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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记-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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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锣似的声音狂笑道:“臭丫头,从赤霞仙子那里就学了这么点本事么?稀泥奶奶的,连根木头也烧不着,就想放火烧山!让你瞧瞧风爷爷疾风之箭的厉害!”
  “轰”地一声,那无数光箭陡然合一,气势恢弘,如一道巨大的橘黄色光柱横空怒射而来。烈烟石嘴角淡淡冷笑,双手交错,那颗颗彩石突然聚合为彩链,闪电卷舞,将疾风之箭紧紧缠住。彩链两端猛地一拉,登时将风箭绞为螺旋形状。
  风后哈哈笑道:“老疯子你真好本事,被这么个小丫头要得团团转,笑死人啦!”
  风伯嘿嘿道:“臭丫头,吃我一箭!”


  那疾风之箭突然急速反旋,彩石链“碰”地一声四下崩散。烈烟石全身一震,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双手虎口鲜血长流。风声呼啸,气箭急电怒射而圣。
  烈烟石双手招展,彩石链“呼”地一声重新聚合,回旋飞舞,但已追赶不上那气箭的闪电之势。
  眼见疾风之箭锐气凛冽,迫在眉睫,蚩尤吼道:“去吧!”苗刀斜撩,青光怒舞,碧绿色的气浪轰然劈入那疾风之箭。
  “砰”地一声,光芒耀眼,气浪滔天,气箭登时崩散。蚩尤、烈烟石被那巨大反撞之力冲击得高高飞起,火凤凰惊啼声中,落羽纷飞。
  风后、风伯齐齐惊咦出声,风后叫道:“这小子是哪个石缝冒出来的?好厉害的真气!哎哟,那不是烂木头族的苗刀么?”
  风伯哈哈笑道:“混小子,难道你是青帝转世么?有意思!看看是你风爷爷的风神刀厉害,还是你烂木头苗刀厉害!”
  话音未落,轰然声响,云层烟上齐齐裂散,巨翼黑鸟拍翼飞来。鸟背上一个矮矮胖胖的秃头老者长须飘飘,腆着大肚,腰间挂了一支污迹斑斑的大弯角,想必就是风神号,旁边悬了一个巨大的酒葫芦,东摇西荡。鼓着腮子吹胡子瞪眼,哈哈笑道:“小子中刀!”
  肥肥短短的双臂陡然举去,双手之中突然多了一柄若有若无的淡黄色光刀。
  巨翼黑鸟闪电飞来,错身刹那,那淡黄色光刀轰然疾斩而下。
  风声雷鸣,气浪暴舞。
  蚩尤奋力挡开那疾风之箭后,真气崩散,尚未来得及调集凝结,眼见风神刀骤然砍至,下及多想,瞬息调转真气,再次挥刀斜撩而上。烈烟石双手交错,彩石链陡然化做石鞭,同时与蚩尤的苗刀一道急电似的扫向风神刀。
  “乓!”一地一声,彩光迷离暴舞,蚩尤、烈烟石只觉双手剧震,一股狂风气浪轰然倒卷,登时将自己猛地推入其中,双耳风声呼啸,腾云驾雾倒飞出去。
  隐隐听见远处传来风伯那破锣似的笑声:“过瘾!过瘾!好生过瘾!”
