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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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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得到过陆蓁的证实,因为在县电台待了不到两年,她又鲤鱼跳龙门跳到Y市人民广播电台去了,在她调离县电台不久,那个风度翩翩,总是喜欢背着手踱步子的台长离婚了。再后来就没戏了,因为他死了,得肝癌死的。

“扫把星!”县城很多人都这么骂陆蓁。

于是陆蓁在狐狸精外又多了个称号。

狐狸精加上扫把星,这样的女人理应被人敬而远之,可是恰恰相反,陆蓁调到Y市后很快就成为Y市家喻户晓的“名人”,被女人唾弃被男人追捧。那个时候还是八十年代初期,物质生活有限,可是陆蓁永远都是衣着光鲜,烫着最时髦的卷发,走到哪里都是芬芳四溢,因为她用了法国香水,而在当时很多女人连雪花膏都擦不上。据说那个时候有个归国华侨追她追得最紧,送衣服送香水,陆蓁受之无愧,两人很快打得火热。如果不是后来认识了樊世荣,陆蓁女士没准嫁给那个华侨远渡重洋,继续在法兰西当她的狐狸精了。

关于陆蓁和樊世荣的结识,在Y市有很多版本,最被公认的是有一次陆蓁坐电台的车去采访,结果在市区跟一辆军车撞上了,那是辆国产红旗的军车,在当时的Y市可是最高级的小车,每次从军分区里开出来都是气势威严,据说连交警都不敢拦。因为那辆车是军分区的首长坐的,谁敢拦?军车的司机是个年轻的解放军,也许是“威严”惯了,颇有点趾高气扬,其实只是稍微碰撞了下,并没有太大的事,结果那位解放军同志气势汹汹地把电台司机拽下车,脸红脖子粗的,搞得很凶。可怜电台司机是个老实人,见人家是一身军装,开的又是军分区首长的车,吓得声都不敢吭。

结果,好戏上演了!

陆蓁火冒三丈地下了车,她刚下车,军车上也下来两个军装模样的中年男人,一看那威武的架势还有衣服上的肩章就是首长,至于哪个大哪个小,陆蓁没看明白。她二话没说就冲上前,指着其中一个军官说:“你是首长吗?你是吗?”

“我就是。”那人答。

“来人啊,大家快来看啊,解放军欺负老百姓啦!没天理啊!乡亲们快来看啊……”那边还一脸愕然,陆蓁就扯开嗓子喊上了,忘了交代她另外一个称号,她不仅是Y市出了名的狐狸精和扫把星,还是台里的头号泼妇,跟一般泼妇骂街不一样的是,播音员出身的陆蓁骂起街来那个字正腔圆,感情充沛,是极具煽动力的,一下就把包括军车司机在内的几个解放军同志吓住了。当时是在川流不息的闹市,人来人往,看热闹的立即把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时候人民群众没什么业余文化生活,除了看电影听广播,就是看热闹了。这样难得的好戏,岂肯错过?

“哎哟喂,大级别哩——”人群中有人认得军衔,指着那个跟陆蓁搭话的高级军官吓得嘴巴都合不上。

“有多大?”有人认得,也有人不认得。

“比咱军分区的首长还大。”

“那就是省里的。”

“不,还要大。”

“啊——”

围观者越围越多,眼见事态严重,军分区的随从人员连忙把陆蓁还有电台司机拉上了后面的吉普车。派出所也来了人,忙着疏散群众。这会儿陆蓁还不罢休,继续扯着嗓子喊:“苍天在上啊,他们要拉我去枪毙啦,乡亲们要为我做主啊……”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当时那个级别大得吓死人的首长正准备上车,一听也乐了,忍俊不禁。旁边比他级别小的军官也几乎要笑出声,连忙吩咐手下副官,要向群众做好解释工作,以免闹出误会,影响军民团结。

