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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钧侯-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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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是问萧桓的。

    萧桓沉默片刻,开口道:“留宿宫中也可。”

    永光帝有点出乎意料,但见萧桓态度软化,他心情却不错:“好,好,就住下罢。”

    钱公公上前道:“陛下,按理,大将军该宿在青阳殿,现在命人去收拾,还需将军等待一阵子。”

    永光帝微微蹙眉,萧桓素来不在宫里住,如今愿留一次,却还要临时收拾,一下子显得他们父子之间疏离日久。

    林熠搁下茶盏,笑吟吟解围道:“大将军若不嫌弃,挽月殿倒是还空旷,反正都是皇宫里,沾着陛下的福气,哪个殿也不重要。”

    萧桓从善如流,思忖片刻点点头:“如此也好。”

    萧桓没有顺势离宫,永光帝就很满意了,此刻也没什么异议,便让二人早些休息。

    出了奉天殿,宫人在前打着灯笼引路,二人沿途没有说话,空中一轮明月高悬,花间露水轻落泥土中,皇宫静谧之极。

    待到了挽月殿,依照林熠的习惯,院子内外只留了个把宫人,前前后后没什么需顾忌的,林熠客客气气邀请萧桓,朝他单眼一眨:“今日初见大将军,不如一起喝杯茶再睡。”

    萧桓忍住笑意点点头,林熠便带他径直入了寝殿,大门一关,林熠伸了个懒腰,拉着萧桓坐在桌边:“可不得了,陛下那一问,幸亏我机智。”

    “演得像模像样,还以为小侯爷转眼不认人了。”萧桓打趣他。

    林熠趴在桌上,侧脸枕着手臂,腾出一只手去摸了摸萧桓的面具:“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军中事情不多,收个尾而已。”萧桓抬手握着林熠的手,轻轻摩挲。

    林熠微微闭了闭眼,眼尾泛红,方才在永光帝跟前拼命保持清醒,此时一松懈,醉意就止不住。

    再这么喝一阵子,他的酒量就可比前世了。

    “怎么一来金陵就喝这么多酒?”萧桓在奉天殿内就闻见林熠身上酒气,显然是数种酒搀着烈酒,这喝法不醉也难。

    林熠睁开眼睛坐好,轻轻挣开手把萧桓的面具取了下来。

    他眼中醉意,却更有一层淡淡寒冽,嘴角泛着轻笑,苍白俊美的脸添了几分妖惑:“怎么办,你不在旁边,我就被坏人灌醉了——你说,这人该不该杀?”

    萧桓心里被这羽毛一般的语调扫过,怒意、惊讶混合着一丝不明涌动的情绪。

    这话里浅浅的狠毒略显诡异,不像是活泼讨喜的林熠会说的,他这副模样简直勾人,一身红衣衬着那危险又脆弱的眉眼,如同要诱惑萧桓为他赴汤蹈火。

    面具后萧桓的脸如刀刻斧凿般美好,林熠的眼神暖了一些,萧桓问他:“谁灌你了?”

    “今天跟太子认识几个朋友。”林熠敛了眸子,“国公世子,羽林卫的吕浦心。”

    萧桓闻言蹙眉,林熠把玩着将军的面具,笑道:“方才我开玩笑的,这人我自会收拾。”

    萧桓望着他不语,他方才话里杀机绝非玩笑,林熠一到金陵就变了,身上那份天真嬉笑只是伪装的道具,浑身戒备的铁甲和尖刺,别人察觉不到,萧桓却都看在眼里。

    就连面对萧桓,也疏离了些。

    林熠来金陵,是带着恨的,这并不出乎意料,意外的是先前竟丝毫未让他察觉。

    “姿曜,你要什么,我可以帮你。”萧桓没问别的,只是这么说。

    “咱们是朋友,所以更不能忘了你的身份。”林熠垂着眼摇摇头。

    他站起来转身,起得猛了,略晃了几晃,萧桓上前扶住他:“你来金陵要做什么?”

