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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受伤了，不用你搬，万一伤口裂开发炎，就麻烦了。”
施明书不理她，单手提起小桌子，为了让蔺紫均放心，还冲她乐呵呵地笑：“你看，我说……说过没问题吧。”
家里有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真的不一样。蔺紫均力气小，父亲上了年纪，又是个瘸子，两个人加起来的力量还真不如施明书一个人。看着施明书手不抖气不喘、轻轻松松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将小桌子搬到院子中，蔺紫均笑了。
“啊，真是小看你了，傻子，想不到你不单心地善良，还这么勤劳呢！”
“呃呃……紫均，过来端菜。”蔺枫兰干咳两声，头也不抬地喊道。
“啊，今天有鱼吃啊，爹，哪来的鱼？”
厨房非常简陋，就在靠近屋子的墙边撑起两根粗木头，上面搭些茅草，遮风挡雨是完全没问题的了。
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灶台，父女俩燕子衔泥一般从河边搬来些石头，垒成一个开了灶门的圆圈，铁锅往上面一撂，生火架柴，就可以做饭了。
陶土烧制的碗碟，没有什么颜色，却古朴得可爱。没有柜子，便在墙边码了几块平整些的石头，权当碗柜。
这样的生活，父女俩觉得比在村子里好，至少不用受那些人的白眼，不用受那些人的奚落。一天劳作下来，筋疲力尽，但只要回到这个小院，回到这个简陋却温馨的家，他们的身心就得到了最大的放松。
“你三婆给的。”蔺枫兰打了一下女儿的手：“有外人在呢，洗手去！”
蔺紫均嘴巴一撇：“切——不就是傻子吗，他懂什么？爹，您怎么舍得做鱼吃，多费油啊？”
说完，指了指院子里的施明书，说道：“您不会是专门给傻子补身体的吧？”
蔺枫兰不屑地瞟了一眼厨房外面：“就他，拉倒吧！前几天不是天天下大雨吗，村子里的人打了鱼，都给你三婆送点过去，三婆知道你喜欢吃鱼，又都送到这里来了。”
“爹，您就嘴硬吧，明明是为了感激人家大傻子，做给大傻子吃的，还不承认。要不是有大傻子在，女儿我早就成为刀下鬼啦！”
“呸呸呸，简直胡说，要不是为了救他，你怎么会有生命危险？应该是他要感激你才对。”
第21章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因为做鱼，开饭时间比往日晚了好些，好在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柔和的月光洒满整个院落，三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小院近水，晚风中夹杂着清凉的水腥味，吹走了一天的暑气，人也格外舒适。
端起饭碗，施明书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有话想说。
“怎么啦，大傻子，这些菜你不喜欢吃？”蔺紫均夹了一大块鱼，正想放到他碗里，见他表情犹豫，以为他不爱吃鱼，筷子停留在桌子上方。
蔺枫兰“哼“一声，道：“不爱吃就别吃，谁稀罕啊？”
“爹——”
“我说得又没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汉，还想挑肥捡瘦，这不是明摆着讨人嫌嘛？”蔺枫兰过惯了苦日子，最讨厌在吃食上屁话多多的人，特别是一个大男人。
见父女二人为自己起了争吵，施明书更加不知道怎么说了，鼻子一酸，眼角竟起了泪花。他心思单纯，也不知道遮掩，放下饭碗用袖子擦了一下。
“傻子，你怎么还哭了？”
这下，蔺枫兰彻底看不懂了，乡下人说话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粗糙得很，再说你傻子也不是什么金窝银窝里长大的人，不至于这点话也扛不住吧。
施明书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的菜，吞了下口水，说道：“蔺……大叔，紫……紫均，自从爹爹过……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人对我这么好了。他们都……都嫌弃我，说……说我丢了全村人……人的脸……”
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蔺紫均怕他更失态，连忙又夹了一块鱼放在他碗里：“傻子，别说了，吃鱼。”
又不放心，加了一句：“慢慢吃，小心刺啊。”
一行泪水顺着傻子的脸，落在碗中，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扒了一大口白饭在嘴里。
蔺枫兰的心也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嘿嘿笑了两声，道：“小心刺啊！”
“嗯嗯嗯……”吃着蔺紫均给自己夹的鱼，施明书开心的连连点头，眼里含着泪，脸上的笑却比七月的太阳还明亮。
吃完饭，施明书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见蔺紫均收碗，他也起身帮忙。
“傻子，这些事不用你做，你陪我爹爹坐一会儿。”蔺紫均急忙拦住他：“你是一个大男人，这些洗洗涮涮的活，还是让我来吧。”
“那……那可不……不行，男人就可以不……不干活吗？我……我来，你去陪蔺大叔说……说话。”施明书一脸认真，硬是夺过蔺紫均手中的脏碗。
可是当他捧着碗走进厨房时，忘记了自己个子比厨房的茅草屋顶还要高，“嘭——”一声撞到了横梁上，额头起了一个大大的包。
尽管这样，也没有扔下手中的碗。
“快，把碗给我。”蔺紫均三两步冲过来，接过他手中的碗，放在地上，又踮起双脚，伸手按住他额头上的包。
“哎哟……”
“别动，这样用力地按压一会儿，包包好得快，忍一下，啊。”
语气轻柔，像在哄一个三两岁小孩。
这一会儿功夫，蔺枫兰已泡好一壶茶，招手让施明书过去。
第22章 月下喝茶（）
蔺枫兰将一杯茶放在施明书面前，抬了抬手，说道：“试一下，看看喜不喜欢？”