  风神号随之响起,“呜呜”之声大作。
  两人真气岔乱,不及调息,便被这汹涌狂风卷溺其中,霍然卷到万里高空。
  四面苍茫,云霭漫漫,疾风如惊涛骇浪。
  两人身下由己,乘风飞行,突然斜侧方一阵狂风刮来,眼见要将烈烟石卷走,蚩尤不及多想,立时伸手将她左手紧紧抓住。
  烈烟石“啊”了一声,雪白的俏脸登时变得通红,想要甩手挣脱,却被蚩尤那铁钳似的指掌紧紧抓住,分毫动弹不得。听到他厉声暍道:“再动我就丢你下去!”突然觉得一阵酥麻异样的感觉从自己指尖陡然爆炸,瞬间烈火般烧遍全身,四肢酸软无力,脸颊滚烫似火,连喉咙也蓦地窒堵。
  十八年来,这是她首次任由一个陌生男子这般抓住纤手。
  从小她便厌憎男子,觉得世间须眉尽是浊臭恶俗之物。倘若是平时,一个男子哪怕敢碰一碰她的衣角,也必定立刻被她烧为灰烬。但此刻,在万里长天之上,呼啸狂风之中,人若浮萍,漂移不定,被这桀骛剽悍的少年坚定地抓住,竟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适才大败之时,瞬息爆涌的慌张与惊惧忽地烟消云散。
  十指交缠,那阳刚的热力从自己肌肤渗入,一点一点扩散到周身每一个毛孔。
  这一刹那,突然忘了身在何处,自己彷佛成了棉花云絮,如此柔软,如此自由,轻飘飘地随风而去。
  这种感觉如此突然如此奇异,仿佛冰封了许久的河流在早春的艳阳下蓦然融化,仿佛孤寂了一个冬天的寒梅在风雪之后的月夜陡然开花。
  风声呼啸,烈烟石的心中变得说不出的平静和欢愉,无力摆脱,无力思考,懒洋洋地闭上双眼,似乎要在这云层中睡着。
  突听蚩尤恨恨道:“现下你高兴了吧?”
  烈烟石陡然惊醒,睁开双眼,见他横眉怒目瞪着自己,不知为何,脸上突然一红。蚩尤见她雪白的脸上突然泛起奇异的潮红,转过头去,不由微微一楞。没想到这冶漠自私而暴烈的古怪女子竟突然害羞,只道她为适才的所作所为不好意思:心中的怒气登时消了大半,但想到辛九姑、成猴子等人受她所累,生死末卜,不由叉怒从心起,重重地哼了一声。
  却不知烈烟石脑海中在回忆他那横眉怒目的姿态。自己身为金枝玉叶,从小就没有人敢对自己大声暍斥;即便是师父赤霞仙子,对自己也是温言好语,和眉善目。大哥烈炎更是将自己视如明珠,备加呵护。十八年来,族内族外所有人见了她无下恭敬有礼,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她芳心不悦,只有这狂野剽悍的少年打从一开始便正眼不瞧一眼,一路上也是丝毫不加理睬。适才在尘雾之中,竟为了那几个笨蛋对自己大声怒吼,此刻又横眉冷目。不知为何:心中却觉得他生气时的表情好生生动。
  但这桀骛不驯的小子对自己似乎又不是那般冷漠无情。倘若毫不关心,他也不会在狂风之中为自己奋力抵挡风伯的疾风之箭与风神刀了,更不会在刚才狂风卷来之时,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想到此处:心中那奇异的感觉突然又扩散开来。
  又听蚩尤恨恨道:“他奶奶……我生平可没瞧见过你这般冷漠自私的女人,九姑他们虽然与你不相熟,但好歹也行了一路,你竟然……”怒得说不出话,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烈烟石心道:“是了,他还在为那几个笨蛋生气呢!适才在狂风乱石阵中,他竟然为了那几个没用的笨蛋,和老疯子斗气,平白被巨石砸了许多次,当真是蠢得可以。”想起蚩尤一手拽住四人,飞脚踢爆数百个巨石的姿态,更觉好笑,嘴角不觉露出淡淡的笑纹。


  蚩尤见她侧着头不说话,嘴角含笑,登时大怒,暍道:“你这女人,究竟还有没有心肺?”
  烈烟石微微一惊:心中泛起恚怒之意,淡淡道:“不就是那几个没用的家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了倒乾净。”一言既出,登时有些后悔。
  蚩尤大怒,只觉此女之薄情寡义不可理喻:心中怒爆,再也无法忍受与她同行,猛地将手甩开,叫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从今往后可别让我再碰见你!”
  猛地一个翻身,气沈丹田,不顾一切地从万里高空急坠而下。
  烈烟石只觉手中一空,他已弃己朝下冲去:心中瞿然一惊,继而一阵懊悔、恐惧。他当真生气了么?
  竟宁可冒此危险也不愿与自己在一起?心中突然莫名大痛。
  自己一人在这云里雾中随风飘行,说不出的孤单和恐惧,不知那火凤凰现在何处?
