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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不恋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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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色的邮筒旁站了片刻,心里突然沉沉的,依然是种想流泪的冲动。我想起了蔡小财每次给爸妈的信里必不可少的那句话,我在昨天晚上的信里也郑重其事地写下了。听见信掉进邮筒的声音,就仿佛听见蔡小财用一种很让人欣慰的语气在说:小菜也挺好的,爸妈不用担心,小菜比以前懂事多了!这话我自己写在信里,就有点自吹自擂了。

就在这天中午,我却被告知,蔡小财死了!

打电话给我的,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位中年妇女,蔡小财所在系的副书记。

“你是蔡小财的弟弟对吧?”

“是的,你们有我哥的消息了?”

“你赶紧过来一趟,就在上次那间办公室,我等你。”

“我哥他怎么啦?是不是出事了。”

“先过来再说吧。”

“我哥他是不是出事了?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啊!!”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我的心像被搁在了烙铁上,痛得滋滋作响。最后那句话,几乎就是声嘶力竭的咆哮。然后,听筒从手里滑出,重重落在木桌上,发出深闷的声响。那个时候,我一定被吓傻了,我的脸色一定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我开始站不稳,身体在倾斜,在一点点地下坠。刚把碗洗好,准备叫我去吃饭的高老头发现我不对劲,从后面紧紧地把我托住,焦急万分地说:“小菜你怎么了?小菜你怎么了?你哥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老头和另外一个同学陪我去了我哥的学校,然后又在他们学校领导的带领下,去了事发现场——我哥生前所住的那栋宿舍楼。整栋楼都已经被封锁起来,远远地有很多学生站着围观。对面的那栋宿舍楼的窗户里,更是人头攒动。

蔡小财选择了一种很安静的死法。那栋宿舍楼有五层,通往楼顶的口子开在五楼半那间小房子里。那间小房子一直用作他们系武术协会的办公室。我哥并没有钥匙,他是把锁撬开再进去的。房间很矮,高老头往里一站,弯着腰都有可能碰头。开口的正下方,摆着一张被移动过的办公桌,带我上楼的警察说,死者正是通过这张桌子爬上楼顶的。而现在,桌子旁边放了架金属梯。

在楼顶的中间,偏左一点,我哥就躺在那里,已经赶过来的法医正忙碌着,有人举着相机在拍照,有人小心翼翼地在我哥身边寻找着什么……

我看得很清楚,我哥穿的是件黑色的外套。那是我上大一的时候他帮我买的,花了一百多块钱,我穿了几次不喜欢了,于是就借口太小、不合身还给了他。他当时挺自责的,说都是他太糊涂,不知道叫我去试了再买。他答应另外给我买一件,谁知开的却是空口支票。那次他再没提给我买衣服的事。或许,他始终没有省下足以给我买件新外套的钱。等不到他给我买新外套,我简直快恨死他了,直到过年回到家里还记着这笔债,认为他说话不守信,认为他欺骗了我。那会我还多不懂事啊,只知道无理取闹,只知道满腹牢骚,却独独忘了他蔡小财也还是学生,不过比我大一点,比我早一年进大学。

不敢去相信眼前的事实,我闭上眼睛,感受一种天旋地转般的裂痛。好像没有眼泪,一点都没有,我自始至终都在干嚎,在骂蔡小财这个混蛋。我很想上去踢他两脚,狠狠地踢,踢得他屁股开花,踢得他跪地求饶。要是真能这样,我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说,蔡小财你小子狠啊,敢不吭一声地就跑去死,小心我扁你啊!

有人朝我走了过来,然后,有人在对我或者是对别人说话。

“从现场来看,初步确定死者是自杀。”

“不可能!”我一阵怒吼。

“死者可能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

“不可能,不可能!”我又一阵怒吼。

“死者应该是在10天前……”

“不可能,不可能,我操你妈的,不可能!!”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失态,开始变得没有理智,变得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听不清任何人说的任何话。我不停地说脏话,不停地大声骂人,可是,蔡小财他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返回学校(1 )

第四章返回学校,已是晚上8 点多钟,黑夜在灯火的装饰下,像个噩梦,忽隐忽现。

信海欣和盛可以已经在门口等着我。高老头上车之前给信海欣打了电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联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她到校门口来接我。我只听见高老头在电话里压低着声音说,我们马上回学校,小菜他哥出事了,你在校门口来等着。

至于盛可以,大概是看信海欣情绪也挺激动,就一同陪着来了。

信海欣说:“蔡小菜,你抓着我的手,靠着我,别倒下!”

她走在我左手边,用手地抱着我的手臂。我歪歪斜斜地走路,往她那边倾的时候,她承受着我身体大部分的重量。

高老头说:“小菜,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我跟你哥同年同月同日生,以后我就是你哥。”

他一副接帮结派的语气,说“以后我就是你哥”的时候,很坚决的样子,像我所熟悉的蔡小财的样子,甘愿承担的姿态。

盛可以说:“你看你的嘴唇都干裂了。蔡小菜你要听我的,先喝点水。”

她跑着去买的矿泉水,很吃力地才把盖子拧开,然后站在我面前,满脸担忧地看着我,把瓶口凑近我嘴边。

到了寝室,我就躺在了床上。他们帮我盖好被子,或许是怕我冷,然后把高老头那床油腻腻、臭烘烘的被子也给我加上了。他们或坐着或站着,围在我床头,百家争鸣似的安慰我,给我讲“小财已乘黄鹤去,太多悲伤亦枉然”的道理。

我开始不说话,等好不容易开了口,便疯狂地骂人,声音大得惊天动地。

“是那婊子,一定是那婊子,我操她妈,一定是她把我哥给害了。”

边骂我还边把床板捶得砰砰响,像要以此来发泄心中的苦痛和愤懑。

靠我最近的盛可以把我的手紧紧攒住,说:“蔡小菜你不能太激动了,你在骂谁呢?是谁害了你哥?你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海欣问:“你是说你哥的女朋友吗?那天你不是还找别人要了她的手机号码吗?”

