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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我就问问，千面娘娘为什么要杀你帮中的人呢？”
这一问不要紧，言悉几乎没跳起来破口大骂，只是介于身为一派的掌门，最终没有失态，眼睛都充血了，咬牙切齿地，丝毫不亚于对千面娘娘的恨说道：“我没记错的话，欧阳兄弟你是飞龙帮的管家，我二儿子被千面娘娘所杀，可是请陈大小姐过去参加葬礼了的，你怎么不知道？好，就算这件事你不知道。你们飞龙帮七月七请我们去赴宴，宴会上这个妖妇装扮成我大儿子的样子，说把我大儿子的皮剥下来盖到身上才能伪装得那么像，你当时可是在场的，还能假装不知道？把你的皮剥下来，你还能活么？她杀了我两个儿子，还要将我们黄彪帮赶尽杀绝，当时你们在做什么？不敢触犯她的淫威，怕连累到自己，不顾江湖道义，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要不是逃亡路上恰巧碰到化德兄，又有百刀门奇然兄这等真正的汉子相助，指望着你们，哼哼，别说站在这，怕是早被你们抓起来送到这妖女手中了，还谈什么报仇？”
捌拾、天网恢恢疏不漏，世事漫漫勿强求
言悉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道义和风头都抢了去，哪里知道中了欧阳驰的圈套，欧阳驰也不在乎投过来的利剑一般的眼光，只回头问常右林道：“这位捕快，刚刚言帮主所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你可都记下了？”
常右林知道欧阳驰和老爷子的关系非比一般，尤其觉得他正盘算着什么，也不端架子，说道：“叫我右林就行。欧阳兄弟不太了解我，说到断案，常青门比我强的没几个，也没特殊的本事，能拿得出的便是观察入微，过耳不忘。”
“好，只是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既然你善于断案，为什么在没有打听好现场状况的情形下就做了判断呢？”欧阳驰虽然没有明说“听信言悉一家之言”这几个字，可大家都听得出来。言悉也想发怒，可欧阳驰除了常右林外，其余人一概只当不存在，甚至都不往这边看一眼，言悉空有一肚子火，却接不上话。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了解现场？”常右林语气中并不否认这一点，他更关心欧阳驰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
“以你的才智，若是看过现场的话自然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常右林听罢便知，欧阳驰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关键细节。他办案如此之久，从未遇如此窘迫过，向来一切都由自己掌控，如今却受制于人，使他很不是滋味，很不甘地自言自语道：“常儒这个混小子，叫他快去快回，这都多久了，再见到他，我非扒他的皮。”
常化德听罢神情闪烁，最终还是开了口，“右林？”
“什么事！”常右林没心情搭理他，十分不耐烦地答应着，忽然明白了什么，把头转向了常化德，“你干的？”
常化德这一下当真慌了，十分羞愧地憨笑着，“我我不是嘿嘿，你看，这事要让言兄知道了，那显得我们，多那啥啊，所以”常化德怕言悉发现常青门怀疑他，暗中给了常儒些银钱，叫他不要去永和镇，而是在外面多滞留几日，等这边事忙完了再回来。
“你个”常右林恨不得上去就是一脚，可他毕竟是个斯文人，脚只抬起半寸便放下了，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你知道你耽误多大事么？这事完了你等着吧。”说罢转向欧阳驰，“欧阳兄弟，见笑了，这事是我们常青门的疏忽，我们也不避讳，只是你知道些什么，都与我说明白了，我们也好不继续犯这些荒唐事。”
“好说好说。”欧阳驰只说了这么一句，并不继续讲下去，常右林何等聪明的人，何况他也一直怀疑言悉，对那边压制牙儿的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忽然带着牙儿纵身飞到言悉身边，言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抓住了穴道。
见言悉逃脱不了，欧阳驰继续说道：“黄彪帮的人是在我们离开永和镇的前一晚遇害的，贵府常雁溪常公子碰巧有事去县衙，到过现场，他和我们描述的情况，应该不会有差错，你若是觉得不可信，大可问问常雁溪，反正事后你们派人去永和镇，总能得以验证。”
常右林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刚刚言帮主说他看到了千面娘娘杀了他的手下，又说他的大儿子言迟归早早就死于千面娘娘之手，皮都被扒下来了。可黄彪帮众人身亡的客栈中，明明有一具言迟归的尸体，全身上下十分完整，这如何解释？”
“啊？”言悉第一个叫了出来，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着大嘴，整个人都傻掉了，看看欧阳驰，又望望韩思若。
韩思若一副惋惜的神气，“我当时是说过，天底下除了把人的皮披在身上，哪有那么高超的易容术？唉，可惜啊，本姑娘就是会那么高超的易容术。我根本没扒你儿子的皮，他那天白天还活得好好的。我是去过你们那家客栈了，却是送你大儿子过去，想饶了他以及你们的一干性命，结果我到的时候，发现人都死了，你的头也没了，身子四分五裂”韩思若对着言悉说他的死状如何如何，一瞬间觉得非常好笑，“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放屁，你说谎，你说谎！”言悉声嘶力竭地大叫道。韩思若略带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解释什么，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明摆着在幸灾乐祸。
