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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怪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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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你,事后务必要找金陵城里最好的男科圣手,把身子好好检查一番,省得到时侯娶了夫人过门的时候才发现什么病根,那时候就晚了”

    寇淮面色阴沉,脸色彻底臭了。

    ——虽然现在不能杀他,这样气一气他也是好的。

    沈兮迟如是想道,看着寇淮青紫僵硬的神色,觉得心情莫名也舒坦了几分;自从重生之后心上挥之不去的阴霾,倒也消散许多。

    她香喷喷地吃完碗中那只烧卖,又喝了小半碗冬瓜燕窝,只觉浑身舒爽。

    寇淮的脸色却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吃完了么?”

    “嗯。”沈兮迟抬头,自觉道,“去瞧一瞧刘尚书?”

    “不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兮迟觉得自己依稀听到了寇淮磨牙吮齿的声音。

    沈兮迟疑惑:“那去?”

    不会吧,就刺激了他一下,案子都不查了?

    寇淮起身,愤愤道:“我要亲自去审问那个老鸨。”

    “?”

    “明早我就去大报恩寺求请玄空大师。”寇淮的声音低沉,暗夜里传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个案子,本官一定会把每个细节都查清楚!不查清楚,绝不罢休!”

    沈兮迟:“”

秦淮惊魂夜(八)() 
作为秦淮南岸珠市最大妓。院晚晴楼的鸨母;香玉摸爬滚打、恭迎奉和;见惯了大风大浪;也进过一些官家府邸;却从未进过如寇淮这样身居高位的大官后宅。

    从府门到花园凉亭;她虽是一路被人架着走的;眼睛余光所到之处却皆是雕梁画壁、苏式合彩斗拱;九曲绕环,琉璃瓦铺陈歇顶——低调奢华之至,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指尖剧痛传来;她微微呻。吟一声,抬眼看去,却发现已然绕过廊角;进了一处庭院。

    前方有一处凉亭;当中站着两个人。男子必是寇大人,而那女子竟是今晚跟着沈阿公来晚晴楼捉鬼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穿得素净;却挡不住国色天姿;那容貌似海棠潋滟;夜色里绽放;说是天上的神仙妃子也不为过。

    出于职业本能;她的精神竟然抖擞了几分。

    左右两名侍卫将瘫软的香玉放倒在地上;无声告退。

    趁寇淮还未出声训问,沈兮迟上上下下,将这老鸨仔细打量了一番。

    香玉生于勾栏之中;十岁开。苞接。客;五年后成了晚晴楼首魁,将将二十岁的光景上,前任老鸨亡故,香玉散尽千金,爬到了老鸨这个位置。

    是以,她现在不过三十上下,却已是金陵最大妓。院的鸨母了。

    也是个有眼色有魄力的人才。

    香玉虽半老徐娘,比起抽穗花骨朵似的小姑娘,风情却更甚几分。今夜她被严刑拷打,满脸鲜血,形容憔悴,却也挡不住她在风月场里练出来的那股子媚劲。

    寇淮先行发问:“你和陪都卫说得那些,可都是真的?”

    香玉低头恭顺道:“自然不敢做假。”

    “哦?”寇淮神思叵测,突然之间沉下脸,将桌上一盏瓷杯用力掷于地上,“既然不做假,你就再和我好好述说一遍!”

    声色俱厉,瓷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破裂声。沈兮迟未做防备,一时间,连她都吓了一跳。

    那老鸨更是颤颤巍巍,抖筛似的抖了抖身子,忙应道:“是,是。”

    沈兮迟凝神屏息,但听她缓缓道来。

    除夕夜那晚,香玉一直忙了整个通宵。

    楼里客人多,还有很多姑娘都被各个官邸要去用了,人手一时不够用,又有好几个难缠的客人,她不得不亲自上阵伺候着。

    等她第二天早上补了一个长久的眠起床,和顾眉生住隔壁屋的晚娘过来找她,说顾眉生不见了。

    当时香玉就愣住了。

    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顾眉生的母亲生了重病,她是主动来找香玉卖身的。

    顾眉生虽出身不高,身上却丝毫没有小家子气,不仅端庄大方,优雅静淑,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进入晚晴楼之后,不出一月,便越过曾经的花魁晚娘,成了首魁。

