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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斩情丝-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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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能够影响的,只有一个人……只有,沈碧秋。

    一瞬间,何晏之已经大概有了一个猜测:赫连哲木朗和赫连赤丹软禁自己,便是要同沈碧秋去谈条件了,而沈碧秋自然是要受制于他们了。

    想到此节,何晏之心里不禁滋生出些许愧疚来:他自从和沈碧秋相逢以来,便是不断地在给孪生兄长添麻烦。他想到昔日在沈园之中,自己因为杨琼而对沈碧秋心怀芥蒂,不肯与他兄弟相认,自然是伤了哥哥的心。而后,又三番五次地与沈碧秋作对,虽然未必是出于本意,但是,沈碧秋却为了他接二连三地受到牵连,甚至危及性命。如今自己误入渤海西屯的营地,只怕阴差阳错之下,又要连累沈碧秋为他奔走了。

    见何晏之只是笑而不语,赫连赤丹的神情缓和了下来,道:“雁蒙山如今是渤海诸部与大清的边界,稍稍走错了路便会陷入危险之地。如今陈州正在交火,此地也不太平。九弟若是孤身一人到大清的地盘里,七哥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他的语气甚为诚恳,一字一句中仿佛都是为了何晏之着想,“九弟如果真的想到处走走,七哥派人一路保护你便是。”

    何晏之笑着拱手道:“叫七哥费心了,多谢七哥提点,小弟一定谨记在心。”

    两人心照不宣,外人看来却是一派兄友弟恭,其乐融融。何晏之心里烦闷不已,便向赫连赤丹作别,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赫连赤丹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变,道:“九弟来了这几日,我们兄弟还没有好好叙旧,不如到哥哥帐中去坐一会儿,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聊聊以前的事,可好?”

    何晏之自然没心思陪他喝酒,便婉拒道:“小弟的身子还没有大好,如今伤口又有些疼痛,恕不能奉陪。”说着,含笑着作了一揖,便要离去。

    赫连赤丹却抓住何晏之的手腕道:“九弟不必如此心急哪。若是伤口疼痛,不如唤个军医来,到我帐中查看下伤处。”

    何晏之眉头一皱,赫连赤丹实在是有些奇怪,一而再,再而三,仿佛不是要与自己叙旧,而是为了拖延他的时间。

    何晏之心中突然叫了一声“不好”,只怕是自己帐中有事,必定是趁着自己不在,要对付卧病在床的君嘉树了。他未曾想到,赫连赤丹竟然还是不肯放过那个少年,不由得脸色一变,沉声道:“七哥,小弟是真心实意地将你当做你哥哥,然而你怎可这样践踏小弟对你的信任?”

    赫连赤丹被他说得一愣,随即面色一变,低声喝道:“九弟你胡说甚么?”

    何晏之冷笑了一声,转身负手离去。赫连赤丹还想拦住他,何晏之冷冷道:“七哥不是说叫我回营好好休养吗?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是有甚么不可告人的打算吗?”

    赫连赤丹一时答不上来,唯有沉着脸道:“你怎可如此对我说话?我是你七哥……”

    何晏之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大丈夫一言九鼎,七哥前几日自己说过的话,如今就要食言吗?”说罢,他一甩袍袖,步履匆匆地往自己帐中走去,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嘉树!嘉树!你绝对不能有事!

233。暧昧() 
何晏之疾步来到营帐前; 远远便看见帐前围着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他心底一沉,焦躁不安地冲过去; 拨开人群; 只见君嘉树正被两个士兵左右架着,从营帐中拖了出来。少年耷拉着脑袋; 整个人软绵绵的,双手被缚在身后,更显得羸弱不堪。何晏之见少年还活着; 不禁松了一口气; 浑身上下却像是被抽去了精神一般,好似那绷紧的琴弦突然松弛了下来; 几乎要瘫倒在地; 连手心都是冷汗。

    他大步走了上前去,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说话间,甩手就给了左边那个士兵一记耳光,怒斥道; “混账!本王的营帐也是你们这些奴才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那个士兵的脸瞬间便肿了,应声跪倒; 道:“九王息怒。回禀九王; 我等乃是奉命行事。”

    何晏之冷哼道:“哦?是谁的命令?”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赫连赤丹正匆匆走来,便提高了声音; 朗声道; “是谁命令你们; 背着我,处置我帐里的人?”

    他话音未落,却听到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只见花刺子施施然从人群中走了进来,缓声道:“是我。”她依然是温和地笑着,眼角眉梢都是脉脉的温情,“九王子,是我命令他们处死这个奴才。”

    周围一众的甲士见到花刺子,都纷纷跪了下来,叩首齐声山呼道:“参见太妃!”

    花刺子含笑着道了一声“平身”,缓步走到何晏之的面前。何晏之呆呆地看着这个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讷讷道:“额吉……为什么……”

    花刺子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一切不过是风轻云淡。她温言道:“无论是什么原因,既然是因为这个奴才,你才受到了伤害,他便万死难辞其究。九王子,我决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待在你的身边。”她目光柔和地看着何晏之,神情中却是不容置喙的决断,随之又轻叹了一声,道,“既然这个奴才是你帐中的人,额吉便留他一具全尸。”她侧过身去,吩咐那些士兵道,“拉到营门口去,绞死了罢。”

    一直都气息奄奄的君嘉树突然抬起脸头,一张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来。他定定地看向何晏之,乌黑的眸子中如怨如慕,含恨又含悲,干瘪的双唇微微蠕动着,仿佛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何晏之心痛如绞,见那些魁梧的渤海大汉拖着骨瘦如柴的少年便要走,不由高声喝止道:“住手!”他转而看向花刺子,这个妇人身上始终有他熟悉而温情的记忆,虽然那些记忆是零散而破碎的,但是幼年时的那种依赖之感依稀仍萦绕在他的心头。然而,此时此刻,这种母亲般的温暖却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现实总是如此残忍,将幻影一点一点击碎,变得残破不堪。他不得不冷静地思考自己的处境,以及,所面对的所有人的图谋——他已然清醒地认识到,渤海并非是自己的容身之地,永远亦不会是。

    花刺子眸光一沉,道:“九王子,你这是做甚么?”她指着君嘉树,“这个奴才已经伤了你一次,自然会伤了你第二次。你如此待他,他却恩将仇报,可见他并无感恩之心,一条养不熟的狗又留他何用?”

