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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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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复一日的时光冲淡了午门的血腥气,且每当狩猎临近,皇帝的心情也会比平日要好,是以众奴才又渐渐放下心来,安生当差。

    圣意是由乾清宫传出的,这几日阖宫上下,各人望向魏七的神『色』更是暧昧不已。

    然后者还沉浸在能出宫的喜悦里,并未觉着有何不妥,只想,好歹还跟去了两个宫女,有什么可慌的。

    他从前未升至御前,伴驾出巡,承德围猎是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困于禁宫近十年,如今能出去,哪能不展颜。

    魏七像只昏了头,花丛中穿梭的小蜜蜂,成日里跟在安喜后头晃悠,时不时便要问上一句:安爷,还缺何物?

    当差时这般,下值后回了自个儿屋里就更是不见了沉稳,将他箱子里的衣物全都倒腾出来,叠了足足三四个包裹才终于安心。

    是要出宫呀!魏七想想都要乐开了花儿,垂首立在墙角,闷闷地瞎乐。

    御前的奴才除了他哪一个没去过承德,现下瞧见这人的傻样都觉着他天真得很。

    想当初,他们头一回去的时候也是这样乐呵,可过了三四日过后便再也乐不出来了,只盼着能早日回宫。

    有什么可乐的,后头的二十来日还难熬得很咧。

    魏七是个能憋住恨忍住痛却遮不住乐的人。

    他这三四日太过神采飞扬,眸子里的笑明显地连皇帝这样日理万机,不大管身边事的人都瞧出来了。

    赵家倒,气候又渐渐转暖,实乃骑马放纵的好时机,皇帝也正是舒坦的时候。

    于是时隔五日的又一回龙榻情|事间隙中,皇帝起了坏心有意要逗他。

    天子道:“ 三日后朕要离宫,你留下。 ”

    魏七一双方才还『迷』『迷』糊糊的眼眸霎时瞪大,他惊异意外的神『色』瞧上去有些可爱可怜。

    皇帝心中笑,面上却严肃。

    若换作一月前,赵家于家数百人未死时,魏七是要大着胆子问一句为何不带他的。

    如今,如今他不会了,即便他心知圣上对他有些特别。

    魏七耷拉着眼皮,回:“ 是,奴才遵命。”

    他这样乖顺,皇帝反而觉着稀奇,忍不住要撩拨人。

    “ 你胆大心大,不够沉稳,也实在不乖顺。”

    魏七低声回:“是。”

    他不走寻常路,皇帝反倒噎住,二十来日不带这东西去怕是不成,骑虎难下。

    “ 若你想去也可。”

    “ 啊?”魏七傻呆呆地抬眼。

    “你不笨,应当知晓要如何做。”

    魏七当然不笨,他是个聪明人,这等场合说这样的话,除了那档子事还有什么。

    但是真要他主动做,他觉得憋屈,像是魏七在和陈宵衣打架,最后陈宵衣被打得鼻青脸肿,黯然退场一般。

    这是屈从。

    他天马行空,起先面『色』血红,过后又发白。

    能出宫瞧承德野外的春光于他来言是巨大的诱『惑』,头一年不得去,那今后说不准都不能去。

    魏七眼眸中『露』出艰难挣扎之意。

    皇帝淡然瞧着,神『色』渐渐转冷,他实在是不解为何区区一件小事也令魏七如此痛苦,要左思右想,困苦抵抗。

    分明是情趣,且这样的情趣他鲜少用在妃嫔身上。

    可若换作娇女,早该解语又识趣了,偏这可恶东西要来膈应人。

    解鹿肉之意,编胡话求情,送石榴挽心,刻平安示赤诚。

    朕不信你会不懂,分明是懂,却不甘愿做。

    纵成如今这模样,打不得打,杀未能杀,狗东西时冷时热地敷衍着,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天子一时生出厌烦,眉头微皱,眼神冷漠,再不见戏谑之意。