    可以说,就单单一个顾眉生,前一年就让香玉赚得盆满钵满。

    除夕晚上,眉生向她告了病假,只说自己要去会一个友人,当晚就会回来。而正月初一那天下午,顾眉生本应当去陪江南织造府的府尹曹练的。

    如今——她竟然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

    曹练和两江大都督曹霍明都是曹家人,本就掌管着最有油水的丝织贡品,再加上曹家新近出了个娘娘,他出手阔绰许多,早就花了一斛东海夜明珠,包下了顾眉生的正月初一。

    那夜明珠珍贵,香玉早就让人去典当铺当了珠子,换了黄金回来。现在找不到顾眉生,得罪了曹家不说,若是还让她还这夜明珠,她可从哪儿去找一模一样的珍品来?

    香玉根本不知道眉生去了哪里,正着急上火,晚娘却开口提议:“妈妈若是您觉得可以,要不,我这里有一个人选,也许可以假扮眉生,代她前往霍府。”

    这简直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先不说现在到哪里去找一个和顾眉生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就是她那手绝佳的琴技,这金陵城里就没几个能与她媲美的。

    晚娘倒不着急,只微微一笑,道:“妈妈,你不用急。我前两天去南市逛,刚收了个丫鬟,样貌和眉生有七分相似,一手琴技也与她在伯仲之间。”

    有这样巧的事?

    香玉惊喜地站了起来,问:“她在哪儿?让我去见见她。”

    “所以,晚娘房里的那丫鬟,真的神似顾眉生?”

    听到这儿,沈兮迟忍不住插。口问道。

    “嗯。”香玉点点头,“上了脂粉之后,那七成像变成了九成,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当时病急乱投医,这又是送上门来的便宜。眉生一向是楼里赚得最多的姑娘,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没有报官,只当她受不住这样的日子自个儿跑了,便让晚娘的丫鬟一直顶替着眉生出去接客”

    这倒也能理解。

    只是寇淮却皱了眉,“都半个月了,就没人发现过不对劲?”

    香玉摇了摇头,“晚娘那丫鬟叫阿熏,人长得漂亮又机灵,很会察言观色。那些恩客都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从未起过疑心。”

    这话有些露骨,寇淮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沈兮迟,见对方并未像寻常姑娘家那样脸红,心里又默默记上了一笔。

    一旁的沈兮迟正聚精会神地听着香玉的诉说,并未注意到寇淮探究的目光。但见她微微蹙了眉头,问香玉:“那个叫阿熏的丫鬟——现在在哪儿?”

    “不见了。”寇淮代香玉回答,“我刚才已经差人去各个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全无踪迹。”

    全无踪迹。

    这四个字就意味着,有问题。

    沈兮迟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而且是某种致命的不对劲,但她左思右想,却全无线索。

    “那晚娘呢?”这也是个关键人物。

    “晚娘死了啊。”夜色里,香玉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苍白嘶哑,莫名有些悚然可怖,“晚娘已经死了啊。就在今晚,被那个厉鬼杀死的,姑娘,你没瞧见?”