然后呢,陆蓁同志就被拉到了军分区。当然不是被拉去枪毙,相反,解放军同志对她可客气了,不仅跟她赔礼道歉,还请她不要把这事闹大,本来就是误会,一切要以大局为重。陆蓁被一群解放军干部围着,赔的赔不是,做的做工作,头脑渐渐冷静,明白若继续闹不会有她好果子吃,破坏军民团结可不是小罪名。她在电台从事着党的喉舌工作呢,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让她意外的是,那个跟她搭话的威武军官亲自过来跟她道歉,表示一定会严惩军车司机,希望她不要再生气。不仅跟她道歉,还跟早吓得腿软的电台司机道歉,握着他的手,声音极有磁性:“同志,让你受委屈了。”

此后,那个首长好像对Y市格外眷顾,有事没事就来Y市视察基层工作。从最初的大张旗鼓警车开路,到后来悄悄来无声无息地走,中间大约持续了一年的时间。至于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至今是个谜,而对于当时年仅八岁的文朝夕来说,更是对即将转变的人生轨迹毫无察觉。

文朝夕一直记得那是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她放学回家,发现家里来了很多陌生人,都是清一色的解放军,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都在跟妈妈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跟她谈很重要的事情。文朝夕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待解放军叔叔阿姨们都走后,陆蓁才抱着她说:“朝夕,我们要搬家了。”

小朝夕当时“哦”了声,并没有太在意。因为从小到大,她们总是不停地搬家,从老家的小镇搬到县城,又从县城搬到市里,在市里又先后搬过好几回,朝夕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搬家生活。她甚至问都没问妈妈要搬哪儿去,就蹦蹦跳跳地下楼跟院子里的小孩跳橡皮筋去了。晚上她做功课,妈妈的同事黄阿姨来家里串门,她听到妈妈叹着气跟黄阿姨说:“你以为我愿意去,部队哪比得上地方,多不自由。”

听妈妈的语气,她似乎还不大愿意“搬家”。

但是显然由不得陆蓁不愿意,两天后母女俩就被部队上的人接上了火车,那是小朝夕第一次坐火车,又好奇又兴奋,还有解放军叔叔和阿姨逗她玩儿,给她糖吃,记忆中的那次旅行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到达G市的时候正是凌晨,小朝夕已经睡着了,被解放军叔叔抱上一辆挂着军牌的高级小车,陆蓁当时还迟疑着跟来接她的人说:“同志,我先住招待所吧,这么晚了不好打扰首长。”结果那人说:“首长一直在等你们呢。”果然,车子驶入军部大院后,停在了一栋小楼前,里面灯火通明。樊世荣站在门口迎接她们,亲自接过睡得正香的小朝夕,对陆蓁说:“可把你等来了,小陆。”

第二天朝夕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吓得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她一哭,冲进来一个穿绿色军装的年轻阿姨,一脸惊慌。陆蓁闻声也进来了,抱着朝夕哄,樊世荣得知后把那个阿姨大骂一顿:“看个孩子都看不好,为什么让她哭!”后来朝夕发现,只要她哭,身边的人就会很紧张,因为樊世荣最听不得朝夕哭,她一哭,他就认定是朝夕没被照顾好,会骂身边的人。

这跟樊世荣没有养过女儿有关,他有两个儿子,老大是原配生的,那小子会哭的时候,跟母亲生活在乡下老家,樊世荣一年难得见儿子两回,压根就没见过儿子哭。到他终于把母子接到身边时,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哭了,揍死他都不哭。原配赵红药去世后,樊世荣在组织的关怀下娶了第二任妻子任缪玉,没有生育,但任缪玉也有过婚姻,育有一子,带了过来。现在两个儿子都大了,一个在重庆读军校,一个被发配到南沙去守岛了。两年前任缪玉也去世,家里冷清了很久,现在突然多了个爱哭的小家伙,对于樊世荣是新鲜的,颇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变着法儿哄朝夕,极尽宠溺。

(2)

