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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自己种自己运,晋商的财源如今就剩个票号了!不过山西出商人,眼光都很贼,他们的人尖子都跑到烟台来了。烟台离辽东这么近,证明晋商也在想着开辟辽东的商路啊……”他猛地停下脚步,对杨伯安大声道,“这么说明天我还不走了,你把晋商票号在烟台分号的大掌柜给我请来,我请他们喝酒!”
“又要喝洋酒吗?”田老大嘿嘿笑着,不好意思起来。
卢豫海瞪了他一眼,道:“都是中国人,喝咱中国的酒!我带着杜康大曲呢!告诉你们,从今往后立下规矩,洋人的什么夜总会,卢家老号的人不能进!发现一次,减身股一厘!还有你们俩,真是憋不住了,也别去涮洋肉,白花花的银子给了那些大洋马,还不如给咱中国的窑姐儿呢!又便宜又实惠!”他回过头去,看着卡皮莱街上林立的洋行,恶狠狠道:“朝廷赔洋人款,老子挣洋人钱!”田老大和杨伯安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答道:“知道了!”
卢豫海的判断果然不错。第二天,他跟西帮票号的大掌柜们见了面,两下里一拍即合。卢豫海跟他们约定,一旦在辽东的分号建起来,往来总号的银子汇水打两成折扣,为期三年。杨伯安在一旁听得佩服至极。这个买卖可谓顺手牵羊,就是票号不给这个优惠,辽东商路早晚也得开辟,不过是自己无心说的一句话,在卢豫海手里就成了真金白银的生意!
一切安排妥当后,卢豫海和田老大、苗象林等人又登上了“兴字一号”船,乘风破浪朝对面的大连湾驶去。一进大连湾海域,就发现港口里停的都是洋人的船,商船、军舰都为数众多。中国的商船倒没几个,军舰更是想也别想了。卢豫海黑着脸叹道:“这是咱大清的国土啊……咱们经商的人,交了那么多银子,咋就看不见一艘自己的军舰呢?多好的港口,硬生生给老毛子夺去了,朝廷连个屁都不放!”
众人以为他终于得偿夙愿,该兴高采烈才对,却见他不但毫无喜色,还发出这样一通感慨,都深感意外,摇头叹息。卢豫海留了两个伙计守在船上,自己领着众人过了关。俄国人有规定,往来的中国老百姓一人缴纳保证金五两,经商的缴纳保证金一百两。翻译老齐拿了几张文书,替卢豫海他们写好,交了银子,这才踏上了辽东的土地。
卢豫海让田老大他们去找地方落脚,自己领了苗象林四处溜达起来。卢豫海每到一地先四处溜达,多少年来已成习惯了。在俄国人统治之下的旅大地区,分成了金州、貔子窝、亮甲店、旅顺、岛屿五处,商业区就在临近旅顺口的海关附近,两条大街上各国洋行林立,中国店铺却少得可怜。卢豫海进了几家中国人开的铺面,一打听,都是卖东北的土产,诸如煤、大豆、高粱之类,还有就是东北三件宝了。卢豫海跟一个老掌柜聊了起来,听口音带着河南味,一问才知道他祖上是河南归德府柘城县人,跟着他爷爷迁徙到了山东,他爹举家闯关东来到了东北,在此落户三十多年了。卢豫海便满口河南话道:“叔,这在大连的中国商号不多啊?这是咋回事?”
老掌柜叹道:“中国字号的生意不好做呗,总受人欺负。唉,洋人开的就不同了。你别看这满大街商号都挂洋人的国旗,其实十家有七家都是叫了个洋名字,还是中国人在干!”
54万事开头难(3)
卢豫海一愣,笑道:“叔,那你咋不换个洋人牌子呀?”
“我这字号是爷爷取的名,传了多少年了,舍不得……河南人恋家啊!”
“既然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干吗不联合起来,跟洋人谈条件降税呢?”