    沈兮迟懵了一懵,倏地抬头看向寇淮。见对方敛了眉目,冲自己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她皱紧眉头——那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眉生因发现冯梦玉的秘密惨死,被投尸秦淮河。

    然而,不知怎的,她的魂魄并未消散,莫名其妙和一只噬魅搞到了一块儿,还一起附到了寇淮的身体里。

    眼下,假扮顾眉生在晚晴楼接客的阿熏不见了,晚娘被噬魅杀死,冯梦玉也死了,而他们还不知,现在的刘炳信到底是人还是鬼

    一桩桩一件件,一环扣一环,似乎全是漏洞,仔细思量,却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

    沈兮迟本能地觉察到,她已经一脚踏入了一张大网里。如今网口尚未收拢,还留有时间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

    “你不知道顾眉生和冯梦玉来往甚密么?”沈兮迟追问,语气略有些急促,“那天你如果找不到顾眉生,应该可以想到去冯梦玉那里找找她啊。”

    香玉笑了笑,“姑娘大概是不知道,我们勾栏女子,伺候过的恩客多,有那么一两个来往甚密的也属正常。毕竟,我们还指望着牢牢抓紧这其中几个恩客,好等日后有了机会,让对方给自己赎身上岸。所以,我一般不会深究,只随她们去眉生想抓住的人是冯梦玉,我没放在心上过,也不觉得奇怪。”

    她的笑里藏了些许自嘲与无奈。沈兮迟闻言,沉默着点了点头。

    同是女人,她是金枝玉叶,这些姑娘却只能在勾栏卖笑。从前她倒不觉得怎样,现在在市井地待久了,也从这段话里品出许多苦涩来。

    众生苦厄,倒是有理啊。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寇淮一挥手,又有侍卫从暗处上前,将香玉拖了下去。

    他转头问沈兮迟:“你怎么看?这只噬魅到底是谁养出来的?”

    沈兮迟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现在毫无思绪,脑子很乱。

    寇淮仰头看了看天,道:“天色不早了,明天再说吧。你早点歇息,明早我们就去大报恩寺找玄空法师,让他先把这只噬魅收了再说。”

    “嗯。”沈兮迟点点头。

    寇淮似是有些倦意,轻轻斜靠在亭柱上,微眯着眸子斜睨她,唇角扬了扬:“晚安。”

    他容貌本盛,如今烛光下露出这样一个朦胧笑意,慵懒中带着灼灼,风流清逸,沈兮迟几乎是下意识地一顿,随后迅速移开目光。

    南淮北景,天下双绝——这话说得真没错啊。

    沈兮迟拂了拂衣袖,淡淡道:“明天见。”

    便端直背脊,轻移莲步,仪态一丝不苟,缓缓走出了小亭。

    寇淮没动,依然微眯着眼睛,目露狡黠之色,目送沈兮迟渐渐远去。

    末了,他扬眉,轻轻呢喃自语道。

    “你不是沈兮迟。”是肯定句。

    “那你到底是谁呢”

燕子矶头月(一)() 
上元节第二日;沈兮迟起了个大早。

    她自做摄政长公主以来;便留下了早起处理政务的习惯;如今心中搁着事;更是早早便自然清醒过来。

    应还是五更天;天暗沉沉的笼着;完全不透一丝曦光。沈兮迟刚在床上动了动;便有丫鬟自觉从屋外进来;往案台上摆上一盆水,供她盥漱。

    天虽未亮,却完全不似深夜静谧。沈兮迟盥漱完毕;推窗试探,犹能听见院墙后的小巷已隐隐传来嘈杂忙碌之声。

    她将窗打开一条缝,趴在窗上发了一会儿呆。

    小时候;母后尚在人世那会儿;沈兮迟和皇弟常常随着进宫探望的外祖母回母后娘家去住上一宿。

    母后是开平侯嫡女,出身钟鸣鼎食高门;自幼贞洁娴静;无媚顺态;德行恭谨;名满燕都。前庄孝皇太后见她稳重大方;便向先皇请了旨;将母后嫁给那时尚是太子的父皇。

    沈兮迟从小就审时度势,知道父皇并不喜欢自己和皇弟。宫中气氛压抑,宫人们偏都喜欢讨好孙贵妃母子俩;而从不给沈兮迟姐弟好脸色看。

    沈兮迟年幼气高;看不过这帮捧高踩低的人,又不喜欢耍小心机讨得父皇开心,久而久之,竟次次都在孙贵妃面前受气。

    那时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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