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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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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儿,你说一声啊,好歹我也是你的主人,这种事完全可以替你做主的。这三条腿的蛤蟆不多见,两条腿的男人却是满大街都是。你就甭装淑女了,想要什么样的,尽管畅所欲言,就算是用抢的,咱也会替你划拉到一个称心如意的。时不我待,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做人要有责任感,哪能为了一己私心耽误孩子长大?往大处说,要是人人跟你这样儿晚婚晚育,人口得不到发展,国家势必会日薄西山垂垂老矣。一个苍老虚弱的国家又怎能抵挡住外侮的侵犯?届时,国祚不保、国本动摇,可不都是矜持犹豫造的孽!……”
  不愧是平芜城小有名气的讲唱大师,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也能给说的西瓜大。配上她的眉目传神、语调起伏、手舞足蹈,不知不觉中便吸引了大批的听众。待到一席话毕,四下里已经是叫好声起,如雷贯耳。
  “承让、承让了!”装模作样地抱拳巡礼,姿态潇洒,颇是自得。
  红线此时竟也不急了,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慢腾腾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早在小郎要了奴的那一刻,奴就是小郎的人了。莫说郎君想要把奴打发出去,便是要了奴的命,奴也没有二话的。”
  “咕唧——”鱼非鱼含在口中的茶水喷泉状涌了出来,眼睛也有脱窗之嫌。
  “难道不是么?”红线居然还冲她幽怨地睇了一眼。
  鱼非鱼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若不是太阳当空照,说不定她早逃之夭夭了。
  大白天的,不可能见鬼啊!!
  “家务事、家务事,非礼勿听,各位散了吧散了吧……”仓皇地跟观众拱手作别,心想真是倒霉,又给大雁啄了一口。
  “红线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当街扒光你?”对女人而言,这算是最重的惩罚了吧?
  “哼!”红线不屑地扭转了脸。
  “哼!”到底没讨到便宜的鱼非鱼也别转了脸。
  这一调头,倒叫她瞬间转怒为喜了。
  街道的对面,有个卖字画的小摊子。摊主是个年轻的青衫男子,十分落寞地跽坐于一张小案后。面前摊着一本书,却是半日都不曾翻过一页。他既是拉不下脸来招徕生意,这满大街的人来人往也鲜有为他驻足观望的。
  这是一个贫寒之士,贫寒到不得不混迹在这受人歧视的市井中靠出卖文采而生活的地步。那象征文雅高尚的青衫,一旦沾染了世俗的尘埃,不知还能否洗得干净?
  鱼非鱼感到喝下去的热茶慢慢地沁出凉意来。若问她什么情况下最落魄?回答是:英雄末路、知音无觅、一天星月看多时,最是不胜清怨却飞来。
  她能看得出来,那书生的字画都颇有些造诣。尤其是那画,迥异于时下盛行的风格。画风虽然仍以细腻为主导,画的内容却突破了自魏晋以来的以神仙故事为素材的创作格式,而是以世俗人情味描摹对象。而正是这看似很寻常的画作,与这个时代而言却是极其稀罕的新生事物。
  也难怪川流不息的人群总是无人肯正眼相待。大抵新生的东西,都免不了会有这样的冷遇与歧视。                    
作者有话要说:亲,喜欢的话就请点收藏吧。收藏的多了,文才能给更多人看到啊,谢谢啦!




☆、93先生

  搁下茶碗,鱼非鱼直直地来到对面。那书生原本都在打瞌睡了,感觉到有人靠近,忽然一个激灵醒过来,麻利地自席子上起身,意思是要行礼,可一看对方不过是个齐胸高的半大孩子,顿时地就显现出失望和沮丧了。
  “这些都是你的墨宝?”鱼非鱼指着那几张风俗画,问,“青石是你的号?”
  “某姓谢,单名础,自号青石。”书生眼睛一亮,欣欣然有了生气,“你、你认得字?”
  鱼非鱼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跟着问:“你为什么要画这种题材?买的人多么?”
  谢础满面羞愧地摇摇头。
  “明知不和与俗,为什么还要画?”敢于创新的人,都是英雄。保不准什么时候,这谢础就会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但愿不会是以生命为代价。
  一谈起专业,谢础立马就有了激情,面色红润,腰板挺直,满大街的人倒都成了空气一般。
  “今天下画风,延续的依然是前朝风格。但是小可不才,却另有自己的一番感触。或许不够完备,或许会行不通,但是,不试一试,怎知结果如何?”
  鱼非鱼顺口叫了声“好”。
  谢础受到鼓舞,士气大振。后退至一幅《醉酒图》前,手指画作问:“这位小兄弟,依你看,这画如何?”
  《醉酒图》是纯写实手法,描摹出酒肆内外几名酒客醉后的神态与动作。以丹砂涂面,渲染出酒意深浅;以衣袂飘摇、小童吃力的身形、表情,暗示着所搀扶的酒客的醉酒程度。最有趣的是一人赤膊跣足坐在一丛杂花下,旁边落着一只鞋子,正折了花往头上插戴,那醉态可掬,令人莞尔。
  “很有趣!栩栩如生,如临其境。假使百年千年后,风俗人物更替,单凭这幅画儿,就可以管中窥豹摸到今时今日的心跳。”
  谢础的眼珠子似乎要蹦出来了。
  “其实我一直认为,绘画的目的就是明劝诫、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通过这真实的描写收到教育的效果。不知道小哥以为呢?”
