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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听是开粮油店的，先在心里存了份亲切，乡下人，对粮食有着天然的珍爱。
“说傻子和蔺姑娘偷情，这点我不相信。再说了，男未婚女未嫁，算什么偷情？大家都曾年轻过，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这不是很正常吗？”
人群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
唯一不高兴的人，是蔺枫兰，他正要反对，却被蔺富财拦住了。
“大叔，听他说完，他是在帮紫均。”
“沉河是祖上留下来的陋习，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沉入水底，我相信在场的人都不愿意做一个冷冰冰的旁观者，而且，无形中也成为一个帮凶。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和我母亲恳请大家高抬贵手，放过这对年轻人，放过我们的后一代。”
“往后大家有什么要我们上官家帮忙的，我上官采也一定不推辞，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大家看好不好？”
“好，说得好！”
“有道理，有道理，这样沉河，太草歼人命了。”
……
施会强一看不对，连忙冲身边的跟屁虫打眼色。
“说得轻巧，像大傻子这样的人，留在村子里只会丢大家的脸，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让你三两句话一说，就没事了。这往后，什么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情，是不是都可以放过了？”
“对，把大傻子逐出村去，还村子一个清静！”
“对，逐出村去！”
蔺紫均果断站出来，大声说道：“好，你们不要大傻子，我们要，以后，大傻子就是蔺家庄的人，与你们施家庄，再无瓜蔼。”
“紫均，你说什么呢？”蔺枫兰厉声制止：“村长在，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再说了，傻子在施家庄好歹有个破屋子，你叫他来蔺家庄，难道还住我们家不成？”
“哎，照我说，你就直接招他做上门女婿不就得啦！”
一人提议，众人附和。
“胡闹，紫均，跟我回去！”蔺枫兰恼羞成怒，拉起女儿的手就要走。
“爹，你也看到了，施家庄的人容不下傻子，你让他留在这里，还不如现在将他沉河。”蔺紫均倔起来，跟她父亲一样：“爹，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今天，我就当着两村人的面宣布：从今往后，我跟大傻子，兄妹相称。”
“好，蔺姑娘，我上官采佩服你有情有义。大家听好了，从今天起，不许再说蔺姑娘和大傻子，他们之间就是兄妹。”
吵闹了这么久，两村的人都累了。上官采一开始已经赢得了村民的心，他这样说，大家都不再起哄。就是别有用心的施会强，也知道拧不过群情，不再出声了。
第51章 捉不住的记忆（）
众人散去。
施光前和蔺百容争相邀请上官采母子去家里坐，上官采再三推辞，去哪家不去哪家都不好。
蔺富财也有心请上官采去家中，说不定妹妹锦儿的婚事会有转机。可是又怕上官采当面拒绝，叫自己丢了面子。但人家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要是能邀请到村子里，也是好的呀。
蔺富财暗中捅了蔺枫兰一下，冲他挤挤眼睛。
“哎，上官公子，谢谢你出手救了紫均。我家就在河边，上官夫人，你们若是不嫌弃，不如去我家中小坐，尝尝我们乡下的茶，味道长着呢。”蔺枫兰说道。
“对啊，夫人，去我们家坐坐吧，傻子的事情多亏了您啊。”
看上去，蔺紫均与上官母子已非常熟悉，说起话来自然多了。
“这……，采儿，你看，要不我们去坐坐，这河边的风景很好，权当作出来散心也好啊。而且，娘还有好多话要跟蔺姑娘说呢。”
“好啊，娘，您也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趁今天天气好，空气又新鲜，好好透透气。”
蔺百容很高兴，觉得在施光前面前赢了。他在前面殷勤地带路，又悄声吩咐同来的人，等下过对岸后，手脚放快点，去把蔺枫兰的院子好好收拾一下。
“紫均，你怎么还不走？”蔺富财不解。
“哦，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跟傻子去他家中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用得上，万一有，就拿走，他以后估计不会回来这里了。”
“嗯……”施明书心智未开，不像别人对家有一种天然的留恋，在他的感觉里，只有跟蔺紫均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那你们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蔺富财的小算盘打得“哗哗”响：紫均跟锦儿好歹也是姐妹，锦儿跟上官采的婚事，要是有她在中间周旋，说不定还真有转机。
上官夫人对蔺紫均极有好感，叮嘱她早点回家，他们在家里等着她。
……
施明书的家里，也称不上是一个家了。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唯一的一张床，一只腿还被虫子蛀烂了，人不敢往上坐。
没看到锅，地上倒是扔着几个缺口的碗，灰尘已经遮住了碗的颜色和花样。
蔺紫均实在不敢想象，施明书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傻子，你爹爹没有留点什么给你吗？”
“没……没有……”施明书摇摇头，非常肯定地说。
“那床底下呢，有没有放东西？”屋子里光线暗，蔺紫均弯腰看了一下，什么也没看到。
“也没……没有。”
“哦，那我们走吧，哦，对了，你今天被他们绑到河边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你们村的那个才叫花子？”
