筋。坐着臀部疼,躺着腰疼,饭菜也吃不下。可她只咬着牙忍耐着,不断地告诉自己孩子健康,这才这样。

    真正发动的那天,是七月廿七。

    那天履霜一早起来,便觉得腹部隐隐作痛,腿间也湿漉漉的。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哗”的一声破裂声,大约是羊水漏了。于是她便知道是今天了,咬着牙忍疼让竹茹唤产婆进来。竹茹忙不迭地去了,又叫侍卫们去京里通知成息侯。

    产婆进来后,轻手轻脚地把履霜扶到了床上,又给她绞了帕子擦汗,温煦地在她耳边说,“别怕,孩子还没准备好呢,要再等一个时辰才会开始生。”

    履霜艰难地点头。开始觉得腰发酸,每隔一会儿就微微阵痛一下。

    这样的过了一个多时辰后,她突然的开始大痛,“啊”的尖叫了一声。

    产婆安慰道,“姑娘有节奏地呼吸,别怕。”

    履霜攥着她的手,勉强认真地呼吸,疼痛因此稍稍缓解。但仅是一刻,很快她就疼的脑子都空了,分不清究竟在拿嘴巴还是鼻子在呼吸,或者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呼吸。

    饶是这样痛了,产婆还是道,“还早呢。”

    履霜觉得前路茫茫,看不见路途,忍不住哭道,“好疼!”

    产婆忙制止了,“姑娘别哭,力气要留着,不然待会儿就没力气使了。”

    可履霜痛的麻木,根本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心里,只是攥着被褥,忍受不住地哭嚎。

    成息侯从府里匆匆赶过来,恰听到这一声,额头立时渗出汗来,叫了产婆出来。

    产婆迟疑道,“两个时辰了,产道还没完全打开。只怕。。。”

    话音未落,已被成息侯一口喝断,“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缓了缓,又道,“若果然危险。。。保大人。”

    产婆答应着进去了。

    留下成息侯、窦阳明和竹茹三个在外等着。

    竹茹听履霜叫的惨痛异常,忍不住哭道,“奴婢的娘给奴婢生了三个弟妹。从怀孕到生产,从没有像姑娘这样艰难的。”

    成息侯也觉不详,但还是安慰她说,“你们姑娘一定会没事的。”话说的用力,与其说是在安慰她,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产婆几次指挥着丫鬟们端清水进去,一会儿的功夫又把血水端出来。

    成息侯三人看的心惊肉跳,但也不敢催促,以免乱了履霜心神,在外焦急地等着。

    终于,房内履霜发出了一声痛叫,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一声儿啼。

    成息侯听那孩子的声音甚嘹亮,心中一喜。但还没等他说话,便听房内产婆尖叫了一声,随即便是许多人匆匆的脚步声,伺候的几个丫鬟满面惊惶,一窝蜂地跑了出来。

    成息侯只觉得心中一沉。吩咐竹茹先回房。竹茹见他神色冷肃,大异往常,一句也不敢多问,匆匆地走了。

    成息侯便大踏步地进到产房里,提着产婆的衣领将她带出来,“不许叫!”

    产婆抖抖索索地噤了声,把手里的小小襁褓递给他,自己一眼也不敢多看。

    成息侯颤着手接了过来,一张略带紫意的小脸撞入眼中。孩子在母体里呆久了,脑袋都被挤的尖尖了。但饶是如此,仍能见得眉目清秀。成息侯不由地有些欢欣,咿咿地逗弄他。但转而想到产婆和丫鬟们这样的惊慌,孩子又是兄妹结合产下的,必定是有问题的,那喜悦也就渐渐消失了,颤着手去解那襁褓。

    是一个男孩子。

    皮肤皱巴巴的,五官和头都正常——只是左手和左脚都有六个指头。

    成息侯瞳仁猛缩,一下子闭上了眼。

    产婆是三个月前请来住在庄子上的,不知他家底细,只以为房里的姑娘是他养的外室,叫姑娘不过是遮人眼目而已。便劝慰说,“老爷别急,夫人还年轻呢,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成息侯慢慢地睁开了眼,点头。从袖间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她,“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产婆千恩万谢地跪下磕了个头,出去了。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成息侯慢慢地沉了脸。窦阳明也不多问,只是轻轻地欠了欠身。又迟疑问,“这孩子。。。”

    成息侯痛惜地抚着孩子的脸颊,“你去——替我找一个好人家。”

    窦阳明一惊,“那姑娘那里怎么回呢?”

    成息侯咬牙低声说,“就同她说。。。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他沉默地看着孩子。孩子仰在他臂弯里,那样小,那样柔弱,“这样漂亮的孩子。。。可惜生来就带着病,大约是活不长的。”

    窦阳明亦叹,“与其让姑娘养孩子养出感情,再眼睁睁看着他离世,的确还不如早早就送走。”他安慰成息侯道,“兴许天可怜见,孩子只是手脚有毛病呢。要真是这样,等大了咱们还把他迎回府里来。”

    成息侯自然知道他是在劝慰自己。但也还是领这份情,点头道,“你说的极是。”

    窦阳明又问,“那几个丫鬟呢?”

    成息侯眼也不眨,“杀。”

    窦阳明略有些为难,“可是竹茹。。。是姑娘使惯了的。再则没了她,姑娘也要疑心的。”

    成息侯沉吟片刻,“她先留着。”把孩子递给窦阳明,一眼也不敢再看,挥手令他出去。

    成息侯亲自去找竹茹。

    她本坐立难安,见他过来,一下子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提起了一颗心,“侯爷来找奴婢。。。。有何见教么?”

    成息侯淡淡道,“我来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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