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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铮向她走过来，小玄靠着案桌心跳如鼓，两人近得只有一拳的距离时，他却说道：“请让一下。”原来他只是要将剑插回墙上的剑鞘。
小玄不让，将他抱住，头靠在他的胸口，问：“你是在装傻，还是在逗我？”
霍铮握着剑，面色如水，低头问：“什么？”
小玄气馁，做妖的本性复发，她手上略施法力，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霍铮推退几步坐到床上，花瓣飘浮而起。花瓣中，小玄绝色的脸再现，她对撑着手想坐起身的霍铮道：“别动。”
霍铮果然不动，他撑着右手斜坐床上，被小玄拉散的衣襟处露出一片胸膛，风光无限。
小玄暗想，她真的从未见过这种男人。她是女妖，只能用男子的心念炼出的丹才有功效，她俘获的都是男子，无论是谁，见了她的绝色都把持不住，尤其是受了妖法后，心里将她视为最重要的那一个，只为她生，只为她死，他们更加不会遮掩内心的欲望。
小玄知道霍铮有情有义，他的心念中情义的力量最大。从刚才的辩驳也可听出他们两个也私许终身，相约终老，她亦亲眼见到霍铮与慕雪同居一室。慕雪的长相，她见了都忍不住要赞叹。可是这样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住在一起，霍铮却完全不懂人事。
小玄感觉好笑又不可思议。
她跪坐在霍铮的腿上，脸色微赧地将霍铮的上衣脱掉。不懈的锻炼让他的肌肉纹理清晰，肤色也不是那种过于文气的白，略有些暗，更显钢筋铁骨。她看着喜欢。
她的手在他身上抚摸，看着他脸色燥红又无措的样子她感觉很有趣。转到他背后，她惊讶道：“奇怪，刚才你明明受了伤，我记得你背上都流血了，为什么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
霍铮道：“那是雪蓉膏的作用，若不伤及要害，再重的伤我也不会死。”
小玄在他肩背上轻轻落下细密的吻，道：“那是仙药，你怎么会有？”
霍铮凝神想了想，道：“药是小雪炼的，我受了鞭刑……”
他讲到这里停住，记忆排山倒海再次掩冲而来。
楚岩汐将书缓缓放了下来，抬起头坐正了身形。他的脸从阳光中退回到阴暗处，刚才给霍铮的温暖错觉顿时消退。那本是一张秀气苍白还略显稚气的脸，却因不合年纪的冰寒冷峻的表情而让人心生畏惧。
霍铮仿佛又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我是君，你是臣，你没有权利提问，只能回答！我该做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指点。”
我是君，你是臣……忠心不二，誓死效忠……我是近侍，生死相随……
莫名地，这几句话在霍铮脑海中盘旋，楚岩汐的声音，众侍卫宣誓的声音，还有他自己的声音，相互交叉又各自为政，时远时近，仿若魔咒，怎么也无法驱逐。他猛然坐正身体，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抱头。
他的异常让小玄阴沉了脸，她手上出现一支毒蜂针。修习妖道这么多年，情感之于她，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她一时对霍铮着迷，却不想为他犯险，毁掉自己的修行，姐姐的担心真是多余。
霍铮对她毫不防范，完全不知道毒针即将刺入他的肌肤，他喃喃道：“忠心不二，生死相随——”
小玄一怔，低头问：“你在说什么？忠心不二，生死相随？这是你的誓言？”
受她声音的打扰，霍铮仿若忽然惊醒，那几句缠绕不散的话立刻消失，他安静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小玄，脸上露出个轻松的微笑：“是，我的誓言。永生永世，我只有一个主人，永无二心。”
