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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一簇花圃,白离低声道:“看见惜妃了吗?”
丹琴道:“看见了,她就在假山后面,不晓得离得那么远,她听到公主的话没有。”
白离笑道:“她武功不差,听力定也不差。”事到如今,就看惜妃会花多少心思来讨皇上欢心了。
四皇子望着白离的背影有片刻的出神,嘉卿城主好奇地问道:“你与长公主的感情似乎不错?”
四皇子一笑,不动声色道:“几位皇妹里头,就淳和的性子随和可人些,她又养在母后身边,我待她不过是多些亲近罢了。”
嘉卿城主道:“长公主,是位不同寻常的女子。”
四皇子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愿继续这个话题,道:“今日去园林,趁着天色早,我们多骑射几个回合。”
嘉卿城主拱手道:“且听尊便。”
☆、第一百二十八回
十七夜半,张公公亲自提着灯领白离去冷宫见通判省事,白离不想惊动太多人,便留翠微和敏嫣在宫中照顾问兰,唯带丹琴跟在身边,越往冷宫的路上走,照明的灯便越少,越显得偏僻冷清,后宫处处精致繁华,花团锦簇,哪知冷宫却如一片狼藉的废墟,四处野草杂生,白离亲眼见一只又大又黑的老鼠从面前跑过去,吓得差点叫出声。
丹琴一张脸白森森的,抖着身子竭力安抚白离道:“公主别怕,其实老鼠都是怕人的,您瞧,都跑得不见影子了。”
阴风阵阵,白离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看什么都像是老鼠,她死命往丹琴身上靠。
张公公突站住,回头躬身道:“公主,前面这间就是逍遥宫了。”
白离抬起头,两只红灯笼挂在门口的石狮上,只见那黑漆漆的墙面和半块悬挂在门上的匾额,岁月年久,且四周又暗,隐约见那匾额上有字,却不知道写的什么,白离不敢相信,皇宫内竟还有这种地方,所谓的冷宫,就是将人打入死牢永不超生,皇上再怎么不喜欢淑妃,也只是将她关在自己的宫里,连份例都没有扣除,想来,那也不算真的打入冷宫,好歹是看了西凉侯府和两位公主的情面。
“公主,这座宫殿已经几十年没有人打扫了,里面脏乱得很,公主是金枝玉叶,别是污了眼睛,还是容奴才进去瞧瞧吧。”张公公道。
白离脸色整了整,道:“姑姑伺候我一场,我理应进去送她最后一程。”
张公公正欲再劝,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从里头钻出一个长相伶俐的小太监,他一把上前跪下道:“奴才见过长公主,奴才师父知道公主会来,特让奴才出来伺候着。”
张公公立即道:“你师父就是通判省事贺公公?”
“回公公的话,正是。”小太监道。
白离道:“那你带路,我要进去看一看。”
小太监一脸慌张道:“长公主,里头是专门火葬死人的地方,气味臭得很,长公主身份尊贵,如何能进这种地方,而且,长公主要看的那位姑姑是溺毙,尸首是从水里捞起来的,偏偏这两天气温回暖,尸首……尸首已经腐溃,冷宫的蛇虫鼠蚁特别多,奴才们虽然细心照看着,但那尸首也叫老鼠咬了一块……”小太监胆怯地抬头瞟了一眼,不敢再说下去。
白离身子微微一晃,前几天还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如今却已是面目全非,似有一股腐烂的气味从冷宫里飘出来,白离难受地捂住胸口一阵干呕。
“公主!”丹琴急忙拍抚她的后背。
张公公呵斥那小太监道:“大胆奴才,这是些什么肮脏话也敢拿出来说,惊扰了长公主,你有几条小命都不够死!”
小太监吓得直磕头道:“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
白离脸色苍白得吓人,丹琴担心得不得了,她瞧见旁边的一棵大树底下有一块大石,虽然看着脏,但石面还算平整,她用帕子铺在上面,再扶白离过去坐下。
“公主,您要小心身子。”丹琴眼中透出焦虑。
白离只觉得气血攻心,便是想运功压下胸口那阵躁动,却使不出力气,她心中一凛,怕是千虫尸毒的毒性攻入血脉了,难道是与自己动怒有关?
张公公见白离这般情形,心中也着实后悔,怕白离执意要进冷宫,忍不住道:“唉哟,长公主,奴才就说这地方来不得,您的身子娇贵着呢,这儿的怨戾之气太重,煞气伤身啊。”
丹琴快哭道:“公主,您要是觉得难受,奴才扶您回去好不好?”
白离摇了摇头,眼角的余光忽瞥见身边的杂草中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弱质纤纤,却在这险恶艰难的地方盛开,尤为娇美动人,她心思一动,伸手摘了那花在手上闻了闻,有股别致的清香,她道:“罢了,我就在这外面祭拜,聊表心意吧。”
张公公松了口气,道:“公主的心意是最诚的,尔蓉姑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念公主平日的好,此后保佑公主平平安安的。”
白离淡淡一笑道:“姑姑素来温厚待人,便如这朴实无华的花儿一般,公公代我送姑姑一程。”她将手里的花递过去。
张公公愣了一下,似有些感慨,他接过花,规规矩矩行了礼,道:“尔蓉姑娘能遇上公主这样的主子,算是福气,就让她伴着这花香消散,下辈子别投胎做宫人。”
小太监领着张公公进去冷宫,白离问道:“准备的东西都带了吗?”
