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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得请镖局沿途护送粮车。这哪儿是花钱买粮食,简直是花钱买金子了。除了董家,神垕镇哪一家窑场还能一下子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买粮食?就算是卢家有这个财力,也得掂量掂量拼得起拼不起,最多也只能保住自家的窑场。董振魁在豫省商帮驰骋风云四十多年了,目光老辣至极,入股控制各大窑场的计划早就有了,只是苦于各个窑场视入股如洪水猛兽,一直找不到机会。如果董振魁此番入股成功,那么神垕镇一半以上的瓷窑都成了董家的,董家便可一举压过卢家。如果没有这场大灾,别说是五十万两,就是一百万两都未必能让各大窑场就范,董振魁这笔生意算是做到家了。
董克温斜着身子,看了一下卢维章,俨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卢维章默默地抽着旱烟袋,敲了敲烟锅子,与董克温的目光不期而遇。卢维章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道:“少东家说得好。卢某也说几句吧。”
“本来就是公议,克温洗耳恭听。”
两人的交谈声音并不大,但正厅里蓦地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焦灼难耐地盯着卢维章。
“董家老窑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实在是让人钦佩!说实话,四十两银子一石也不是漫天要价,入股各窑场也无可厚非,都是商人嘛,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过这五十万两虽是巨资,在眼下也着实买不了多少粮食。要是少东家不嫌弃,卢家老号虽不敢跟董家斗富,也愿意拿出三十万两银子,跟董家一起买粮救急。不过粮价比董家要低一些,三十五两银子一石。至于入股的事情,卢家也不强求,全凭各位大东家自愿。卢某就这点子见识,请诸位同侪公议吧。”
此言一出,正厅里立刻炸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表情振奋的有,更多的是满腹狐疑。董克温也实在没有想到卢家竟敢在这件事上跟董家叫板,一时有些措手不及。董振魁出的这一招的确高明,事前他们反复核算过卢家的财力,尽管在这十几年里卢家赚了不少银子,但卢维章把多半的银子都花在建窑上了,一口窑得几千两银子才修得起来,卢家白手起家,几百座窑花了差不多一百多万两银子,手头能流动的银子也就是十几万两。就算是卢家再富,按照卢维章为人处世的谨慎精明,也断然不会把身家性命都搭上。这三十万两从何而来?
卢维章起身离座,朝四下里拱手道:“不管今天公议的结果如何,卢家这三十万两的银子是决不更改了,告辞!”
众目睽睽之下,卢维章飘然离开了正厅。董克温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既然这场战事是董家挑起的,卢家已经接下了战书,董家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想到这里,董克温也站了起来,跟迟千里交换了一下眼色,道:“董家人做事,一向是言而有信,克温刚才说的话自然也是决不更改,告辞!”说着,董克温和迟千里一前一后离开了正厅,不过相比于卢维章的淡然,他们两人的脚步多少有些沉重,似乎有重重的心事压在心头。
10谁人可霸天下之盘(1)
董卢两家斗富买粮的消息眨眼间传遍了整个神垕,所有窑工都在眼巴巴地等着粮车的到来,各大窑场的大东家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过不几天,从董家放出话来,凡是领了卢家粮食的窑工,就不可再领董家的粮食。董振魁父子虽然猜不透卢家哪儿来的银子,却也看出了一点,眼下的旱情估计到了秋天才会有缓解,这几个月里,三十万两银子买来的粮食断然不可能养活整个神垕的窑工!就算各大窑场都去领卢家的粮食,等到卢家的三十万两全砸进去,难以为继之日,大东家们还是得转过头来求董家。到那个时候,董家开出的粮价就不是四十两一石了。大东家们一个个都傻眼了,只得在拿不准局面的情况下,严令各自窑场的窑工没有东家的意思,不得擅自去董家或卢家领粮食。
到了月末,董卢两家的粮车前后脚都到了。卢家押粮车的是大少爷卢豫川。从苏杭一带运粮走了一个多月,卢豫川虽是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也被一路的风吹日晒打磨得黑黑壮壮。当年卢维义撞死在窑前,卢家大嫂也自缢殉夫,那时候的卢豫川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十五年来全靠卢维章和卢王氏夫妇悉心照料才长大成人。卢家发迹之后,卢维章找了不少先生教他学问,可他一点都不用功,火热的心思都在卢家越做越大的生意上。卢维章屡次劝诫毫无结果,也只得听之任之。这次去南方贩粮,卢豫川自告奋勇前去,卢维章还一百个不放心,时刻提心吊胆地牵挂着。如今看着侄儿囫囵个儿地站在自己眼前,卢维章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卢豫川给叔叔见了礼,笑道:“跟董家打起来了吗?”
卢维章拍着他的肩膀,道:“还能没打?从你走那天就打起来了。”
“咱家的粮车跟董家一前一后,乖乖不得了,董家的粮车足足比咱家长了一半!”
“叫你做的事情,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叔叔放心,一切都天衣无缝,运粮的人每到一站就换人,除了我贴身的那几个,连赶车的都不知道!”