小玄手上的毒针消失，她发现一个从不讲情话的男人，说出的山盟海誓竟是这么特别。以前相处的那些男妖，虽然甜言蜜语，但哪里比得过这么一句让她更心动？可是霍铮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情调，因为他的下一句话是：“我的上衣呢？我冷。”
小玄抱着他半裸的后背咯咯地笑，再有欲火万丈，也被他无心的冷笑话浇熄。她手一抬，霍铮的衣服即到了她身边，她在他耳边说道：“你吻我，我就给你衣服穿。”
霍铮说“好”。他转过身，看着微闭双眼的小玄却没有动作，小玄不解地睁开眼睛，霍铮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会。”
他没有撒谎，他确实不会。他并未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中成长，人情世故不太明白，男欢女爱他也不懂，在他心中，只有“尽忠”这么一件事，护卫楚岩汐，不论他是不得势的皇子还是冷情冷面的太子。
小玄这回连笑都笑不出，她望着霍铮无奈地说：“我教你？”
霍铮迅速拿过自己的衣服，从中掏出一只香囊，这亦是小雪送给他的物品，也是她唯一一件绣品。真心讲，绣得确实不好看，慕雪的性格并不适合安心坐下来一针一线绣东西。赤焰星君们一致给了差评，发怒的小雪将绣架及丝线全扔进炉里烧掉，她夺过这只香囊要一并扔进去时，霍铮抢过，道：“我喜欢就好，绣得再差也没关系。”
霍铮记得慕雪说香囊内缝有一张驱妖符。他将香囊扯裂找到折成小块的法符，这时听到外面环佩相撞的声音，他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
小玄进门看到他衣衫整齐的样子，不禁莞尔，她只以为霍铮就是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人，没有想过他已冲破了她的妖法禁制。若她知道异域桃源的法禁都无法控制他的意志，她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法术这么自信。
侍女将酒坛及两只酒樽摆在桌上退了出去。
“你刚才的誓言，能再说一次吗？”小玄坐在霍铮身边，“蛮特别，我想再听一次。”
霍铮俯身将掉落一边的短剑拾过来，道：“好，那是歃血的誓言，我再讲一次给你听。”
小玄感觉新奇，由着他来。霍铮将酒倒入两只酒樽中，短剑划破手掌，血流如注。小玄皱眉看着鲜血如线流入杯中，道：“你真是耿直，意思一下就可以，流这么多血，痛不痛？”
霍铮道：“不太痛，不过烦劳帮我包扎一下。”
小玄起身去拿布条，霍铮将藏在袖口的法符扔入其中一樽酒中，一道红光泛起，怕被小玄发现异常，他赶快将手掌扣压在酒樽上以遮盖住这光芒。小玄转身看到他的奇怪动作，问：“你在做什么？”
霍铮答道：“血会弄脏桌子。”
长相老实的人若要骗人，再精明的人也识不破，即使对手是妖又怎么样。
小玄将他的手拉过来要包扎，但是那道伤口却在自愈，在她的注视下，那块皮肤重又完好如初。
霍铮抽回手，将那杯混有法符的酒递给小玄，道：“混有我的血，敢不敢喝？”
小玄笑着接过：“我是妖啊，霍铮。”
霍铮捧着杯，如同当年在侍卫营宣誓一样，再次说道：“霍铮自今日起，誓死效忠主人，死生相随，永无二心。”他说完举樽饮尽，小玄不知道他所说的主人是楚岩汐，她开心地举樽，到唇边却又放下，看着他将空樽放下，才幽幽说道：“我要你喂我喝。”
霍铮接过她手中的酒樽，直着手臂送到她唇边。
小玄又笑他愚笨，道：“还是我教你。”她将酒樽推还，道：“喝。”
霍铮略有短暂犹豫还是喝了一口，小玄摇头叹气道：“我没有叫你咽下去，再喝一口，不要下咽。”
霍铮听话地照做。
小玄贴近他的脸，看他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命令他闭上眼睛并开始亲吻他的唇。他的性格刚硬，唇却是那么柔软，唇上犹有酒香混着血液的腥咸，充满邪魅的诱惑。她的舌尖挑开他的牙关，可是舌头一沾到有法符的酒水，她全身一震，已知道上了当。她想后撤，可是霍铮已经搂紧她的腰，让她无法从这激吻中退出来。酒水全部流入她的口里，再滑下肠胃。