    何晏之听了简直瞠目结舌,心中咋舌道:哪里有杀了人全家,又把人掳来做苦役,还要对方感恩戴德的道理?这岂不是盗贼的逻辑?他正想反驳,心思一转,只觉得如今同他们说这些,好比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倒不如顺水推舟来得更容易着,如此一想,便朝花刺子跪了下来,道:“还请太妃收回成命。”

    花刺子显然有些吃惊:“九王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奴才向我求情么?”

    何晏之神情凝重,正色道:“我从未将嘉树当做奴才。”他的目光转向君嘉树,神色中有些怅惘,眸中却是深情款款,“他一直是我心爱之人,我与他之间的纠葛也皆是因情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请太妃能够宽恕他。”说罢朝花刺子深深叩首。

    此言一出,不止是花刺子,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连君嘉树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何晏之。但是,少年眼神之中却不再是绝望的空洞,惊讶之中夹杂着太多的忐忑和期翼,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赫连赤丹亦已经走到了何晏之的跟前,面沉似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九弟,愠怒道:“老九,你疯了吗?知道自己胡言乱语在说甚么吗?”

    何晏之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花刺子,声音中带着恳求:“额吉,我自幼失了父母,如今便将你当做是自己的母亲一般。”他又叩首道,“额吉,假若你真的要处死嘉树,便是将我亦逼上了死路啊。”他眸光一转,泪盈于睫,声音之中亦带着酸楚,“额吉难道不知,哀莫大于心死么?”

    花刺子怔怔地站着,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何晏之,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九王子,你先起来吧。”她上前双手相搀,低声道,“九王子,想不到你同你阿玛一样,都是天生的情种。”

    何晏之脸上有了一抹喜色:“太妃可是宽恕嘉树了吗?”

    花刺子淡淡道:“他既然是你心爱的,额吉自然要成人之美,又岂会做棒打鸳鸯的绝情之事呢?”

    赫连赤丹在旁道:“额娘,九弟是色迷心窍了,你难道也跟着一起糊涂了,且不说这个奴才是个男人,单凭他卑/贱的身份和逾矩的行为……”

    花刺子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既然你九弟都这么说了,他要宠爱谁,要临幸谁,自然由他自己做主吧。”她有些颓然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放了那个奴才,都散了吧。”

    众甲士得令,便将君嘉树松了绑,何晏之奔过去一把抱住少年,喜极而泣道:“我的心肝,可吓死大哥了。”

    君嘉树木然地任他抱着,眼中却缓缓淌下泪来。赫连赤丹见了如此缠绵悱恻的一幕,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转过头去不忍直视,只是看向花刺子,低声道:“额娘便任由九弟这样胡闹?”

    花刺子却是面无表情地转身便走,赫连赤丹疾步跟了上去,走出有数百步,他终于忍不住道:“额娘为了让孩儿与冰川氏结亲,所以就任由九弟恣意妄为吗?”

    花刺子停下了脚步,冷笑着看着儿子:“如果宠幸一个奴才就叫恣意妄为的话,那么你恣意妄为的事只怕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她的目光冷峻,“你是不是早知道了你九弟同这个奴才之间的关系,却故意瞒着我?赤丹,你为了逃避娶冰川白鸟果真是甚么法子都想得出来啊?”

    赫连赤丹道:“额娘能够成他人之美,就不能成全孩儿吗?”

    花刺子失笑道:“赤丹,你怎这样傻?你认为,你同拉敏之间,只是因为额娘不肯成全?你仔细想想,你三哥会成全你吗?赫连博格会成全你吗?命运会成全你吗?”

    赫连赤丹垂眸不语。花刺子淡淡道:“看你九弟方才的样子,与那个奴才间确实是有些情意,额娘若是一意孤行,只会伤了他的心,亦伤害了他与你之间的手足之情。”她轻叹了一声,握住赫连赤丹的手,“赤丹,如今最重要的,是收你九弟的心。只要他的心向着额娘,向着你,对于西屯,对于我们,都将是一份助力。额娘的苦心,你可明白吗?”

    ******

    帐外的喧嚣之声终于远去了,下人们已经被何晏之遣走,营帐内唯有一派死寂般的沉静。何晏之只觉得身心俱疲,阖着眼一动不动地盘坐在蒲团上。天色渐渐暗了,他没有点灯,似乎只有将自己埋身于彻底的黑暗之中,心中才有一丝轻松。

    这些天发生的事,千头万绪,他却依然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命运的手操控着。陈州的战事只不过隔了数月,如今回想起来,竟是恍若隔世一般的遥远。沈碧秋一直没有寻来,杨琼亦杳无音讯,一切犹如风筝断线,他亦是身困雁蒙,所谓九王的身份,不过是捆住他的锁链。他凝神沉思,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盘算着如何才能带着君嘉树逃离渤海,他们二人能够侥幸从地宫陵寝之中活着出来,已经是苍天眷顾,而想回到中原,只怕前途更加凶险。渤海的士兵个个骁勇,若要带着一个不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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