卢维章满意地点点头,眼里泛出慈爱的光,道:“那就好,你去后院看看你婶子吧,豫海也等着你呢。”
卢豫川丧母时年纪还小,卢王氏在他眼里跟亲生母亲也差不多少。卢豫海还未成人,对卢豫川崇拜得跟神人一样。尤其是这次去南方,说什么都要跟着,若不是卢王氏拦着,早跑得没影了。卢豫川强忍着满腔的思念,见卢维章发了话,顾不上洗把脸就直奔后院而去。卢维章看着侄儿一根乌油油晃动的长辫,不由得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在卢维义身边的自己。十五年了,几千个日子如同白驹过隙,董卢两家第一次针锋相对的较量已经开始。卢维章心绪波动,默默地站起来,朝着半空中轻声道:“大哥地下有知,就看着弟弟的手段吧。”
说来也怪,粮食没到神垕的时候,镇上的人天天翘首企盼着,可一车车粮食真真切切地运到了神垕,运进了董家和卢家,镇上的气氛反而平静了下来。窑工们三五成群围住了窑场的大小相公们,急切地追问东家的意思究竟是去哪一家领粮食。这样的大事岂是相公们能决断的?于是窑工们又在各自大东家的屋外聚集了起来,远远看去像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苦熬了几天,大东家的意思却还是继续等,窑工们不满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等?这个节骨眼上,除了一个死,还能等到什么?尽管各大窑场都贴出了告示,私自领粮食的窑工一律辞退,与窑场毫无关系。但到了此时此刻,窑工们都顾不上今后了,人都保不住了,谁还管以后的事?先过了眼前的饥荒再说!
当下定决心的窑工们赶到圆知堂门外的时候,却看见了董家的告示。告示上的笔墨还湿淋淋的,大概是刚刚贴出来的。告示上写得很简单,也很明白,董家的粮食只发给有东家的窑工。换句话说,私自来领粮食的窑工是没办法领到粮食的。窑工们虽然见识不多,但在一片哗然之后,也能明白董家的用意。这救命的粮食不是白领的,账都记在东家头上,将来是要拿股份还的,窑工们一个个穷得叮当响,凭什么白得粮食?何况董家也不是要赶尽杀绝,人家在圆知堂门口设了粥棚,每天开伙两次,这跟白领粮食其实也差不多了。
开粥棚是董振魁琢磨了几天后,对卢家使出的第二招。
董振魁最初的确没有想到卢家会真金白银地跟董家拼财力,在卢家粮车赶进神垕镇的时候,董振魁心底已经意识到,原先的几个步骤已然无法战胜卢家了,必须另觅奇招。董振魁和董克温、迟千里在书房里商量了好几天,这才想出了开粥棚这个撒手锏。粮荒持续到现在,镇上饿死人的事情天天都有。眼下有粮食的只有董家和卢家,没粮食倒也罢了,手里握着囤积的粮食又不赈济灾民,这可是为富不仁的勾当,都是乡里乡亲的,谁愿背下个见死不救的恶名?传扬出去谁还敢跟你做生意?董家的粥虽稀了点,可毕竟不会死人了,而率先开粥棚,就在道义上占了先机,也给卢家出了道难题。卢家要么死扛着不放赈,失尽民心,要么跟着放赈开粥棚。等到卢家那三十万两银子买来的粮食都熬成粥发出去,董家还有余粮,到那时看他拿什么跟董家拼!
这一招的确是一石二鸟的妙计,不过董振魁也是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在他的心里,这次商战的焦点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董振魁最初是想强迫各大窑场就范,让董家老窑入股,继而控制整个神垕瓷业市场,最终制伏卢家。随着卢家的强势介入,现在的情形与当初的预想大不一样了,既然卢家都拼了老本,不妨大家都拿出老本来拼一拼。即便是到了最后粮食都发完了,入股的计划也泡汤了,可卢家老号也会因此耗尽财力,至少十年之间无法翻身,这岂不是跟当初的目的殊途同归?
10谁人可霸天下之盘(2)
这一番心思让董振魁等人踌躇满志,自以为稳操胜券了。不料董家的粥棚刚开了不到半天,卢家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卢家也开始设粥棚了,而且是可以插筷子而不倒的厚粥!
董振魁听了来人的禀报,好半天脸色铁青,道:“告诉粥棚的人,咱们也做厚粥!”
董振魁隐隐感到了不安,任何一个有见地的商家都不会凭意气做事,从卢维章这十几年来的种种手段来看,他根本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贸然行事之人。但让董振魁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卢家的底气因何而来?这就是盘桓在他们心里最大的疑问。而接下来的一连串事情更让他们感到了周身的寒意:卢家放出话来,所有粮食按丰年的粮价供应,来领粮食的窑工不管有没有东家,一律一视同仁,还可以先赊账,以后有钱了再还。
卢维章在被动地还招之后,终于开始主动出手了。
战局由此开始逆转。圆知堂门口人头攒动的粥棚不到两天就没人来了,这次不是窑工们不肯来,而是各大窑场的大东家们集体作出决定,允许手下的窑工去领粮食了,但只能去卢家领,凡是在董家领粮食的统统辞退。东家们都不是傻子,放着卢家的粮食不要,谁还去求董家的黑心粮?
雪片似的消息传到了董振魁的书房,董振魁咬了咬牙,道:“就让他们卢家风光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几天!”
董振魁心里有数,卢家赶进神垕的粮车远远少于董家,按照卢家现在的做法,运来的粮食支撑不了几天了,整整三十万两银子无异于抽干了卢家的现银,等到粮食耗尽,又拿不出钱继续购粮,看卢维章拿什么接着斗下去。然而死扛了几天,又一个让董振魁等人目瞪口呆的消息传来了,卢家又一队粮车进了神垕,整整一百多辆粮车,上千石的粮食!董振魁闻言面色惨白,差一点跌倒下去。董克温忙上前扶住父亲,急道:“爹,您这是怎么了?”董振魁好容易才坐安稳了,慢慢抬头,两眼满是痛心疾首,叹道:“罢了,这一仗是打不赢了,快去请各大窑场的东家们,就说我请他们商议要事!”
比起在公议大会上的条件,董家这次开出的价码低了不少,只要窑场的东家们同意让董家入股,粮价全部按照丰年粮价的九成计算。几个东家暗中一合计,都觉得时已过境已迁,董家的条件还是太高了。正琢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