  那谢础突然身体肃立,双手抱圆,深俯身、前推手,上举齐额,朝她行了一个非常正式的天揖礼。
  鱼非鱼吓了一大跳。要知道,这揖礼是有讲究的,尤其是这天揖,一般只用在祭礼、冠礼这样正式的礼仪场合中,而且是对尊长才行的礼。
  所以,谢础这一揖下去,不但惊煞了鱼非鱼,更惊呆了无数的路人。
  “呃,谢那个……大哥,你、你折杀我了……”鱼非鱼笑得干巴巴的。因为她能看出来,谢础绝不是在开玩笑。
  “不!项橐七岁为孔子师,先生刚才一番见解,精辟高妙,谢础拜服!这‘先生’二字,你当之无愧!”谢础严肃的目光里隐隐含着水光。
  “不不不,完全是因为你画的好。你看,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可圈可点的: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还有这经营、位置;转移、模写。简直是无一不精彩。我跟你说,刚刚隔着一条街,隔着人海汹涌,我一眼就给你的大作吸引住了!我虽然不擅丹青,可是这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是你画的真心好,而我的话也真心的不是虚情假意。……”
  “气韵……骨法……经营……”谢础似是痴了,念念有词地,群星闪烁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来两行热泪。
  “先生……知音哪!今日之后,谢某死也瞑目了!”那身子像是苞米杆子,再次倒伏下去。
  鱼非鱼忙不迭地托住他的手臂,正要谦虚两句,耳边忽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声不胜寂寞的幽叹。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为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黍离,太黍离了,太屈原了!”是谁?
  刚刚才有过一面之争的幂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静静地“看着”她和谢础的互动。
  鱼非鱼不由得一笑,心想这人出现的挺及时,倒替她解了围。
  “抢簪子的,你一看就是文雅人儿。你也替这位谢小郎评判一下可好?”她这话可是包藏了企图的。世人的心态,向来是“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谢础的画再好、她夸得再狠,其实都抵不过贵族的一记沉吟、片刻驻足。她想通过这幂篱的口,替谢础打打广告,赚几个润笔费。
  那幂篱的身形有几分踌躇。他身边的一名仆从低声说了句什么,估计是劝他离开,莫要理会那阴邪小人。可是幂篱却没有接纳他的意见,反倒是轻移莲步,姗姗走向前来。
  “贵人可是要买字画?请看,这些都是这位小郎的近作。看看,多新颖的题材。这线条、这着色,啧啧啧,令人一见难忘啊!像贵人这种身份,平日难得见识到这市井俚俗的真实生活,买几幅回去瞧个新鲜热闹、博个开心却也不错!价格嘛,童叟无欺,一概一两银子一幅。”
  她这边一叫价,眼角便瞥见谢础的腿颤了一颤。
  也是,一幅画一两银子,那得是多么有名的大家才能达到的标准!谢础不过是一无名小卒,且又画的是有违当下潮流的东西,满心巴望着能有人瞧得起就好,哪还敢奢望赚钱?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兄弟,胆子也忒大了吧?到底是在逗那贵公子开心呢,还是在锻炼他的心理承受力?
  但是,令谢础惊讶的是,鱼非鱼的那一通“王婆卖瓜”居然说动了那幂篱!
  “好,我要这张、这张,还有……这张。”幂篱的玉色葡萄缠枝暗纹的长袍下,伸出一截玉白手指,遥遥地指点着。
  左右闻声而动,一个收拾字画,一个付银子,动作那叫一个麻利。干惯了打家劫舍的匪徒怕也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几块凉凉的、沉甸甸的碎银子落入了汗津津的手掌中。谢础不敢置信地盯着,感觉如在云里雾里一般。等到回过神来,想要致谢时,却哪里还有鱼非鱼的身影?只看到一角青衫偕着一方锦袍横穿过人群去了对面。
  这位分明才高八斗的小个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
  “你真是个好人。”鱼非鱼边走边说,“今天害得你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抱歉。话说,我也正是看准了你心眼好,所以才那样干的。我是不是很卑鄙?为了表达我诚挚的歉意,我请你喝茶好不好?”
  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可以有效地化解矛盾。这种前倨后恭的事儿,鱼非鱼干得炉火纯青的。她可不是傻子,非常明白得罪人尤其是贵族对自己绝对没有半点好处。
  “嗯”。幂篱下传出柔和的一声。
  鱼非鱼歪头看了看。当然,什么也看不到。那幂篱长至腰间,除非她钻进去,否则,根本看不清那后面的真容。
  “你看什么?”幂篱的声线始终压得低低的,像是故意压着舌头说话。
  “当然是看你啊。”鱼非鱼微笑道。心下却在想:这是个男人,却翩跹有女儿态呢。红线是个女人,却冷冰冰蛇似的,像是情窦未开的莽汉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生女相,女生男相”?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茶馆前。
  红线一直占着席位。瞧见鱼非鱼领人回来了,屁股都没动一下。
  鱼非鱼很想重冲她发飚的:做人婢女,这个时候不该恭敬地起身行礼么?丫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碍于幂篱在,她竭力忍下了暴动的欲望。将自己的席子让给了幂篱,又喊伙计招呼那俩仆从一边喝茶去,另外又要了一领席子并一壶新茶。
  幂篱目视红线,略有几分迟疑。
  “这是我捡回来的一个可怜人,这儿有点毛病。”鱼非鱼指指脑袋,煞有介事地说道。
  幂篱点点头,徐徐地坐下来,姿态端庄典雅,一看就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优雅。
  鱼非鱼于是更加肯定了这幂篱的出身不凡。
  而当幂篱坐下时,腰间的白珩便清晰得呈现在了鱼非鱼的眼前,那玉温润清白,一看就是上等货。
  君子如玉,美人如玉。鱼非鱼看着那幂篱宽袍大袖都遮掩不住的妙曼身躯,所能想到的便是:这么好的一副身子,如果给开云公主瞄上了,绝对没的跑。做女人做到开云那个份儿上,够本了!不过呢,女人看男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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