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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坏男人启示录 2-情在不能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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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事情。

 之前遇着他,她只想着避开,全然不愿深思那种急着闪避的心态下藏着什么。
如果她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不再受囿于五年前,那么符扬之于她,应该如过路
人一样,她又有什么好闪避的呢?

 就算符扬在急难中收容她好了,虽然她不知道符扬那天打电话给她的目的是
什么,不过他终究是在电话里听到她身旁有危急之事,匆匆地赶过来也发现状
况不假,如果今天换符瑶、成渤,或任何童年旧友,符扬都会提出暂时收留对
方安排,不限定只是对她而已。为什么她就一相情愿地认定,符扬是出于旧情
难忘呢?

 旧情,旧情,心心念念要摆脱的是自己,口口声声挂在嘴上的也是自己,莫
非,她才是那个对陈年旧事念兹在兹,无法摒弃的人?

 成萸出了一身冷汗,强烈情绪开始扣动心头高筑的围墙。

 不行,她不愿再想,她得离开!

 她火速起身,机械性地回房收拾行李,出于一种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心思,
她只想赶快远离此处,到一个暂时呼吸不到符扬味道的地方。

 她拿了简便的行李,在客厅里又发了一阵子呆。

 蓦然间,门铃袅袅而唱。

 她悚然一惊。才离开不到半小时,符扬已经回来了吗?不对,符扬如果下楼
来,不必按门铃。

 她先将行李提到玄关放定,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一打照面,门里门外同时一楞。

 「小萸?」符夫人如画般秀丽清致的面容,写满诧异之色。

 成萸只觉得脑门当头一个雷击,眼前都是金星。

 天啊!怎么会是符伯母?

 从五年前开始,她就没有再见过符家任何一人。她立时想到目前的处境——
当初不断坚持不愿再受符家恩惠的自己,现在又出现在符家人的屋檐下,而且
屋主还是当初那被她重重戳戮的符扬。

 她该如何面对符伯母?又是用何种立场来面对她?

 成萸僵在当地,连声带也发硬了。

 「符……妈……伯母……」

 她该如何称呼她呢?她已不能再循着婚后的习惯叫「妈妈」,是回头叫伯母,
或更退一步叫夫人?

 短短几秒钟,她的脸色变了好几变,从苍白到通红再回到苍白。

 符夫人比她先一步镇定下来。

 「小萸,好久不见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符夫人脸上看见那温柔慈婉的笑,完全不像素来端冷矜持的
模样,成萸越发觉得措手不及。

 「伯母……」

 「进去坐啊,小扬在吗?」符夫人往前踏一步,她只好闪身避开。

 长辈一眼瞄见放在玄关的行李袋,不动声色,轻盈地往客厅走来。

 「你别一直站在门边,进来坐啊。」符夫人浅笑道,主动在沙发上坐下来。

 成萸定了定神,碎步走向厨房。

 「符扬刚上楼工作去了。我帮您倒茶。」

 一切安顿定,她坐在客厅下首,两手放在膝上,眼观鼻,鼻观心,一阵阵扎
人的尴尬刺戳着她。

 「小萸,真的好久不见了,你这几年过得好吗?」符夫人心平气和地问。

 「我过得很好……工作很稳定,生活也还过得去。」

 「你怎么都不回台湾看看呢?符扬的工作必须世界各地飘泊,你也不回家,
每年过节,你符伯伯常叹着,餐桌上老是少了两副碗筷。」符夫人轻声道。

 她不回「家」的原因不是很明显吗?成萸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一直和我不亲近,不怪你,我的性子比较生冷,不太会说话,你
们几个孩子都和符伯伯亲近一些。」符夫人见她低头不语,又说。

 「不是的!」她连忙回答。

 符夫人妙目流转地望着她。

 「我是怕……我若是跑回台湾去,只会让每个人觉得尴尬。」成萸终于轻轻
启齿。

 五年前形同决裂的那一夜之后,大哥终究没有娶符瑶,可是也未再和荔帆姊
复合。符瑶后来搬出符家,在台湾经营自己的小事业,详细的情况她并不清楚,
而符扬远走英国,她避居纽约。最后,一直留下来的,竟然仍是成渤。

 当然他也搬出符家了,自己住在台北市中心的一间公寓里,但是他一直待在
符去耘的电脑公司里,几年下来,这支「旁军」已经被他弄得有声有色,俨然
和符去耘为妻家打理的证券公司旗鼓相当了。

 她不知道哥哥留下来帮符伯伯的用意是什么,或许是他自己本身对这个行业
感兴趣,或许是他看见两老子孙离散,不忍他们孤单,又或者是替妹妹那番「
大逆不道」的话觉得有愧于符家,总之,最后他和符去耘是千里马与伯乐的关
系;留在两老身边打点照料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成萸她虽然一番话得偿所愿,哥哥不必娶,自己不必留,可再无法坦然无事
地出现在符家人眼前。

 「尴尬?」符夫人若有所思地反复轻念两次。「小萸,虽然我鲜少表现出来,
可是在我心里,你和成渤确实与我自己的小孩没两样。」顿了顿,她苦笑一下,
「或许有些小地方表现让你觉得两者有差,大环节上,我并没有将你们兄妹视
为外人。」

 成萸俏颜微红。

 「符伯母,我不是在抱怨……」

 「我知道。」符夫人微笑打断她的话。「妳的意思,我都了解。让你多年来
一直处在卑屈的心情里而我们夫妇没有发现,也是我们的疏忽。符扬从小就霸
道惯了,我们只注意到他对你好,却没有想到,这份好是不是你自己也想要的。」

