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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大叔，你怎么变白了，我差点就没认出来！”不算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旁的学子就只看到一个黑影如一只黑色蝴蝶般翩翩落在了万学术面前。
毕竟是在空谷里经历过生死的同伴，即使他们不是朋友也会有一些熟悉感，万学术望着突然出现的非离：“未成年，原来你没有被蛇咬死啊，几个月不见你怎么都没有长个子。”
“大叔，我看你皮肤虽然变白了，但嘴巴倒是越来越黑了。”非离冲着万学术咧嘴一笑，回过头朝着不远处的男人喊了一声，“主人，人找到了。”
冷峻俊美，蓝色长衫华贵披身，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不就是江楚河？
第八十六章
一袭宝石蓝华服披身，绣金珐琅掐线带扣束腰，满身贵气，那挽起的发髻上却独独插了一支再普通不过的银簪，正午的阳光斜斜打在江楚河的侧脸上，那本就深邃的五官越发深刻，微风扬起几缕发丝，这一眼，万学术仿佛又看到了他和他的初识。
那一年他离开上天城游历四方追寻仇人线索，恰巧在半路遇见了遭遇抢劫暗杀的江楚河，那时的江楚河尚是一名翩翩贵公子，一袭蓝衫，手中一柄长剑，冷漠无情的屹立在阳光斑驳的林间小道上与歹徒对峙，眼里皆是一片镇定与冷漠。
面临死亡与威胁从无半分畏惧，那时的他只看到了江楚河眼中的坚毅与勇敢，却忘了这样的人往往也是最为心硬残忍的。
万学术拱手一鞠，自然大方：“江庄主，久见了。”
前尘往事，尽如云烟。
“我又弃了你一次，是不是更恨我了？”江楚河已经走到万学术跟前，他和他或许在这一世在空谷中相识多日，却也是头一次江楚河面对面的和万学术讲一些事，说一些话。
“学术不知道江庄主说的是什么。”万学术不动痕迹的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与江楚河之间的距离，要他承认他是煜阳，不可能。
“是事实。”
“这事实是告诉万学术的，还是告诉煜阳的？我知道自己和煜阳长得十分相似，但也请江庄主明白，我是万学术，不是煜阳，况且煜阳早已经死了，江庄主这些话又要说给谁听呢？”万学术承认，他是忘不了，他是放不下，他看到江楚河与李天民还是憋着一口气，不知不觉的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讽刺。
江楚河神色一动，沉声道：“我与煜阳相识的事，世间并无几人知道。”
你，既然不是煜阳又为何会知道？
万学术笑了，颇为无奈的说道：“我自认与江庄主并无太多交情，江庄主突然跑到我这个陌生人面前来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实话，已经有太多人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只是这些话无一例外都是说给煜阳的，江庄主，我不知道你和煜阳是什么关系，我只希望江庄主不要把我当作另外一个人。”
“既然死了，又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江庄主原来这么恨煜阳啊。”万学术冷冷一笑，长袖下掩着手渐渐握成拳。
“恨？”好似听到极为好笑的话一般，江楚河仰头笑了起来，那仿佛发自肺腑的沉痛笑声所夹杂的讽刺如此浓重，引得偶尔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难道我说错了？若是好友，又怎么会不希望死去的好友再回来。”万学术对江楚河的狂笑视若无睹，转过身不再去看这男人，若不是恨，当年又为何和李天民联手杀了他，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最好的兄弟，这世间还有什么背叛能抵的上这二者所带来的伤害疼痛？
当万学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之后，他曾经无数次的问自己，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还是他做人竟然是如此的失败，那一生里最为信任的两个人同时背叛了他。
这样的痛，又有谁明白？
江楚河，你现在戴上当年我送予你的一支破发簪又算什么？
“你很生气。”原来，你一直都以为我对你的感情仅仅是恨吗？煜阳，你一直都不懂，从来都不明白，你的不知道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江庄主在空谷里把我一个小跟班随便丢了，只要不是个受虐狂都会生气的吧？”万学术讽刺一句，“还是江庄主期待我抹两把眼泪诉苦一番？”
“你变了。”江楚河眼神复杂的望着万学术。
“连死去的人都会腐烂，更何况是活着的人。”万学术不客气的说道，“若是江庄主没有事情，那就此告别。”
“我知道你早已经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但不管你是煜阳还是万学术，我都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闻言，万学术回过身望向江楚河，他倒要听听江楚河还有什么想告诉他的，这男人又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不要再去追踪当年的煜家灭门之事，不要再去追寻五行龙珠，你是斗不过他的。”清水湖边，江楚河面向广漠无边的碧绿湖水，远方的群山隐在漫漫烟雾中宛如泼墨画一般，而他们，不过是画卷上的芸芸众生，从来都不是手持画笔的那个人。
“这就是江庄主要和我说的话？”万学术站在江楚河身后不远处。
“那你的答案？”
“无需告知阁下。”
“呵呵。”江楚河一声轻叹，“你的倔强倒是和煜阳一模一样，那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将你想要的东西给你。”
万学术抱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斜睨了江楚河一眼，挑眉道：“哦？江庄主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你进入空谷不就是为了水龙珠？”江楚河转过身来，朝着守在亭子外的非离招了招手，黑衣少年一个跃身跳了进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墨蓝色的木盒递给了江楚河，随后又回到外面继续守着。
万学术的视线落在木盒上，墨蓝色的盒身上纹画着繁复的纹路，在凡人看来这不过是漂亮的花纹，不过万学术却能感觉得到那些繁复纹路上所散发的阵阵法力，那盒子竟然是被人用法术加持封印过的，应该是有封印物体的作用。
盒子里装的，莫非就是水龙珠？
万学术怀疑的望向面色如常的江楚河：“你什么意思？”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把水龙珠给你。”
“为什么？”千辛万苦的找到了水龙珠，就这样拿了出来？