因为朝夕开心的时候,陆蓁就会开心,女儿一哭,陆蓁就会阴下脸,郁郁寡欢。事实上,陆蓁一直就不是特别舒心,虽然嫁给樊世荣后不愁吃不愁穿,家里有保姆,她不用做任何家务,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但是正如她自己说过的,部队比不得地方,很不自由。何况樊世荣地位崇高,作为首长夫人,出门都是警卫跟着,让自由散漫惯了的陆蓁很不适应。而且因为身份原因,她也不能像在地方那样随心所欲地打扮,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衣着,都得顾及形象,话不能说错,衣服不能乱穿,爱美如斯的她如何能开心。

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让她闷闷不乐的是跟樊世荣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樊世荣大陆蓁整整二十多岁,戎马一生,无论是人生阅历还是生活方式,两个人都存在巨大差异。其实当初樊世荣提出跟她结婚时,她就不乐意,当时她正跟那个华侨热恋,都准备带女儿去国外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樊世荣,让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三天两头的就有部队的人上门做她的工作,单位领导也跟她谈心,甚至连妇联的女干部都找她扯东扯西,意思无非是希望她要顾全大局,首长为国家为人民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她理应为首长分担生活上的困难。陆蓁能怎么样呢,万没料到自己的婚姻大事都上升到这么高的层面了,她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呢?

天地良心,樊世荣对陆蓁那是好得没话说,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就是掘地三尺也会给她找来。她皱下眉头,他就如临大敌,高度戒备,变着法儿哄她开心。樊世荣前面两任妻子都是组织安排的,并非自由恋爱,这让他对女人一直不够了解,任缪玉去世后他忙于部队工作对女人更没什么接触,陆蓁的出现,在他的人生当中不亚于一次原子弹。

他爱她,用尽了余生的全部力气。

他不否认把陆蓁接到身边,动用了组织的力量,但他并不认为这就是导致他婚姻不幸的症结所在。

而陆蓁呢,除了郁闷还是郁闷,尤其是在樊世荣的大儿子回家来后,女儿朝夕时不时发出的揪心的哭叫声让她更觉自己犯了个生平最大的错。没错,樊世荣的儿子樊疏桐就是这个家的矛盾中心,也是导致她和樊世荣婚姻磕磕碰碰的主因。

朝夕第一次见到樊疏桐是在母亲嫁到樊家半年后,当时正是傍晚,朝夕放了学,正跟一群小伙伴在院子里玩。朝夕一向贪玩,每天都要阿姨在外面找人,每次找到她,朝夕总是脏得像是从煤坑里挖出来的,脸上乌黑,就剩一双眼睛溜溜转。那天阿姨把她牵回家,一进门就把她往厨房里拖,要给她洗手脸。朝夕却看到了客厅茶几上的蛋糕,她饿极了,挣脱阿姨的手,就跑过去抓蛋糕。

“朝夕,你还没洗手——”阿姨在后面喊。

可是来不及了,朝夕黑漆漆的一双小手已经抓上一个蛋糕,阿姨追过来的时候,她的嘴巴塞得满满的。

阿姨很生气,如果让夫人看到,又要责怪她没看好朝夕了,但她又不敢把朝夕怎么着,因为这小丫头可是首长的宝贝,谁让朝夕哭一声,就有得好果子吃。阿姨没办法,只得进浴室拿毛巾给朝夕擦手脸。才离开一会儿,朝夕就在外面哇哇大哭。阿姨吓坏了,忙不迭地跑出去,结果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只见樊疏桐拎着朝夕,像拎只猫似的,一把拎到露台上去:“哪里来的脏东西,居然偷我的蛋糕吃。”

“哎呀,小祖宗,你可别动朝夕!”阿姨扑过去就拉朝夕。一把拉到怀里,急得跟个什么似的,“朝夕,你没事吧,别怕,他是疏桐哥哥……”

“我呸!”那小子眼一横,恶狠狠地瞪视着朝夕,“我是她的哥哥?她是个什么东西?这么个破玩意,居然想当我妹妹!”

从来没受过这样委屈的朝夕哇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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