    林熠顿了顿,转身扬起下巴看着萧桓,抬臂环住他颈项,轻嗤笑道:“来做坏事,也做好事其实从前人人说我狠毒,也不全是栽赃。”

    萧桓心里便有了猜测,金陵城内不乏林熠的敌人,从前林熠和昭武军所蒙受的苦难,半数来自于皇都内的权臣。

    上一世林熠曾回朝一次,那一次在朝中掀起一阵暗地里的腥风血雨,萧桓亦知其中关窍。

    即便不为报仇,只为防范旧事重演,林熠提前下手也是情有可原。

    让他心情复杂的是林熠隐藏得如此之深,又庆幸他到底愿意透露些许,终究是信任自己的。

    “宫中还是要避嫌的,将军,我就委屈一下自己睡罢。”林熠低头又在萧桓颈边蹭了蹭,赶人也赶得歪理十足。

    若不是饮酒伤身,萧桓是很喜欢林熠醉后撒娇占便宜的模样,他把林熠扶到床上安顿好。

    挽月殿院内寥寥宫人,早就被萧桓换成了自己的人,但林熠心有防备,萧桓便让他自己安静睡下,离开到偏殿去休息。

    翌日一早,林熠却打着问候大将军的名号窜到偏殿,关上门就一溜烟跳到床上,本来一堆叽叽咕咕的话要唠叨,却趴在一旁看着萧桓的脸就一个字也没说。

    这赏心悦目的眉眼,天底下可找不出第二位,那眼尾的痣尤其精巧,几天未见更养眼了,林熠侧躺着单手撑着脑侧,尽情欣赏个够。

    萧桓实在忍不下笑意,睁开眼睛道:“看够了?”

    林熠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只不好意思了短短片刻,就埋头扎到他肩膀边,手里比划着给他讲这几天的事。

    林熠从前在军中,与同僚们勾肩搭背打打闹闹也惯了,未曾与谁这么亲密过,只怪萧桓太好看,林熠本能地就十分享受黏在他身边的时刻,而这人纵容自己无度,更让林熠上了瘾一般放肆。

    “太子有意笼络你。”萧桓道。

    林熠只略略提了几句太子萧嬴去找他的事,萧桓便心下明了。

    林熠试探着道:“你哥要拉拢我,态度还挺诚恳,你说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萧桓伸臂把他揽到怀里:“这么多天的便宜不能白让你占,本王当然不同意。”

    林熠煞有介事地思考了片刻,点点头:“有道理,本侯也不是负心人,吃干抹净以后定会对你负责的!”

    萧桓捏捏他脸颊:“四舍五入也算吃干抹净了,侯爷打算什么时候负责?”

    林熠趁机把爪子伸进锦被里,顺着袍襟钻进去,贴肤搂住萧桓的腰,惬意道:“本侯姿色亦属上乘,咱们谁也不亏嘛。”

    涉及太子的话题,林熠有意避开,萧桓毕竟是皇族一员,上一世林熠并不知道金陵御座最终花落谁手,萧桓对此不感兴趣,不代表他就能置身事外,林熠不想因此产生不愉快。

    萧桓上一世有无参与皇位之争,林熠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萧桓未对昭武军甚至定远军有任何不利,这就足以让他接受萧桓。

    七王爷这回入宫,难得没有即来即走,永光帝唤他去下棋,林熠顺路一起,去请了安便先出来。

    萧桓被皇帝留下,林熠也不能跟皇帝抢人,溜溜达达去御花园逛。

    今日御花园并不冷清,羽林卫、犷骁卫皆在,宫人们也来来往往,正是为过几天的百贤宴做准备。

    各州各地望族重臣之子,每三年分批次入金陵,宫中皆会照例举办百贤宴相迎,以示永光帝对这些未来中流砥柱们的看重。

    与新科登举后款待入朝的人才不同,百贤宴上没有寒门子弟,地方官员贵族的心肝宝贝们若出了岔子也不是开玩笑的,何况这百贤宴上来的都是半大少年,最容易闹出事情,宫中每每筹备时就如临大敌,羽林卫、犷骁卫齐齐上阵,但求不出差错。