“折腾过一回,心不齐,都想着自己的生意,没弄起来就散了。老毛子也不是傻子,你瞧街对面那个圣彼得洋行,说是俄国人开的,其实是个假洋鬼子在张罗,叫朱诗槐,专门替老毛子打听中国商号的消息。上次刚搞了几次碰头会,过不几天,凡是开会的商号都有老毛子去把门站岗,谁还敢登门?这么一搅和,事情就黄了。大家都清楚是姓朱的在捣鬼,给老毛子通风报信,背地里都叫他‘朱使坏’。”
“朱使坏的洋行,做什么生意?”
“什么都做,只要是挣钱的都插一脚!唉,仗着俄国人撑腰,欺负起中国人来比洋人还可恶!后街上卖人参的乔家老铺,多少年的生意了,不知怎么惹恼了他,硬是买通了洋人天天去搜查,说是倒卖军火!过不俩月,铺子就倒闭了。乔掌柜一气之下上了吊,剩下孤儿寡母的沿街要饭!去年,老毛子给他们沙皇加冕举办庆典,中国人就他一个主动送礼,还得了把什么军刀,在店门口挂着,耀武扬威得很呢!”
卢豫海气得呼呼直喘,从怀里掏出一包茶叶,道:“叔,咱都是河南老乡,这包茶叶是咱河南的毛尖,您拿去吧。回头我们家伙计从关内来,我让他们带点柘城的牛肉给您!”老掌柜再三道谢,送他们两个出门。卢豫海走到大街上,看着“圣彼得洋行”的招牌,恶狠狠道:“象林,你记住,二爷在大连第一个开刀的,就是这个‘圣彼得洋行’!”说着,大踏步走开。苗象林身子一哆嗦,赶紧跟了上去。
圣彼得洋行经理朱诗槐是外务局的常客,那天他一听说卢家老号来注册,还是大东家卢豫海亲自坐镇,就做好了接请帖赴宴的准备。大连是俄国人的天下,他的圣彼得洋行又有俄国人撑腰,占了大连出口生意的大头。历来凡有新字号开张请客,没人敢落下他的。可他一连等了好几天,听说别的洋行都得了帖子,唯独没有他的,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老子给他面子,他还蹬鼻子上脸了!老赵,你去警察局找几个熟人,搅了他的饭局!”
买办赵仁天劝道:“经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卢家老号名声响亮,在烟台也有咱的生意,何必一上来就翻脸呢?也许是他初来乍到,听了别人的胡说,对咱们有成见。这也难怪,同行是冤家,咱的生意那么好,谁不眼红?”
“我只是想本本分分做个生意人,乱世之下,好人难做啊!”朱诗槐摇头叹道,“在哪儿做生意,都得跟官府打好交道,这里的官府是俄国人,我跟俄国人走得近有错吗?他们不理解我,又眼红我,就说我是‘朱使坏’,坏了他们的生意,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赵仁天心里暗笑他如此给自己开脱,便道:“经理,你也别生气!不去就不去了,大连出海的生意咱占着大头,早晚他们得求上门来!”
“非也,非也。”朱诗槐抓起桌上的帽子,扣在头上道,“不管他有没有帖子,明天咱们都去!咱们去了,就是给了他面子,让他欠着咱们的。以后做了合作伙伴也好说话。走吧,我跟瓦西里上校还有个约会。”
次日就是卢家老号连号开张大喜之日。旅顺、大连湾一带饱尝战乱之苦,商业还在百废待兴之际,有名气的中国字号本就不多,加上这两年卢家老号在烟台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谁不想看看这个卢家老号的大东家是什么模样?接到请帖的洋行经理、买办差不多都来捧场了。卢豫海正忙活着招呼客人,苗象林急匆匆跑过来道:“大东家,朱使坏也来了!”
卢豫海气道:“你怎么还是把他请来了?你想干什么!”“我没请,他自己来的!”苗象林委屈不已。田老大在一旁低声道:“要不然,我去撵他滚蛋?”卢豫海强压住怒火,摇头道:“今天是开张大吉,别为了这个弄得冷了场——他要是来道喜算他有眼色,要是来捣蛋,我今天跟他没完!”