  在这万丈高空施展御风之术,实是太过危险。但稍一思量,猛一咬牙,翻身朝下坠去。
  耳边风声呼啸,她迅速下坠,劲风扑面,眼睫也难以睁开。过了片刻,双眼终于能正常视物。
  苍茫大地,青山万里,碧水如带,蜿蜒迤逦。她正朝着一个颇大的湖泊急速冲去,转头四顾,空中不见蚩尤踪影:心中焦急,对这相识不久的少年,竟是说不出的担忧和牵挂。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倘若,倘若他已经摔死了呢?”
  心中突然如被尖针猛然扎刺,连气也喘不过来。
  脑中混乱,惊怖担忧,泪水突然迷蒙了双眼,嘶声大喊:“蚩尤!你在哪里!”
  狂风凛冽,自己的声音刚一传出,立时便被吹得不知西东,惶急更甚。十八年来她静如石玉,即便是心中狂烈暴怒之时,脸上也是微波不惊。但此时竟是手足无措,方寸大乱。
  积聚真气,大声呼喊,回声千山响彻,袅袅在耳,但却丝毫没有听见回应。
  烈烟石急坠而下,嘶声呐喊,竟逐渐转为哽咽之声。眼见距离湖面只有百余丈的距离,强忍心中的惊惧忧急,运转真气,霍然翻身,在空中御风踏步,斜斜冲去,“扑”地一声,冲入碧波清浪之中,全身湿透。藉着那水浪反击之力,斜斜踏浪跃起,足尖疾踏,蜻蜒点水似的朝岸边奔去。
  终于踩到软绵绵的草地上,她膝下一软,朝前冲了几步坐倒在地。
  天旋地转,过了片刻才定下心来。天蓝如海,白云悠悠,山如碧髻,水似眼波:微风吹来,花香扑鼻,绿车起伏;知了声声,鸟鸣寥落。
  这是一个美丽而幽静的夏日湖泊,空气中也满是太阳的芬芳。劫后余生,她心中竟没有丝毫欢愉之意,似乎还远没有起初在万里高空,牵着蚩尤的手随风飘荡时来得欢喜。细密的草尖拂过她的手背,那麻麻痒痒的感觉直抵她的心中,竟让她忍不住想痛哭。
  一颗泪珠滑过脸庞,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凉,冰凉。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夏日午后,当她还是一个孩子时,独自穿过赤炎城王宫那悠长的荷塘曲廊,走入一个绿竹环绕、凉意缤纷的院于。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竹影下的凉席上,雪白的赤足旁零落地摆放了几个鹅卵石。她问那女子在干嘛呢?那女子微笑着说在算自己的姻缘。她说姻缘可以算出来吗?那女子说既然世间一切都内上天注定,那姻缘当然就可以算出来了。那女子让她抓紧那些鹅卵石,丢在一个清水的碗中,然后凝视着她说:“你的姻缘属于第一个带给你眼泪的男子。”她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决计不会喜欢上男孩,更加不会喜欢上让自己流泪的男孩。那女子笑了起来,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十八年来她从未明白。
  “女人喜欢让她笑的男子,但她真正爱的,却是让她哭的男人。”
  这句话突然响彻在她的脑中,记忆从未如此时这般分明。她的心猛地“砰砰”狂跳起来,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手背。难道她的姻缘当真属于这个陌生的狂野少年么?但此时此刻,他又在哪里呢?
  忽然听见一人冷冷地道:“还以为你除了发怒之外,就没有其他表情了,原来还会流泪。”那声音犹如春雷在烈烟石耳旁爆响:心中狂喜,猛地循声望去。
  湖畔巨石之上,一个英挺少年精赤着上身,坐在石沿,双手拧着湿漉漉的衣服,身旁横亘着青铜长刀,满脸桀骛不驯的神色,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正是她适才牵肠挂肚的蚩尤。
  烈烟石叉惊叉喜,几乎便要喊出声来,蓦然起身,又猛地顿住身形,调整呼吸淡淡道:“谁说我流泪了,下落得太急,风吹疼了眼睛。”
  蚩尤见她神情古怪,双颊嫣红,碧眼之中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与原本那冷漠的表情回然两异:心下诧异,却没有多想。双手将衣服张开,真气灌注,白汽蒸腾,片刻工夫衣服便已乾透。穿上衣服,见她依旧在怔怔地望着自己: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难道她从天上摔下来,竟摔得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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