    林熠一见园内穿梭不止的人影就有点烦躁,打算从偏僻小径绕出去,走到一处灌木岔口,一名羽林卫险些和他迎头撞上。

    羽林卫正要开口呵斥,抬眼见林熠衣着相貌显然是贵人,便有些慌张地敛首道歉,让到一边。

    林熠一看不是吕浦心,也就没搭理,笑道:“羽林卫如今这么有礼貌了,犷骁卫也该学学。”

    擦身而过时,林熠闻见一股淡淡香味,香得有些奇异,他走过一段,回头看向那羽林卫离开的方向,微微眯起眼。

陷阱() 
御花园池榭旁;昨天灌醉林熠,被林熠一句话扇了脸的丰国公世子吕浦心;今日穿着一身羽林校尉衣甲;背着手吩咐手下人,一众羽林卫得令便四散开去筹备园内布防。

    一名亲信小跑着过来;低声禀报道:“那小侯爷方才进了御花园;走的是青松苑内小道。”

    吕浦心整了整腰间扣带;思忖片刻道:“让你准备的人怎么样了?”

    亲信笑里不乏谄媚:“早已提前准备好了;大人您看”

    吕浦心冷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也不错;动手吧。”

    旁边一傲慢不耐烦的声音道:“那边的几个怎么干活这么慢?”

    吕浦心推了亲信一把,催他去办事;转头循声换了副笑脸:“卢副使;有一阵子没见了。”

    那人正是卢俅的侄子卢琛明;前些日子刚担任犷骁卫南副使一职;一身暗底锦绣纹犷骁卫制服;比先前的华丽袍子简洁多了;仍显得恹恹的,吊梢眼看人更是往下看。

    卢琛明半笑不笑地踱过来,瞥了眼吕浦心亲信离开的方向,道:“吕世子方才忙什么呢?”

    吕浦心顿了顿,笑道:“左不过吩咐手下人利索点;别拖后腿。”

    卢琛明爱答不理地应了声;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跟吕浦心有一句没一句聊天打发时间。

    羽林卫是皇室近卫,多半是皇都官宦子弟出身。

    犷骁卫则是御前亲信,是永光帝御座旁的爪牙,里面的人是有实力的,论地位也更高些。

    二者其实谁也不服谁,但总的来说,犷骁卫还是高出不止一头,看羽林卫一群少爷兵如看绣花枕头,根本不是一回事。

    吕浦心在卢琛明面前也一贯客气些。

    羽林卫虽是一群绣花枕头少爷兵,却身在皇城,一贯又不把戍守边境的定远军和昭武军放在眼里。

    金陵城里独特的鄙视链,就是犷骁卫看不起羽林卫,羽林卫自认为高贵于诸军大营。

    林熠不远不近跟上那名羽林卫,假山石旁,羽林卫低头进了拱洞,又迅速出来,正要离开,拱洞内跟出来一名小宫女,颤声道:“大人能不能”

    今日御花园内忙碌得很,宫女基本被指派到另一片干活,轻易不会和近卫们混在一起。

    那羽林卫回头冷冷看了宫女一眼,宫女立刻噤声,规规矩矩一礼,转身抱起一篮花枝站在一旁敛首让路。

    羽林卫匆匆离开,宫女左右看看无人,也强忍着恐惧打算离开。

    林熠不紧不慢走出来,正挡住那小宫女,一身绯红云雾绡,英朗俊美,笑意和善:“这花剪得不错,你是爱花之人。”

    他伸手从宫女挎着的篮子中拾了一枝海棠,绛红花朵或开或含苞,浸着蒙蒙润意,方从枝上仔细挑着剪下来。

    小宫女看了他一眼,思索着方才的事有没有叫这贵族少年看去,不敢再抬眼,浑身发颤:“大人”

    林熠拈着那枝海棠迈步便走到宫女身后,错身的一瞬间,毫无察觉就从她袖中掠出一只瓷盒,瓷盒密封,仍掩不住屡屡奇异香气。

    “你是丽贵妃宫里的?”

    宫女不明所以回头,一见那瓷盒,几乎哭出来,立刻就要跪下:“大人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瓷盒里不是别的,正是丽贵妃千方百计弄进宫的春生蛊,传闻此蛊可使女子娇美更甚,盛宠不衰。

    丽贵妃上一世就曾痴于这些禁术,获得了帝王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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