朱诗槐今天还真就是来道喜的,顺便看看卢豫海究竟有什么手段。俄国贵族对奢侈品的喜爱举世闻名,宋钧又是价格不菲的紧俏货,其间大有油水可赚。而宋钧生意以前他还真没做过,如果卢豫海是个识相的,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做成几笔生意。伙计接了他的礼单,大声道:“俄罗斯帝国圣彼得洋行经理朱诗槐先生到,请卢家老号大东家迎接啦!”
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在座的人都露出鄙夷的神色。朱诗槐见卢豫海就站在不远处,便走上前去笑道:“卢家老号如雷贯耳,朱某慕名而来,多有冒昧了!”卢豫海背着两只手,脸上挂满了冰霜道:“豫海刚到大连,满耳朵都是朱先生的英雄事迹!请朱先生入席,一会儿豫海给朱先生敬酒!”
卢豫海这几句话一语双关,既不卑不亢又合乎礼节,还带了不少嘲讽揶揄。众人都觉得他处事得体。朱诗槐不动声色地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进大厅,挑了个位置坐下。同席的人面面相觑,全是如坐针毡,不多时竟一个个都找借口溜走了,偌大个席面只剩下他一个人。朱诗槐开始还能装出平静的神色,但时间一长,周围的窃笑声、议论声不断传来,越来越肆无忌惮,而卢豫海竟听之任之,并无打圆场的意思。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不等卢豫海宣布酒宴开始,他就气得拍案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大厅。卢豫海见状冷笑了一声,朝众人拱手笑道:“各位商伙,我们河南有句老话,叫正月十五杀猪,有它过年,没它也过年!没想到在大连,这句话也能派上用场!”大厅里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只有老齐带了几分担忧的神情。朱诗槐刚走出去不远,卢豫海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羞愤交加。刚才满心的希望早已烟消云散了,此刻他心里全被愤怒充斥着,低声骂道:“卢豫海,你等着吧,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54万事开头难(4)
卢家老号的连号开张了半个月,基本上没有做成什么生意。这多少让雄心勃勃的卢豫海等人有些失望。连号与烟号虽然只是隔海相望,又都是销售宋钧和粗瓷,但生意环境迥然不同。烟台开埠多年,各国都有势力涉足。卢豫海在那里“以洋制洋”,让各国洋行彼此牵制的手段,到了大连就玩不转了。旅顺和大连湾被俄国“租借”之后,俄国人的势力一家独大,其他各国在大连的洋行仅仅是中转运输,并不做买卖。这么一来连号就只能走俄国人开的洋行。可卢豫海这半个月里,让苗象林领着几个伙计登门拜访,全都碰了一鼻子灰。人家一听见“卢家老号”几个字,就跟遇见瘟神似的,连劝带推地朝外轰,唯恐他们多待一刻。苗象林自作主张故技重施,装成日本人,带了老齐去碰运气。孰料出门没多久,连洋行都没进去,居然被两个跟上来的俄国水手痛打了一顿。苗象林和老齐运气没碰上,倒碰上一堆麻烦,灰溜溜跑回了连号。气得卢豫海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娘的没长眼吗?日本人跟俄国人都想霸占辽东,两国的军舰在海上动不动就打炮!你们装成日本人去逛街,那不是找打是什么?”
老齐拿了个鸡蛋烫着被打得黑肿的眼睛,苦笑道:“大东家,我跟苗爷说了,他不信!”苗象林自知理亏,一句话也不敢说。田老大给他上了药,叹道:“唉,没想到连号的生意这么难办!咱来了个把月,一两的生意都没做成,光是这门面的租金,一个月就是千把两呀!”
卢豫海不无愧色地摇头道:“不光你们着急,我也着急啊……”
田老大从怀里掏出张纸,道:“我见大连也有洋人的报纸,就去街上找了俩人,一个是替人写状纸的刀笔先生,一个是茶馆里说书的,每人写了几句。象林,你给大东家念念。”
苗象林半边脸被打肿了,拿了纸苦巴巴念道:“呜呼!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