这是霍铮的初吻，却致命。
“好，”霍铮痛快答应，“不过，给我一杯酒好吗？最好是烈酒。”
小玄抿唇笑：“你太过板正，喝点酒是个好主意，酒后乱性嘛。”
她下了床走出门去，叫侍女去拿酒。
第110章 成妖（1）（）
慕雪的神志开始模糊，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但是太难，眼前的景物在她眼中渐渐变形，声音也似远近难分。她躺在冰凉的地上，只需闭上眼睛就可坠入昏迷，可是她太害怕，一丝清明中隐隐盼着有人来救她脱离这种境况。
那个人的面容在她眼前晃动不清，既似朴风又似霍铮，又仿佛是楚岩汐。
“霍哥哥。”她意识蒙眬地轻声喊道。
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声音初时还不太响，没有多久即汇集成片，响彻耳边。她迷茫地转过头，看着无数的蜂蛹从暗处爬出来，向她这个方向扑进，在它们眼中，再美的女人也只是一顿美食。
慕雪还太年轻，从未想过死亡，更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成为蜂蛹的食物，她心中惊恐，却无法让自己意识变得更清醒。
那些白胖的丑陋家伙密密麻麻地将她包围，即将大快朵颐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几只蜂妖惊慌地飞入，将慕雪抓起即飞了出去。她们东拐西弯，将她带回狂欢的大殿，慕雪目光迷离地看着下面的景象，脑中慢一拍地想到，这里好似全变了样。
他自己的剑术，小玄的功力，霍铮一个人将整个妖窟搅毁得差不多，见到血腥让他异常兴奋，屠杀的感觉也很美妙。他不知道有多少妖在他面前倒下，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杀妖，总之，没有哪个妖比他速度更快，他们谁也逃不脱。
他已找回那柄斩妖剑，更是如虎添翼。直至他面前站着一位娉婷玉立的少女，几柄剑架在她的颈脖上。
群妖只有将慕雪拉出来做最后赌注，他们以为，霍铮发狂只是因为找不到慕雪。
霍铮看着慕雪，却没有表现出欢喜。群妖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上前的步伐，好似挟持慕雪根本没起一点作用。霍铮只做了极短暂的停顿，重新展开了新一轮的杀戮，群妖溃散。一个蜂妖将慕雪用力掷向霍铮，想挡挡他的攻势，霍铮只是一旋身避过慕雪，任她重重摔倒在地。
霍铮转眼见这边蜂妖要逃，他左手一拍，一股无形的吸力将那几个振翅欲飞的蜂妖吸住迅速向他这边靠拢，蜂妖们只恨自己的透明羽翼太娇嫩，无法一扇九千里，逃得无影无踪。
慕雪被摔得很惨，疼痛却让她略微清醒，看着霍铮眼中的金色光芒，她心里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年纪虽小，但父亲朴风是上仙，他的学识几乎全都倾囊相授传给了慕雪。而后在赤焰宫居住三年，那宫中的典籍都被她翻遍，她的见识，恐怕连白泽见了都要叹一叹。
她知道这是妖力强行入体的后果。
因霍铮刚才误喝了一口含有自己血液的法符水，小玄历经几千年修炼的所有法力全部顺着这条通道回到他的体内。与楚岩汐或太傅比起来，她的法力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霍铮一介凡夫，毫无基础，骤然吸收让他极其难受，身体就似要炸裂开，唯有使用暴力才能让他身体中左冲右突找不到出口的那股力量发泄出来。
杀死最后一只妖蜂，霍铮木然地站在染满鲜血的花丛中。带有冰雪寒气的冷风从碎裂的殿门中灌入，他身上刚才因激战而流的热汗几乎被冻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