欧阳驰接道：“她是不是说谎，常青门的众位捕快去永和镇一查便知。你的大儿子以为那些人是千面娘娘害死的，所以和她拼命，被她失手杀了。我曾与千面娘娘对过掌，她的真气如针，尖锐细密，被她所杀之人，肌肉一定是千疮百孔，经络定会细碎如末，你们去验验那些死尸，与言迟归做个比对，就知道究竟是不是千面娘娘一人所为了。另外，黄彪帮一行十几个人，都死在了客栈里，死时竟没人发觉”
欧阳驰一提到言迟归尸体一事，常右林就已经大致明白了，听到这里，更是大大地倒吸一口冷气，问言悉道：“你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众人还没怎么弄清楚，但听常右林的语气已经怀疑到言悉的头上，均惊诧不已。言悉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甚至要笑出声来，“什么？说什么，你叫我说什么？你在怀疑我？可笑，当真可笑！你没证据抓她，就怀疑是我杀掉自己门下所有人的？大家听听，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常氏三杰’办的案子。”百刀门中笑声一片，常青门的人则纷纷低下了头。
“在不被发觉的情况下同时杀掉十几个人，千面娘娘也未必做得到，在这方面，你比她的嫌疑还要大。”常右林丝毫不为场面所动，依然冷静地分析着，“况且你言语不实，疑点颇多，你既然没看到千面娘娘杀人，为何污蔑她？”
“我的确撒谎了。我没躲在暗处，而是先逃了出来，虽没看见，但依她的性格判断，人就是她杀的。”
常右林笑了笑，“你不是被迷药迷翻了么，如何‘先’逃出来的？你若是先逃出来，又如何知道自己门下的弟子都死了？你靠编是编不过老天的，劲松，给他装上镣铐。”
第62章（）
言悉见谎话越说越圆不上，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一股脑儿地翻涌上来，目光呆滞，嘴唇一个劲儿地抖着。他嘴上虽没说，但这幅样子无疑是承认了。原来那一晚他怕千面娘娘化成自己人的模样偷袭，一狠心将手下所有人都迷翻了害了性命，又找了个体型像自己的弟子，给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并把他的头砍了下来，为掩盖细节，将躯干也肢解了。他原打算靠此方法先保住性命，并将罪过嫁祸给千面娘娘，自己则慢慢再寻找帮手报仇，不想路上碰到了旧识常化德。常化德见他十分狼狈，好心地追问不已，言悉没法，当即改变了安排，先靠常化德求得常青门的帮助，又找到一心振兴门派的肖奇然，召集人手，计划与千面娘娘一战。他以为千面娘娘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会在顺化等黄彪帮赴约，没想到千面娘娘去过旅馆，误以为黄彪帮内讧灭了门，只是静候阿比到来才偏巧出现在顺化。
言悉早听说阿比在双雄会上一人力退多名游蛇帮的好手，功夫了得，加上常化德的撺掇，写信给刘氏，求借这碧衣剑客来帮忙。刘氏听说言悉还活着，又惊又喜，将阿比随飞龙帮多人北上，路途中会去找千面娘娘讨个公道的事告诉了他。言悉知道了竟又起了坏心，他因宴会当天陷入危难之际飞龙帮众人没有出面帮忙而心生仇恨，故意不在两边疏通，想将阿比等人的行踪与自己一方错开，叫他们先与千面娘娘死斗，自己收尾，既能杀掉千面娘娘为自己家人报仇，又能给飞龙帮重重一击。可今天一看，飞龙帮的人并没有随阿比一起，而是坐船离开了，此举令他回想起了自己被千面娘娘威胁之时无人理睬的伤痛，顿时失去了理智，追上去想打死陈洛虞，还将他们都绑作人质，欲在挫败千面娘娘后，以违背江湖道义的罪名名正言顺地对他们加以惩罚。他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万没料到阿比并没与千面娘娘动手，还好巧不巧地有一个文武兼修左右逢源的欧阳驰跳出来搅了局。
他本计划得周详缜密，就算有些微瑕疵，一面是罪恶多端的千面娘娘，一面是被害得家破人亡的自己，根本没人会去计较。哪知道自己千算万算，终究没算到自己的大儿子当时并没有死，更没想到千面娘娘竟会好心将他送回客栈，结果自己的自作聪明反倒害了宝贝儿子性命，也留下了无可置辩的罪证。
常化德见状都明白过来，又恼怒又窝囊，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中，独自郁闷去了。
百刀门的人更是傻眼了。若言悉真是杀害自己同门的凶手，百刀门不但不是伸张正义，反而是助纣为虐，更可怕的是与如此凶残的人称兄道弟，甚至甘愿为他送了性命，所谓愚呆蠢笨到了极点，痴癫疯傻无出其右，从此可如何再在江湖上立足？
其中最受打击的便是百刀门的掌门肖奇然。他自幼习武，功夫不可说不是上乘，年少便踏入江湖，摸爬滚打，一手创办了百刀门，经过多年经营发展，逐渐培养成顺化第一帮派。自唐朝以来，武林中各家各派层出不穷，动辄便有百八十年的底蕴，对于一个只诞生了二十年不到的帮派，能有今天这个规模，除了肖奇然苦心孤诣，凝聚大量心血之外，也显出了他武学之外的才能。
世事兴衰，不只人为，也有天意。百刀门若是按部就班地代代相传，贮藏了足以一搏的积淀，再恰巧卷入到什么风口浪尖中，或许会在武林中一偿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未可知。但后世的繁荣并不足以满足肖奇然，他一直期待一个一本万利的机会，甚至有些痴迷，当听说自己的地盘上要有这么一场足以轰动武林的腥风血雨时，根本顾不上多想，便携众弟子一头栽进来，只琢磨着若是赢了千面娘娘便如何如何，只可惜，这一次连赌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彻底底地输了。
肖奇然看到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的言悉，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但这已经于事无补了，他的百刀门人心不在，眼见着就将化为乌有。他茫然无措地四处探视，突然看到了韩思若，心底萌生了最后一丝希望。
“总捕头，黄彪帮的人虽还不知道是谁杀的，可言悉的两个儿子却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