    既愿留在乾清宫里待一生你便留罢,永世都不要出宫。

    皇帝自他身上起,方才戏弄的好心情散的干干净净。

    要他打发去内庭监好好学规矩,心软都留不得。

    魏七是个吃硬不吃软且又贪生怕死的平凡奴才。

    皇帝好言好语逗他,他要恃宠而娇矫情一番,想着他的骨气,他的尊严挣扎一番。

    可若皇帝冷下脸要罚,魏七立马就要后悔害怕,折腾大半年,这时他是没有骨气的,只要好好活命,不想再遭受无妄之灾。

    是以皇帝一声安喜喊出来,便叫魏七扯住了亵衣袖口。

    这时两人离得还不算远,他抬起上半身,凑近皇帝的脖颈,在凸起的喉结上轻轻吮了一口。

    廊下立着的安喜在外头嗻一声,却未等来圣上的吩咐,也不知是否要进去抬人。

    “ 圣上。” 轻唤一声,又等了一会子,无人理会他。

    得咧,还没完。

第72章 春日木兰() 
暖阁内; 主仆间正演着无声的一场对峙。

    魏七手肘撑在榻上将自己支起来去亲人,虽只是一瞬,亲完却怕得不行,喉咙干渴,心『乱』如麻,缩回榻上等候处罚。

    方才唇上陌生的触感实在是令他感到不适,直到他的舌抵住牙齿; 怪异的感觉才终于消散。

    然而天子并不是每回都这样好打发的。

    皇帝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停下起身的动作。

    他望着魏七,实在是困『惑』不解。

    若要说这人怕自己畏惧自己; 他却敢虎口拔牙,可要说是亲近讨好,虽东西送了,人也乖了; 但又总觉得还是少了几分真心。

    朕的维护和宠爱竟还换不来一个奴才的真心?

    这样相比,倒像是他的一厢情愿; 比这奴才还要热切。

    皇帝起身坐在榻边,垂眸思量。

    魏七在这样漫不经心的目光下渐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羞耻,惧怕与坎坷种种交杂; 他的手指蜷缩,微微颤抖。

    另一头,皇帝思绪急转。

    为何朕又会想要奴才的真心?

    他转动着指上的玉扳指,自仲夏始; 直至初春,将要一年。

    头一回对自己宠幸太监这事上了心。

    奴才大都没有真心,作为帝王,他很清楚,这座皇宫里的人之所以顺从恭近皆只是因惧怕生死,敬畏皇权。

    他的目光转向雕花朱漆窗柩,窗上印着安喜背脊微驼的身影。

    他将宫里唯一的一个真的亲近些的奴才放在了身边,现下是期盼还能有第二个么?

    魏七垂着眼,嘴唇紧抿,他的面貌清秀,平日沉稳着面容,这时绯红起来尤带稚气。

    还是太过年轻了些,十七还是十八?

    皇帝探手去抚魏七低垂的脸,玉扳指面微凉,激得滚烫的人轻一颤。

    “要不要伴驾?”他突开口问。

    其实这会子已打定主意,若得到的仍是全凭圣上做主这类的狗屁回应,那就将人丢在宫里任其自生自灭,养不熟的东西一直养着也太没趣。

    帝王心阴晴不定,魏七小小一个奴才,勉力活至如今全凭似幼兽一般的敏锐直觉。

    这句话问地不似圣上以往的做派,是以他答:“回圣上的话,奴才愿伴驾,奴才想伴驾瞧宫外春光。”

    附在脸颊上的手掌微顿。

    皇帝躬身凑近,“既如此,朕许你伴驾。”

    不蠢。现下年轻,兴许过个几年,岁数大些了,能更知人情世故,将来接安喜的位也不是不成。

    “奴才谢圣上恩典。”

