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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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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明黄绸布轻轻揭开,木匣暗红漆面平整光滑,显『露』出名贵木材独有的厚重。

    安喜眼皮子一跳,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魏七扭锁扣开木匣,小千子手臂微侧,敞向上首几人。

    东珠静躺,流光溢彩,完好无损,贵妃额上那颗霎时黯然失『色』。

    众人惊叹。

    皇帝倒是觉着稀奇,他见过这奴才倔强反抗的模样,见过他痛苦求饶的狼狈姿态,也见过他贪吃盯食的小孩儿做派,榻上的撩人情态也瞧过几回。

    似现下这般从容地指使手里人办事倒是头一回见。

    他眼中带几分兴味儿,觉着今日或许也没那么无趣。

    魏七偷瞥安喜,后者立在皇帝身后微点头。

    他瞧见了,轻合匣子,垂首立在旁边不动。

    延禧宫奴才走近前来接过。

    一时无人发声,无人叫退。

    皇帝也默然。

    人,立在这,尔等都瞧见了。还欲如何,今日当着朕的面一回演完罢,省得再费心思寻由头。

    “魏七惯来就是个稳妥的,差事当得好,理应奖赏。 ”

    众人想: 惯来就稳妥,人从前只是个不起眼的六品小内侍,您何时得知他惯来稳妥?

    可不就是在暗示上回坤宁宫里的那一遭么。

    妃子们持锦帕掖鬓角。

    “只今日乃淑妃之喜,本宫不欲喧宾夺主,就略赏几颗银『裸』子罢。”

    这是要将自个儿择出去,『逼』淑妃出手呢。

    “皇后娘娘您宽和,实乃圣上之大福,妾等之福。”众人齐声道。

    朕之大福啊。

    皇帝不动如山,垂眸拾起他腰间的玉佩细瞧。

    若不这般,他怕自个儿要乐出声来。

    孙嬷嬷取来一深紫蜀绣织锦荷包,里头鼓鼓囊囊,可不像是只有几颗银『裸』子那般简单。

    魏七复行礼,姿态恭敬乖顺,“奴才谢皇后主子赏赐。”

    这般乖巧?皇帝抬眼皮子打量。

    魏七跪得端端正正,很是屈从。

    皇后那一百下巴掌倒是赏得狠。

    “起罢,你侍奉圣上有功,赏你是应当的。”

    只一句便将人推至风口浪尖。

    佳人们美眸突狠厉,魏七如芒刺在背。

    却只能应下这句。

    “嗻。”

    在主母掌中乖乖吃瘪,倒真像个妾了。

    皇帝觉着荒唐得可笑,端起茶盏揭盖扣两声儿,略饮一口。

    再抬眸,却瞥见魏七脖颈之中闪出一小圈柔和的白光。

    他不动声『色』地细瞧。

    这精怪,白玉翡翠珠串都戴出来了。

    可却挺舒坦。

    后头的安喜也瞧见了,安喜觉着魏七不错,确实不错。

    “有劳魏小公公走一遭,人嘴也甜,礼也是真真好。”

    淑妃朝皇帝那处瞥一眼,见其并不在意,又道:“皇后娘娘叫妾重赏,妾怎好小家子气。”

    “来人,赏。”

    “嗻。”

    延禧宫人捧来三大朱漆托盘,上头摆绫罗绸缎,银镯玛瑙玉如意。

    众嫔妃: 呵,可算是到今儿的重头戏罗。

    淑妃这怕不是赏太监,是在赏答应罢。

    哎呦,瞧戏瞧戏。

    也不知圣上心不心疼,正好探探。

    咦?噗嗤!等会子便知晓这魏七是何秉『性』。

    皇后也暗笑。

    众人余光瞧皇帝。

    后者仍杵着脑袋,闲闲歪着,瞧不出什么来。

    东西直捧至魏七眼前,这是一场众人皆知的试探,石子投井,能砸出多大的水花,深浅一瞧便知。

    魏七眼中浮起被羞辱的恼恨,却垂头暗自咬牙忍耐,他无任何由头反抗,这是赏赐,是主子的好意。

    可他的腿快要僵住了,魏七缓缓屈膝,人还未跪下,又闻淑妃道,“慢着。”