“你爱上了北堂无殇，是吗？”江楚河走近了万学术，在男人面前轻轻打开了木盒，黑绒布间静静躺卧着一颗水蓝色的珠子，一道道蓝色的柔光在珠子上缓缓流淌，如同流水一般令人稀奇，“这就是我的问题。”
江楚河把盒子闭合了起来。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万学术原以为江楚河会问“你是不是煜阳”这一类的问题，没想到竟然会问他这个。
“你的答案呢？”江楚河的声音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万学术看看江楚河手里的盒子，江楚河总该不会莫名其妙的找个假珠子来骗他玩，若是这盒子上有什么诡异的法术，想必北堂无殇应该可以看出来。
想清楚了，万学术抬头对上江楚河的视线：“是。”
要让他承认爱上北堂无殇并不困难，他本就已经爱上了那个对他极好的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爱上他？”江楚河眼里的一片宁静仿佛在瞬间摔成了碎片，一道道断了的光凝聚在一起成为破碎的一堆玻璃渣子，声音是再也压抑不住的颤抖。
“江楚河，我已经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万学术往旁边退开两步，江楚河的话语让他有些胸口发闷，他爱上谁又和江楚河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江楚河难以抑制的笑了起来，笑声压抑在胸口与喉间听起来更像是哽咽，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中装了水龙珠的木盒丢给了万学术。
输了，到最后还是输了。
身体里的每一丝力气仿佛都被人抽走了一样，江楚河倚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好不让自己倒下去：“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难看 ？”
万学术沉默不语的握着手里的盒子，他见过江楚河很多副样子，意气风发的，深情款款的，温柔细致的……但从未见过如此现在这般颓废挫败的样子。
“煜阳死了后，我问过自己这是不是就是我自己想要的结果……”江楚河用力闭上眼，轻笑出声。
敏感的人名让万学术暖意望向了江楚河。
“煜阳他是一个傻瓜，一个轻易对他人掏心掏肺的傻子，这样的棋子，你说为何他死了我会这么难受呢？”江楚河失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哭，“我以为我是恨他的，恨他对李天民好，恨他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好，我就是要毁了这样的他。”
万学术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这就是江楚河杀他的原因？
“煜阳，被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兄弟背叛的滋味如何？”
“为什么？”万学术再也忍不住。
终于肯承认了吗？江楚河失声笑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直到你死了我才明白为什么，去看看快变成疯子的李天民，再看看现在的我，你还不明白吗？”
万学术忽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得不到的，就毁去。可你，还是回来了……”
“这颗水龙珠算是我欠你的，万学术，下一次再遇见你我不会再放手。”江楚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漠模样。
“下一次遇见你，我会杀了你。”万学术站在亭子里。
“能死在你手里，也不错。”
第八十七章
万学术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在遇到江楚河后走回听松苑里的，可笑吧？真是可笑极了，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江楚河与李天民联手杀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利益，可能是因为江楚河与李天民受到了那位不知名的神的控制或威胁，也可能是其他什么理由。
从来没有想过，他得到的原因竟然是那样可笑的一句话。
【得不到的，就毁去】
他突然觉得好冷，整个身体犹如被浸入了冰水里一样忍不住的瑟瑟发抖，是不是所有的真实都是如此的伤人而可笑？
“学术……”
恍惚之间，万学术感觉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环绕住了他冰冷的身体，他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大悲无泪，乐极也生悲。
“无殇，无殇，无殇……”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身旁男人的名字，这男人的名字就像是一道咒语，每念一次便能治愈了他伤痕累累的身心。
“我在这里。”紧紧搂着怀里的男人，北堂无殇心疼的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抚着万学术的背。
他在书楼里久久不见万学术，倏然间感觉到了对方强烈的情绪波动，一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便立刻寻着万学术的气息赶了过来。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爱着我对不对？”他再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所有。
“嗯，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
“无殇，我爱你，我爱上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紧紧抱着，万学术的声音有些哽咽，“要是哪一天你不再爱我了怎么办，我很想潇洒的离开，可是想一想就会觉得很难受，胸口很疼……”
“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爱你了呢？”稍微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北堂无殇双手捧着万学术的脸，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万学术，我爱你。”
眼泪一下子，无法控制的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
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时又是一回事。
什么男人的面子，什么狗屁的矜持都死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