    原来方才圣上是逗弄我。

    魏七转悲为喜,『迷』『迷』糊糊,似在大雾里探出了一点路,『摸』到了圣意,探到了帝心。

    三日后,御驾离宫。

    木兰围场设于热河上营,今河北省承德,距皇城东北方约三百五十里。

    若按礼制摆帝王仪驾,需半月才能至,虽沿途建有行宫二十余座,到底仍是繁琐。

    是以帝令内务府一切轻车从简,务必十日内抵达热河上营。

    宫里忙成一团,王公大臣,十二旗禁军,皇族子孙,浩浩汤汤万余人,再如何从简,阵仗也小不了。

    皇帝骑马,御驾先行,领着精兵十日后如期抵达热河。

    乘马车的大臣奴才们留在后头,还需两日方能至。

    魏七整天待在马车中颠来晃去,初时新鲜,觉着哪哪都稀奇,掀起轿帘到处瞧。

    同乘的几个年长奴才笑话他,道再有个一两日他便该倦了。

    魏七正在兴头上,春日里花草繁盛,虽行人需避驾,瞧不见什么活物,他也很是知足。

    再者,每日都下榻行宫驿站,又无需『露』宿野外,哪会有旁人说得那般辛劳。

    他那会子确是如此天真的,逃出皇城,即便再累也值得。

    魏七歪在车里倒来倒去,越是走到后头路越是偏远。

    听说圣上已到了热河,他不愿乘车,大都是骑马,也不知是如何撑下来的。

    这一路上除却歇息,从未在行宫停留,便是经过夏宫热河避暑山庄,也只是停了一日。

    若十来日皆是在马背上颠簸,不知要多苦。

    皇帝确实是很累,他虽是行武出身,每日也有练骑『射』,到底也久未征战,不比从前强健。

    只是心里不服,困在宫内许久,见从前的部下精干不减,只他这个做了皇帝的统将最弱,自然是不愿低头认输。

    他弃了銮驾一鼓作气奔到木兰围场,入了事先设好的营帐倒榻便昏睡过去。

    醒来时已是五个时辰后,天『色』已晚,从前的亲卫侍衣,皇帝的手掌在人的铠甲上一拍,指着行服道:“ 不穿这个,取朕的铠甲来。”

    侍卫应下,皇帝穿着暗黑『色』盔甲,草草用了晚膳,出帐巡视。

    木兰围场周环千余里,占地一万五千余亩一万多平方千米。

    北峙兴安大岭,万灵萃集,高接上穹,群山分干,众壑朝宗,物产富饶,牲畜藩育。

    围场照地形走向与猎物品种分七十二围,东南为湖区,西北山区,东北为草原。地形复杂,高山、峡谷、丘陵、草原皆有,实乃一方宝地,每回来此都是借围猎的由头,其实不单只是为游玩打猎,更多的是在练兵与挑将。

    除却练兵演战,更深远的还有绥服蒙古,安定边境之大用。

    此地北控蒙古,南拱京师(今北京),东通盛京(今沈阳),西临察哈尔(今张家口,帝每亲临,草原上的贵族蕃王等皆要来此跪拜请安。

    围猎期间,帝将设宴以待群臣,大赏蒙古边疆,以促满蒙之往来。

    此刻草原上已是万座营帐起,烛光点点,将中间的帝帐团团围住,护得滴水不漏。

    皇帝举目四望,见布帐齐整有条,其见巡视往来的禁军队列步履划一,气势凛然,无声中透出强大。

    一时大悦,离御帐越近的军队说明从前与他领兵时越是亲近,近五过去,此军未有松懈,实是不错。

    皇帝翻身上马,领着一队禁军出营地去瞧他的草原,他的锦绣河山。

    草原上夜间的春风吹得人舒快,他信马由缰,懒着骨头悠闲地瞧美景。

    虽是夜里,围场中亦有巡视守卫之人,营场周遭更是灯火通明,朦朦胧胧间立于远处的群山也显得别有风趣。

    两日后,安喜领着一众奴才至营地请安。

    此时皇帝还未回,是以几个御前的皆侯在帐外。

    没等多久,便闻马蹄嘶鸣声自不远处传来,皇帝打头,领着一队禁军勒马停,翻身下马,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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