 成萸再度低首无言。

 「你知道吗?我很心疼你们两个。」符夫人温柔地望着她。「我知道你是个
恋家的人,可是为了这件事,你宁可离乡在外,不肯回来。而符扬……唉,你
不肯回来,他也就没有回家。你们俩一个在南,一个北,最终还是牵扯在一块
了。」

 「符伯母,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为什么?符扬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她忍下喉头的肿块,勉强说:「符伯母,你误会了。符扬并没有找我,这次
他只是碰巧遇到我出了点麻烦,好心收容我,他对我……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感
情了。」

 「是吗?」

 「是真的。他、他刚才又跟我强调了一次,符扬和我五年前就结束了。」

 「那你听见他的强调,心头有什么感觉?」

 成萸被问得一怔。

 「也没有什么感觉不感觉的,我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不管爱恨情仇,本来就
淡了很多。」她避重就轻地道。

 符夫人又默默看了她好一会儿,那洞彻人心的眼神,几乎让人无所遁形。

 「小萸,我不知道符扬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无论如何,那都不会是真心话。
他就是这样的倔性子,即使骨髓血肉都剔光了,一身架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垮。
你应该比我懂他才对!他越是说话激你,就表示他越在意。」

 成萸觉得心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重重绞了一下。她无力地摇摇头,无法再
说。

 「符扬对你的在意,绝对是超乎你想象的。否则也不会为了你短短一番话,
整整五年都不愿回家。他是怕一回去,睹物思人,又掀起那种求之而不可得的
痛苦,你明白吗?」

 是吗?

 为什么符夫人说的,和符扬说的,完全不一样?她应该相信谁的?

 不,最重要的是,符扬对她有情又如何?无情又如何?她自己心头究竟是怎
么想的呢?

 不断往心底深处推的问题,终于必须昭昭摊在阳光下,她无法再逃避躲藏。

 短短一席话说完,千里来访的符夫人累了,主动走进另一间客房暂歇一下,
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她怔然望着窗外穹苍,心像是入煎锅里翻炒,各种调味料都加了下去,到最
后连自己也尝不出最真的味道。

 她茫然走到符扬的卧房前,顿了一顿,推门而入。

 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这是她第一次踏入他的私人属地。

 他的房间和客房没有太大区别,反而她自己的房里会摆盆花、挂张照,还更
有人味一些。

 沉顿孤寂的气氛,让她心下恻然。

 这就是符扬五年来的生活写照吗?一座华丽而空洞的陵墓。

 床头柜上摆着一本素描簿。这种画本子她是看惯了的,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
符扬一定在家里各个角落都摆上笔和纸,随时想到灵感就提笔画下来。

 她坐在床侧,拿起本子来翻阅。第一页是一只手的素描,左下角的日期是三
年前画的。第二页是一个女人后颈的那段曲线。第三页是一双曲起来的长腿…


 一页页翻下去,日期越来越近,那熟悉感亦越来越怵目惊心。

 虽然没有画出脸孔,这些身体却来自同一个人。有几张重复出现共同特征,
例如左手虎口上的一颗小痣,右脚膝盖上一个月白色的疤,后颈正中央一个心
形的胎记……

 成萸胸口重重一震!

 这是她!

 这个本子里,画的都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符扬要画她?而且是在他们分开的期间?

 他不是恨极了她,气极了她吗?为什么还用这样温柔的笔触,描绘着她的每
个部分?

 成萸浑身发抖,把素描簿一扔,快速在房里来回走动。

 血管里有一股汹涌狂潮让她无法静坐!她来来回回越走越快,气息开始喘,
额角沁出细汗,心灵的躁动超于肉体的疲劳。

 终于!她猛然在房中央停下来,感觉自己再不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胸口就
会迸开来一样。

 她烦乱地拉开衣柜,依循多年来的习惯,就想要整理符扬向来最会弄乱的地
方。

 手不期然在地上触到一个硬硬的物事。那个东西用一份旧英文报纸随手一包,
就扔在墙角,摸起来的外观是不规则状。她接触多了符扬的手笔,一摸就知道
报纸下是一个他雕过的塑像。

 为什么这样随手包着?委迤在地?

 她心情不稳地捡起来,将纸缚拆开。

 一个黄杨木雕作。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手搭在脑后,一双长脚横跨到另一张
椅上,姿态慵懒;一个少女坐在他大腿上,膝盖摊了一本书,低头正细细地读。

 男孩女孩的五官只用三笔草草带过,朴拙的工法却无比传神。

 她的双手重重抖颤着,眼前开始模糊。

 雕像的侧旁,刻有一个三寸见方的印文。她用力眨着眼,眨开由泪织成的帘
幕才能让自己清晰看见上头的隶文——

 情在不能醒

 五个字如五柄大锤,重重敲上她的心房。

 成萸紧捂着胸口,痛叫出声。

 符扬爱她!符扬一直爱着她!他真真切切地、像剜心般疼痛地爱着她!这不
是宣示,不是主张,不是占地为王的胜利者姿态!

 他一直以-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的方式,在爱着她!

 成萸再待不住了。

 她夺门而出。

     

 一离开四十四楼公寓,符扬就陷入自厌的情绪。

 当时只觉得无法再盯着她发白的脸,只好转头就走。上了楼来,开始把自己
谯到臭头。

 也不过就一个女人不爱他而已,他耍什么少爷脾气?昧着良心说一堆重话将
她轰得头都抬不起来,他就比较痛快吗?

 心早就丢了,护着一个破碎的尊严干嘛?他奶奶的!

 可是,符扬若是会在第一时间下楼道歉,他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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