施明书受宠若惊，不要说像蔺枫兰这样上了年纪的长辈叫他喝茶，就是比他小的人，见了他也只会欺负他，捉弄他，从来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有尊严、有面子的正常人看待。
他双手颤抖地端起茶杯，顾不得茶水滚烫，张嘴就喝。
“哎哟——”又是一声惨叫，连连咂嘴：“烫……烫死我了……”
“哈哈哈……”蔺枫兰用手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傻子，你还真是一个大傻子，你没看见这茶还冒着热气呢？”
“嘿嘿嘿……”施明书摸了摸后脑勺，也笑了，同样是捉弄，但他知道蔺枫兰跟那些人不同。
笑过之后，施明书学乖了，嘴巴挨在杯沿上，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可是这回似乎又上当了。
“好苦啊！”说完，就要吐出来。
“哎，不能吐，慢慢地咽下去，对，就是这样，闭上眼睛，细细地回味一下……”蔺枫兰一边说话，一边呷了一口茶。
施明书不敢当蔺枫兰的面把茶水吐出来，只好苦着脸，像咽黄连汁一样，将茶水咽了下去。
“哎，有点……有点……这茶怎么变……变成甜的啦？”施明书惊喜地叫了起来，冲厨房里忙碌的蔺紫均大声喊道：“紫……紫均，快……快过来尝尝……”
院子里的一幕，蔺紫均早就看在眼里，一直抿嘴偷笑呢。父亲喜欢喝茶，当初从村子里搬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就将老屋里的一棵小茶树移植了过来，载在屋旁。这些年，小茶树变成了老茶树，像一个忠实的老朋友一样，陪伴父亲。
乡下的茶，当然算不得名贵，过嘴总会有苦涩之感。不过用清甜的河水冲泡过后，甘苦交融，先苦后甜，喝起来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父亲寂寞，有傻子陪着他喝茶，也不失为一件悦心的事。
蔺紫均解下腰间的围裙走过来，坐在施明书旁边。
月亮已经走到了天心，照得地上的人影蜷成一团，矮噋噋的。蔺紫均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施明书。
“傻子，秋妹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知道吗？”
“我知道。”施明书嘴上这样说，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担心。
“紫均，你跟他把话说清楚，这家伙看上去傻，心却比大多数人善良。秋妹的事，你要是现在不跟他说清楚，今晚上他就别想睡安生觉了。”蔺枫兰偏头看着施明书，眼中竟有些欣赏和肯定。
蔺紫均本就同情傻子，见父亲已不像起初那样看不惯傻子，欣慰不少，一脸认真地说道：“施明书，我虽然也会像别人那样叫你大傻子，但是完全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施明书连连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我喜欢听……听你叫我傻……傻子！”
第23章 她没你好看（）
“嗯——嗯——”蔺枫兰听着不对味儿，面带愠色，干咳了两声。
这样的待遇施明书以前在施家庄时常常遇到，那些人就喜欢看他受窘的样子。可是蔺枫兰的意思显然又与那些人不一样，警告中包含着管束。
而管束，仅仅是对亲近的人才会产生的。
这有些费周折的表达，施明书竟完全意会，下意识地咬起了手指。
蔺紫均觉得父亲多此一举，为了表示自己内心坦荡，她一把抓住施明书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咬手指。
“傻子，你听我说，秋妹已经没事了，不会被沉河了。她现在跟我们村的三婆住在一起，你放心，三婆是个好人，会保证秋妹的安全的。”
施明书瞪着一双大眼睛，听得非常仔细。
“不过，你们施家庄的村长大人嫌丢人，不愿意接受这个儿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他肯接受，施家庄的人也不会放过他。至少，那个叫施会强的人，会联合所有的村民将他赶下台。”
蔺枫兰嘴角一歪，不屑地“哼”了一声，嘀咕一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埋头继续喝他的茶。
“唉，两个村的人都只想看热闹，只想看着别人的日子过得凄苦连天。虽然不用沉河，却叫秋妹和那个施家晚永远不得相见，一条相思河，像天上的银河一样，不可跨越。”
“那……那……那施家晚现在……在……”
“你说施家晚啊，估计这会儿被他爹爹锁在家里，哪也别想去。”
施明书郁闷地低下头。
“大傻子，我问你，为什么你宁愿冒着沉河的危险，答应秋妹帮她说谎呢？”
施明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我……我看秋妹太……太可怜了，就……就……”
“你确定不是中了她的美人计？”蔺紫均揶揄一句，狡黠地笑着。
“你说……说什么呢？”施明书更加窘迫，面色通红，看了一眼旁边的蔺枫兰，想说又不敢说。
“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看我干什么？”
“那……那我说……说了，你可不能……不能打我啊！”施明书吞吞吐吐道。
“说吧，说吧，一句话都说不圆，还想跟我讲条件，真是的！”蔺枫兰长长地“切——”一声，将头偏向一边，表示对他的话不感兴趣。
施明书鼓起勇气，道：“秋妹又……又没有你长……长得好看，我……我……我怎么会中意她……”
“哎，你小子啊，瞎说什么呢？我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同意你这个二货进家门？”蔺枫兰抬手就要打人。
“你说过不打我的。”施明书急得跳起来，护住自己的头就跑，也不结巴了。
“爹，您就别吓他啦！”蔺紫均哈哈大笑，这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