    声音柔而婉转,盛着数不尽的温和体贴。

    “皇后娘娘适才说了,你侍奉圣上有功,本宫这赏也是随中宫,因圣上而赏,既是侍上有功,怎的仍行奴才礼。”

    魏七僵住不动,安喜目『露』几分担忧。

    “该,行妾礼,才是。”淑妃轻飘飘扔出一句。

    众嫔妃: 妙哉!这女人倒是折辱人于无形。

    荒唐!可也不知圣上是否会护他?可大可小的一桩事。

    越演越好看,今儿这趟没白跑。

    哈哈,比方才的《百花亭》(别称)还要来得精彩,甚妙。

    这话说完,殿内落针可闻。

    皆等着瞧魏七如何应对。

    魏七终于抬眼,望向上首的帝王。

    眼神仍是平静,可其中究竟有多少滋味儿怕只有他自个儿知晓。

    领着您赏的人,戴着您留下的珠宝,差事办的稳妥,话回地恭敬,未失了您的脸面。

    一个月前您曾言奴才安分了便有好日子过。

    帝王抬眼,居高临下俯视。

    掌中的玉核桃转动两圈,清脆的碰撞声响在偌大却寂静的殿中。

    众人屏息。

    皇帝心中思量: 戴了东西来讨好,可惜。

    也不是吃了多大的亏,行个礼白得赏赐。

    他勾唇轻笑,不言,是置身事外的做派。

    也不似传言中那般喜爱么,妃嫔们有了定论。

    魏七险些要忍不住将藏在怀里,束于脖颈间的东西掏出来掷在地上砸个稀巴烂。

    是谁道君无戏言!

    他垂下眼睫,立起,复又屈膝,一面自衣襟前掏出一方素白巾子,双手收于腰侧,行了个女子礼,面红耳粉,羞愤终显。

    嫔妃们都舒快了,皇后却知晓这奴才没那么好对付。

    到底算是半个男人,再如何秀气消瘦骨架子也端在那儿,这礼行得别别扭扭,不伦不类。

    女人们捂嘴。

    皇帝握掌为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似在憋笑。

    魏七低声道:“奴才谢圣上大恩。”说完起身,这句竟甚是温和轻缓,似春风拂面,上首人眸『色』渐深,淑妃面『色』稍变。

    欲再发难,还未开口。

    只听皇帝缓缓一句,“成何体统。”

    瞧着他今儿还算机灵的份上,到底开了口。

    众人皆猜: 早不言晚不言,偏生来一发马后炮,焉知不是自个儿也想瞧个新鲜?

    却仍是诚惶诚恐,起身盈盈下拜。

    当中深紫最先动,粉黄青蓝倒慢了一瞬,利落敏捷,端端正正又是个女子礼。

    “圣上息怒。”与众不同的音『色』额外突出。

    恰逢皇帝端着茶盏饮了半口,听见声响抬眼一瞧,规规矩矩的礼,波澜不惊的人,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里,咳了个惊天动地。

    安喜大惊,忙起身抚天子背。

    皇后捏手帕替其拭面,一时场面微微混『乱』。

    下头魏七垂首勾唇笑,怕这个便罢了还要怕那个不成,我一个男人叫人这样戏弄,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想瞧就叫你们瞧个够!

第59章 阴晴不定() 
英明威严; 举止一向从容鲜有失仪的天子不住地咳啊咳,安喜轻缓地替其顺背。

    “圣上,圣上。”嘴里喊得急,心中又忍不住觉着活该。

    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皇帝透过跟前嫡妻的身影,目光沉沉望向下首跪在正中的罪魁祸首。

    魏七闯了祸,心里还直发笑,只是这会子却也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换回奴才礼跪在绒毯上请罪; 头紧贴手背,身子趴得极低,像是要粘进毯子里去一般。

    姿态恭谨而卑微; 谁人能怪罪,且这礼是主子叫行的,与他何干?

