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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害了你。”
走到了万学术的身旁，他小心翼翼的把男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目光触及到男人散乱衣服下的点点痕迹，他蓦地抓紧了万学术的衣服，胸口仿佛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一样闷痛不已。
若是想对付他，冲着他来便是了，可为什么要偏偏伤害他身边最无辜的一个人。
“从一开始，就是我害了你。”
向来平淡无波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北堂无殇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法阵在疯狂掠夺他身上仅存不多的法力，只是用力用手擦着万学术身上被西奴华凌烙印下的吻痕，再好好的帮万学术把衣服穿好。
诸神阵，一旦踏入，若法阵没有完全吸取力量便不会消散，法阵中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离开。
“学术，不要睡了。”
轻轻在男人干裂的唇上落下一吻，北堂无殇的目光落在他系在万学术脖颈上的小瓷瓶上，那几日的惶惶不安不是没有道理的，看来他倒是做对了一件事情。
伸手摘下小瓷瓶，无殇从瓶中取出了被炼化的木龙珠塞进万学术的口中。
双人合修，一人得木龙珠之力，一人受木龙珠内法术的反噬。
吞咽下木龙珠之后，男人惨白的脸色得以渐渐回转，干裂毫无血色的嘴唇也开始变得红润了起来，满身的沉沉死气化为一阵尘烟消失的干干净净。
“其实你很好看。”
有一些话平日里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只可惜此时说出来了你又一直睡着。
北堂无殇深深的望着怀里男人的模样，一直望着，仿佛是要把万学术的模样给刻印在灵魂上一样深沉而执着。
我失忆之前一定是极为爱你的，如同我此时望着你一样心痛而又不舍，原来这便是爱，这便是父亲曾经所说过的，没有经历过疼痛与泪水的爱便不是真正的爱。
一旦懂得去爱了，也就有了感情。
万学术，我爱上你了，真真正正的爱上你了。
“骄阳，替我照顾他。”即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都不曾离开怀里已经恢复血色的男人半刻。
一片盛开的璀璨金莲里，北堂无殇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那些花儿在阳光下开的如此灿烂而绚丽，它们的每一片叶子，每一片花瓣，都是北堂无殇用自己的法力与生命换来的。这样的花，能不美吗？
“无殇……”恢复了法力后的男人睁开了眼睛，阳光与金色光芒下的北堂无殇冲着他温柔一笑，低下头在他额间眉心落下一吻。
“我爱你，万学术。”
“无殇……”他想要告诉无殇，赶快离开，这是个圈套，一切都是西奴华凌指使的，不要过来。
然而，他听到了让他最幸福的话语，也看到了让他最为崩溃的残忍画面。
北堂无殇，这一直以来陪伴在他左右，照顾他，欺负他，爱着他的男人，一点一点的变得透明，他伸手努力想要把无殇抓住，最后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对方的身体，犹如触碰到一缕烟雾。
消失了，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北堂无殇，不见了。
再也不会有人替他暖被窝，再也不会有人在冬天里替他暖脚，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去爱去依靠。
“不要，不会的，不会的——”
四周的莲花在无殇消失的一刻绽放至最美，金色的华光将法阵中的万学术包围了起来，独自一个人身处繁华之中何尝不是一种刻骨的讽刺？
“无殇……”低声呢喃着，万学术傻了一样的呆呆愣着，任由两行清泪无声无息的自眼角滑落，脑袋里空白一片，连呼吸都忘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没有了。
脑袋里，空空的一片。
大悲无声，或许也就这样吧。
“呕——”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终于是再也承受不住的昏倒了过去。
金莲损落，法阵消散，万学术眉心的一点朱砂闪过一丝白光，消于寂灭之中。
第104章
寒风萧萧，落雪飘飘。
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缘。
当一切都幻化成为光影碎片时，剩下的只有茫然无措，任那花开花落，他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一片空白。
万学术愣愣站在原地，四周的景物在倏然间消散而去，阳光鲜花的表象下其实是白雪皑皑的冰冷残破，骄阳早已经在亲眼目睹无殇消散的一刻昏了过去，脆弱无助的倒在雪地里仿佛要和这残破的世界融为一体。
如果他也能昏倒该多好？
如果醒来后发现一切都是一个梦该多好？
可他清清楚楚的站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钝刀子割肉似的疼痛，清清楚楚的明白无殇已经不见了，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的化为透明，一点一点的消散虚空，连一根头发都没有留给他的消失了。
一双白色靴子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西奴华凌一步一步走近了那个仿佛已经失了灵魂的男人。
“一切要从许久以前说起，神的世界亦如同皇宫深处一般从未停止过纠葛纷争，这世界的创始天神无夜语黑暗魔主连理成婚，二人留下两条血脉，一者为魔性之子，一者为神性之子。”他抬头望了眼神空洞的男人，心中一痛，沉声道，“北堂无殇，便是天神之子。”
“神是不会死的，对不对？”惶然无措。
“不，神是会死的，神一旦死了就再无转生之日，便如那烟花绽放于天空，烟火之后，再无片刻踪影。”口中说着极为残忍的话，西奴华凌凄然一笑，道，“月神，便是死在北堂无殇手中。”
一切，源于上一辈人们的纠葛。
当年黑暗化为有意识之体成为魔主宣华，天神无夜无意与魔主为敌愿将其感化，魔主居住神门时错手击杀天神师弟，亦是月神视为亲弟之人。