“没有。”
“算了，走吧。”蔺紫均面带遗憾，还以为老叫花子会混在人群中呢，她一直有留意，就是没看到过。
门本来就没有锁，如今人去屋空，连关上的必要都没有了。蔺紫均不知道此刻傻子心中有何感想，在她自己，多少是有些伤感的。
多少年后，父亲不在了，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傻子是她的兄长，如若她出嫁，傻子会不会一直守在家里，当她的娘家，当她永远的靠山？
“紫……紫均……”施明书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啦？不舍得？”蔺紫均有点意外。
“不，不是。”施明书有点着急。有记忆从脑子里闪过，又捉不住。
第52章 请养他到三十岁（）
父亲施恩绪左臂空空，袖子扎进腰带中，不让它随风摆动，或者弯腰做事的时候，碍手碍脚。小小年纪的施明书脑子笨，直到十三岁那年才知道问父亲：“为什么你跟别人不一样？”
其它的问题也隔三叉五、无头无尾地蹦出来：
“强哥说我是从河边捡来的，是真的吗？”
“我的娘是谁，她长得好看吗？”
“为什么他们说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
这样的问题，施恩绪根本不用动脑子，随便编一个话就可以打发这个傻儿子。直到那一年，施恩绪明显地感觉身体与以往大不相同，胸口处总是闷闷地痛，放射状的，像有一万支细小的针，同时从心脏出发，刺向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当刺得最慢的那支针都到达脚底时，施恩绪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斑驳的木匣子，施明书一下子被原木的纹路在匣子上形成的旋窝吸引：“爹，这……这是什么？”
施恩绪没有回答，只是将木匣子交给他，示意他打开。
里面，除了一张纸，什么也没有。
昏黄的油灯下，上面的字，施明书认得的不多。
“明书，我现在正式告诉你，你不是我在河边捡到的，也不是在地里捡到的，更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你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这些都不对。”
施明书能感觉到父亲的异样，长这么大，父亲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而认真地跟他说过话。
“是有人故意将你放在我的大门口，大冬天的，北风呼呼的吹，那人像是知道我的作息时间，我一开门，就看到了你。你被包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没有受冻，小脸红扑扑、暖烘烘，一点也不像没人要的孩子。”
施恩绪的讲话仿佛也饱含温暖，对这个傻儿子，他曾经寄予过很高的期望，曾经以为那是上天对他的补偿或者恩赐。但是随着施明书的长大，期望一点一点在破灭，直至五岁才开口说话的儿子，居然是个结巴……
再往后，已经没有期望了。结巴就结巴吧，乡下人，块头大，有力量，一样可以过上好日子。可是命运再一次跟施恩绪开了一个玩笑，这个儿子，是个傻子。
如果说多年前，遇见何烟染，是施恩绪人生最大的一个转折的话，那这个别人送上门来的傻子，就是他人生的另一个转折。
“生于同辛三年冬月初十，请养他到三十岁。”
刚看到这张字条时，施恩绪很生气：这是什么样的人家啊，自己胖乎乎的儿子不要，就在这弃于外人，留下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养他到三十岁，凭什么，一句谢谢也不说……
他的生活已经够落魄的了，左臂也没了，媳妇也娶不到，走到哪里，村里人都用瞧不起的眼光看着他。再加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家伙，他要怎么过啊？
“明书，这上面，是你的生日。我以前不给你过生日，一是因为我们家穷，二是，我不想想起那些年的事，所以……”
“爹，不过就……就不过，你不也……也没过生日吗？”
“我怕是不能陪你到三十岁了，我要死了……”
“爹，你……你哪里……哪里痛，我背你去……去找郎中……”在施明书的认知里，只有身体的哪个部位痛，才会死人的。
“不，不用了，没用的。你听我说完，这上面的话，我想了这么多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也许你父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他们应该会在你三十岁那年，回来找你的。”
有一个几近疯狂的念头，在施恩绪合上双眼的那一瞬间，从脑子里划过。不过，他已经来不及告诉施明书了。
那就是，按时间推算，如果当年他和何烟染有孩子，应该跟施明书的生日相差无几。
第53章 找到了木匣子（）
“紫……紫均，蔺大叔会……会给你过……过生日吗？”
“啊？”蔺紫均被这没头没尾的话问住了：“过生日？当然有啊，我爹爹那么疼我。”
转念一想，施明书这样问肯定另有原因：“傻子，你想说什么，慢慢想，不着急。”
施明书像是从一场无边无际的梦境中穿越而来，傻傻地望着门框道：“我……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好……好像是同……同……同辛三年……”
又很懊恼地捶首：“我……我不记得了，在……在一张纸上写……写着……”
蔺紫均知道傻子的父亲施恩施年轻时是个读书人，才气过人。看傻子这样，莫非施恩施给儿子留过遗书之类的东西？
不然，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提起生日？
“傻子，你说你出生于同辛三年对吗，几月几日呢，施大叔没有告诉过你吗？”
“有……有……有，在木匣里……里面。”
“木匣，在哪里？”
“唔，不……不知道。”
蔺紫均退回屋子里，将门两边的窗户全部打开，屋里一下子光亮不少。
“我们找找，一定能找到的，如果知道你是几月同日的生日，以后每年，我们都给你庆祝。”
“真的……太……太好了，我还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