丹琴从肩上拿下一个檀色包袱,在地上展开,里面是两套整齐簇新的襦裙,一件藕荷色,一件杏粉色,白离从袖子里拿出两个木偶娃娃,气韵温婉的那个尔蓉,眉目柔顺的那个是寻燕,她交给丹琴道:“同这个一起,都烧了。”
丹琴声音微微哽咽道:“公主连夜雕这两个木偶,连手指都划了好几个口子,奴婢看着好生心疼,人死不能复生,公主好歹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老爷和夫人,还有欢喜姐姐啊。”
白离望着她苦笑道:“傻丫头,我一向惜命如金,难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傻事吗?”
丹琴呆呆地抬起头,任由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白离倒是心中不忍,说起来,丹琴跟着自己,也没享什么福,她生性老实单纯,尽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了,每次自己出事,丹琴都哭得死去活来,白离在心里叹了口气,冲丹琴温和一笑,道:“没事的,这些噩梦很快就过去了。”
“嗯。”丹琴用力地点头,她吹燃火折子将东西都烧了,虽然舍不得那两个木偶娃娃,但心一横,也丢进火中,她对着火堆磕了三个响头,心里默默祈念,希望死去的人能保佑公主从此无灾无病,早日离开皇宫。
白离并不知道丹琴许下了何愿,也万万没有料到,那个愿望竟然很快就成了真。
等了半个多时辰,张公公抱着一个檀木盒子从冷宫出来,丹琴忙上前将盒子接在手上,张公公道:“长公主,这个地方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白离道:“公公,我还要去一个地方,人多反而不方便,你先回去。”
☆、第一百二十九回
张公公诧异道:“长公主,再在外面耽搁下去天就要亮了,这逍遥宫是奴才事先打点好的,自然露不出什么风声,但您要去别的地方,恐怕……”
白离一双眸子静静看着他,道:“公公无需担忧,我早作了安排。”
张公公在宫中耳濡目染大半生,早就学会了怎么跟主子相处,他躬了躬身道:“那公主万事小心,奴才回辰央宫候着。”
白离点点头,张怀中将灯交给丹琴,细细嘱托了几句,才离开,白离带着尔蓉的骨灰去了长生河,不知怎地,白离总想着,尔蓉是愿意离开皇宫的,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刚进宫,为了笼络人心,曾说要待尔蓉的年纪到了,就求个恩准放她出宫回家,那个时候,尔蓉眼中闪过一丝星光,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白离只盼这长生河的水能顺顺当当地流出宫外,完成尔蓉最后的心愿。
丹琴寻了几块木头,她撕掉自己帕子将木头绑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木筏,然后将檀木盒放在上面,亲眼见着那木筏随着流水飘走,丹琴回头见白离仍一脸怔怔的,她有些担心道:“公主,回去吧。”
白离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道:“真好,能离开这里,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公主。”丹琴胸口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我好想爹爹和娘亲,好想念在白府的生活,以前还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他们的情况,现在我出不去,他们进不来,只是一座宫门而已,只是一座宫门而已……”白离仰头望着那轮明月,低低自语,寂寥而萧索。
丹琴心疼她,道:“公主,这儿的寒气重,您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猛地,白离眼前黑了黑,有一瞬间她什么都看出到,她不停地摇头,丹琴觉得不对劲,忙上前扶住她。
“头好痛!”白离痛苦地呻~吟道。
“公主别怕,奴婢这就带您回去。”丹琴抱住她软软的身子,极力镇定自己。
“别……别……”白离忽然死死咬住衣袖,身子剧烈地抽搐起来,不一会儿她脸上就尽是虚汗,丹琴被吓住了,幸好白离自己很快就挺过来,长长喘了口气,瘫倒在地上。
“公主……”丹琴面孔煞白,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白离忽然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说话,有人来了。”她一挥袖,挂在树枝间的灯被灭了,她拉着丹琴转身藏在一处灌木后面。
不远处走来两个高大的黑影,他们的步子极轻,定是练武之人,两人直走到河岸边才停下,白离按住丹琴,示意她用手捂住嘴巴,免得被人听见了呼吸,丹琴忙照做了,她们藏的位置极其隐蔽,白离自己也屏住呼吸,微微探出头去,想看清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时辰出现在这里,看其身形像是男子,可以出入宫中的男子,除去侍卫,都不是寻常人。
“你想说什么?”其中一个男子道,声音颇具威严。
另一个男子退开一步,躬身道:“少主,主上一直希望您能尽快拿主意,属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这次外蒙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外蒙皇族的太子,外蒙王年事已高,迟早会传位于这位皇子的。”
那少主冷笑一声,道:“主上的意思,是想我笼络外蒙?”
“正是。”男子跪下身去。
沉默了许久,那少主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将你的人都带走,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这里是皇宫,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少主……”男子似乎想劝说什么。
那少主声音极冷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走!”
“是。”男子惶恐地低下头,瞬间像鬼魅一样消失不见。
丹琴有些吓傻了,紧绷的身子一松,不慎撞到了灌木,发出一阵窸窣的动静,那人忽然转身看过来,白离几乎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月光下,那人微微蹙眉,似乎想走过来,正在这时,一只雪白的猫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绿森森的眼睛瞪了白离一眼,然后扭着肥硕的身子朝河岸走去。
那人淡淡道:“原来是你。”
之后,许久都没了声响,白离衣裳汗尽,她确定那人走后,才拉开丹琴的手,谨防她会生生闷死自己。
“没事了。”
丹琴目光呆呆地望向白离,困惑至极道:“公主,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是……”
她还未说完,白离就打断她道:“丹琴,你记住,我们今晚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见到任何人!”
丹琴对上白离清冷至极的眼眸,半响,她木讷地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这宫中的隐秘何其多,白离一点都不想卷进去,说到底,她空顶着长公主的身份,其实不过是羁绊蜀漠和中土的棋子,只有做到勿听勿言,才能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