后天神倾一己之力封印魔主，多年之后二人同入轮回陷入情劫，经历磨难后终于神魔得以安然相待，更是生出情愫孕育神魔血脉，奈何月神并未就此放下往事，在魔主与天神共同创建新世界法力虚弱之时企图击杀魔主，神之子北堂无殇一时恼怒出手摧毁了月神的根基。
月神陨落，而神之子亦因弑杀同门之罪被罚落凡，法力与记忆四散各处成为五行龙珠。
“月神，是孕育我的母亲。”西奴华凌缓缓闭上眼睛，一声苦笑。“他于我有杀母之仇，学术，你该明白我的苦衷。”
“苦衷……呵呵呵……”
仰头大笑了起来，万学术脸色一冷甩手一个巴掌狠狠拍在西奴华凌脸上：“煜阳一家，是不是毁在你手里？”
“不是我出手。”
“不是你出手，那就是与你有关了？西奴华凌，你好，你真是好啊，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真相……”脚步不稳的后退了三步，万学术笑得比哭还难看。
前世失去了养育自己的亲人，今生失去了所爱之人，北堂无殇或许对不起西奴华凌却也被打落凡尘历劫受罚，可他呢？他何其无辜！
“我是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折磨我，一世不够，再来一世，哈哈……哈哈哈……”眼泪无声落下，男人重重跌落雪地里。
“学术。”
“不要过来！滚——你滚！”双手紧紧扣着雪地，那刺骨的冰凉早已经让他无知无觉，随手朝着西奴华凌扔去雪块，万学术吼道，“西奴华凌，我万学术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不……是生生世世，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
“学术，忘了他，也忘了前世的痛苦，我待你不会比北堂无殇待你差一分一毫，我爱你之心，亦不会比他少。”
忍不住露出一分讽刺的笑，万学术冷冷笑道：“你？你也配说爱吗？和他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无殇不会让他陷入如此的悲痛之中，无殇更不会将他牵扯进这层层阴谋之中。
“你所谓的爱就是让我差一点死掉，就是利用我为你报仇，就是让无殇在我眼前消失，西奴华凌，你这爱廉价的让人恶心。”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阴冷，“我恨不得把你一刀一刀凌迟。”
眼底闪过一丝疼痛，西奴华凌缓缓逼近了万学术：“为什么他总能轻易得到我无法得到的一切，他活在双亲的疼爱之中，而我只能活在月神的仇恨之中，他能轻易到达力量的顶峰，我却付出了十倍的艰辛也无法追上他，为何他能得到你的身心，我却只能得到你的憎恨。”
“都是借口。”满是不屑与鄙夷。
活在母亲的仇恨之中为何要去承受而不尝试去改变？为什么就一定要和他人攀比？为什么非得比他人厉害？
对于西奴华凌他只有鄙夷与痛恨，再也没有了一丝同情。
“或许。”坦然承受，西奴华凌停在了万学术脚边，“我不要你的恨，只要忘了你的过往，忘了北堂无殇，你便不会再有理由恨我，而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你——”
万学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西奴华凌要洗了他的记忆？
“你敢！”
他不要忘了无殇，他已经失去了那个男人，怎么能够再被剥夺了对无殇的记忆。
万学术伸手就去推攮挨近他的西奴华凌：“西奴华凌，你不能这样做——”
紧抿着唇，西奴华凌轻轻一扬洒下一片烟尘，满身狼狈的男人顿时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忘记一切，对你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弯下腰把人抱了起来，西奴华凌转身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匆匆挣脱束缚赶来的城琼与城碧只在一片雪地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骄阳，无殇与万学术，皆不知踪影。
“主人难道……”轻轻扶起骄阳，城碧几乎感觉不到无殇的存在。
城琼皱着眉摇了摇头：“不会的，你莫忘记了，神虽然是会灭亡的，但天神与魔主均是不灭的存在，主人又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诸神阵就杀死。”
只是，不知道万学术此时去了哪里，而主人的魂体又是寄身何处。
……
……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无殇居然在他面前消散。
他跑啊跑，不停的伸手去抓无殇，碰不到，什么都碰不到。
“他体内有魔主残血与木龙珠之力，虽然施展了抹去他记忆的法术，却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有效果。”恍惚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勾起了万学术深藏在心里属于前世的记忆，一片熊熊大火里似乎也有那样的一个女人冰冷注视着痛苦嚎叫的人们。
他想起来了，就是这女人当年带领人杀害了他的家人。
“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西奴华凌望着躺在床榻上迟迟不肯醒来的男人，伸手轻轻捋了捋学术落在脸颊上的长发。
“你杀了北堂无殇，就不怕那护短的魔主寻你麻烦？”
“我并未犯规亲手击杀北堂无殇，魔主能奈我何？”
女子轻笑一声，一双狭长的凤眼瞥过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倒是让你和神之子同时爱上了，他醒来后我倒很想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警告的瞥了眼女子，西奴华凌冷声道：“花神，他是我的人。”
“啧啧，这么凶啊，他是不是你的人还得看他醒来后是不是把神之子给忘了，否则啊，你这月神永远都不是北堂无殇的对手。”轻笑一声，女子踩着莲步徐徐而去。
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见万学术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西奴华凌才又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里，昏迷不醒的男人眉心朱砂掠过一丝乳白色的光晕。
【学术……】
是无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