    皇帝渐渐止住了咳嗽,轻轻摆手; 示意皇后与安喜退开。

    他掸掸袖口,起身; 沉声道:“回乾清宫。”

    皇帝常袍襟前沾湿少许,虽有替换衣物,却在一众妻妾跟前失了颜面,如何还愿待下去。

    “嗻。”

    皇帝一面抬脚走; 后头安喜等人忙捧了端罩大氅来替他披上。

    “起——驾——,乾——清——宫!”安喜又嗷一嗓子,气却不太足了。

    “妾等恭送圣上。”妃嫔们皆小心翼翼送大佛,收起百般心机; 不敢再折腾了。

    这时只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皇帝不过只待了将将一个时辰连晚膳都未用便要拂袖离去。

    皇后与淑妃却不敢挽留。

    魏七悄悄挪至一旁让道,皇帝稳步行过,淡淡望着前方,目不斜视。

    行至跟前,抬脚在人屁股上轻轻踹一记,留下低沉的一句:“跟着滚。” 在这儿丢人现眼。

    复前行。

    也不知方才到底是谁瞧见花旦扮相,心中起意,袖手瞧戏,言而无信。

    然他是皇帝,无人敢顶嘴。

    “嗻。”魏七平声应,挨了没什么力道的一脚,也不敢再作怪,妖里妖气地说话了,起身跟在安喜后头。

    乾清宫的奴才们又鱼贯自两侧的玫瑰椅后撤出,一路浩浩汤汤回宫。

    这回谁也没讨着个好,淑妃得了东珠却惹恼了圣上,一众嫔妾们打着瞧好戏的主意跟在后头附和,珠光宝气盛装以待也没能留住人,若要道谁今儿最开颜,应当是中宫罢。

    延禧宫里魏七还能笑得出来,回乾清宫的路上他便开始有些怕了。

    圣上积威已久,何曾似方才那般失态,虽此事并非他一人之过,可回了养心殿,犯了错的却只剩他了,不拿他问罪又去寻谁?

    魏七跟在銮轿后头躬着身子走,离乾清宫越近便越发不安。

    若说在延禧宫内时一点儿都不怕,那是哄旁人的,方才只不过是一时恼怒,生出些多余的肝胆来。

    可这能怪他么?分明圣上许诺过自个儿会有好日子的。唉,真是可笑,竟也信了,傻不傻,一个奴才,对你食言了又如何?

    只是,方才圣上那一脚,倒也不似恼怒,或许不会怪罪罢。

    不不,这可是天子!天子失了颜面是多大的事儿,怎会不降罪,若不降罪,他的怒意要如何才能消?

    銮轿在乾清宫门前停。

    皇帝抬脚下,背手往养心殿那头行。

    沿路的宫女太监们跪地行礼,心中皆是纳闷。

    怎的领了一串子御前的人去延禧宫瞧淑妃主子,这才不过一个时辰便回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皇帝入养心殿,往里走了几步,突停足,半转过身来回头。

    也不说话下令,只沉沉地将后头那人望着。

    眼深似夜里的湖,瞧不出个喜怒来。

    众人跪地请罪,请天子息怒。

    “滚边儿去。”皇帝踹踹挡在前头的王福贵,一旁的安喜很有眼力见地麻利跟着挪开。

    众人膝行让道,正中还剩一个魏七。

    他很有先见之明,知晓圣上这是要来算账,乖乖地跪着不挪动。

    天子的脚步稳而缓,悠悠似闲庭信步,不像要拿人问罪。

    魏七的心砰砰『乱』撞,好似被妖魔鬼怪拿铁锤在敲打。

    额间的汗滑至眼睑,染湿浓密的睫『毛』。

    暗黑描金祥云龙纹长靴停至人跟前,魏七屏息闭眼。

    皇帝俯身,修长的手指探入跪着的人的深紫衣领内,自敞『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皙后颈上勾出名贵的白玉翡翠。

    指腹的温度灼热,魏七布汗的脖颈却冰凉。

    水火两重天,后者猛一哆嗦。

    皇帝沉沉低笑,魏七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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