高老头拿张热毛巾捂在我额头,说:“就是那晚你打电话过去了那个?”

我没有回答他们问的任何一个问题,我知道我可以用不说话来表达一种最有力的默认。是的,从知道我哥出事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那个骂我神经病的臭娘们是凶手,一定是她把我哥逼到这一步的。我哥以前多坚强啊,天塌下来都不弯腰。

等信海欣和盛可以回自己女生宿舍去了,我把高老头招呼到跟前。

“你明天一早就给那个什么副书记打个电话,要她千万千万别把我哥的事通知我家人,他们没办法承受住这份悲痛的。”

“这么大个事,不通知家长能行吗?”

“妈的,不行也得行。谁要是敢通知我就宰了谁。”

“我知道了,小菜,你快睡吧。”

“高老头你明白吗?我哥他比我听话,比我懂事,比我上进,我爸妈对他的期望比对我在高很多,他们不能没有他的,你明白吗?”

的确是这样,爸妈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哥身上,或许他们认为,一个听话、懂事、上进的孩子,才能出息,才能担负起太多。我哥是好孩子的榜样,从小就不吵着要零食吃,从小就知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替父母分担。

以前在镇里上初中,我哥可能是惟一一名带凶器进教室的学生。他书包里装着把砍柴用的弯刀,不过为了能装下,把木制的把给取了。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他都会在路边的树林里砍一捆柴背回家。他拉我一起去,我不情愿,每每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动手。但进家门的时候,面对爸妈欣慰的笑容,他总会说,爸妈,我跟小菜又一起砍了捆柴回来。

凌晨两点的简易公路上,夜色黑得吓人,风潜伏在两旁的林子间,一次次地突袭而出。蔡小财用家里那辆破旧的三轮车驮着我,拼了命地踩啊踩的。我听见他很艰难地喘息,我听见他用干渴的嗓子不停地喊着。

“小菜,抓紧边栏,用力些,你要坚持住!”

“你不能有事的,知道吗?小菜,哥还指望以后结婚的时候等你送大彩电呢。”

“小菜,你倒是说句话啊!要不哥给你讲个故事吧。古时候有户穷人家有两兄弟,大的叫大喜,小的叫再喜。有天家仆给他们各自缝了条内裤。”

“你在听我说话吗?小菜!听见我说话你就用脚踢一下底盘。好,那哥接着给你讲故事。家仆给他们缝的内裤一大一小,告诉他们,小的要小的,大的要大的。结果两兄弟在房间里争论了老半天,也比试了老半天,还是分不好,于是就打了起来。家仆进去,弄清是怎么回事,刚要评理,大喜和再喜刷地把身上的裤子一脱,都气鼓鼓地说了同一句话:我的大,就是我的大!”

“在不在听啊?小菜。就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哥对你这么好,从来没跟你抢大内裤穿,你千万不能吓哥的,知不知道啊?!”

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蔡小菜13岁,发育明显迟缓,身子单瘦,至少要比我矮半头。那天爸妈到邻县的小姨家借钱去了,晚上没能赶回来。我半夜发起高烧,把蔡小财急得额头冒汗,看上去比我还烧得厉害。从没踩过三轮车他硬是花了半个小时把我送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后来蔡小财告诉我说,那天晚上我烧成那样,他还真害怕我半路就跑去跟马克思下棋去了。他还威胁我说,小菜你以后再敢生病吓哥,到时睡觉被老鼠夹夹了耳朵可别怪我阴险。其实他说是这么说,断断没这个胆,倒是我干过这事。还只上小学的时候,我跟别人打架打输了,蔡小财他竟然还骂我不该。我心里憋得那个难受啊,晚上就把家里那老鼠夹拉满放进了他被窝里。本来以为可以夹他五个趾头的,谁知只夹到四只,搞得他大声呼痛的时候我还在闷闷不乐,还在想怎么有一只就没夹着呢?

经年之后,也就是在确定我哥蔡小财出事的第二天凌晨,我又承受了一场更可怕的高烧。高老头背着我往校医院赶,一路上我都在骂蔡小财。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呢?我发个高烧生点小病,他都吓得快要自己先去见了马克思。他怎么就不想想,他这么一走了之,我会被吓成什么样!不要说见马克思,我是连思格斯、列宁一起见了的心都有。

从寝室到校医院,不过十多分钟路程,我却觉得那么漫长,漫长得够我回到很多前年的往事,回到13岁时的蔡小财身边。那时的蔡小财虽然瘦小,虽然没有上大学之后帅气,可脑壳子却相当有灵泛了,连我都不得不很不服气地在心底暗自赞叹他聪明。因为他都知道用节省下来的零钱帮我到百货商店去买奖状了,拿回家往墙上一贴,然后叫爸妈去看,说我们两兄弟多拽哦,又都是三好学生。直到现在,家里那堵墙上还贴满了我被评为“三好学生”的奖状,都没盖公章,是蔡小财的杰作。他怕我的不好学惹得爸妈不开心。

返回学校(2 )

高老头把我往医院的条形长凳上一放,急急地跑向值班室叫医生,刚迈出两步又转过身来:“小菜,你要安静,别再嘀嘀咕咕了。你晚上睡着的时候整个就在骂人,寝室里就你一个人在睡觉,这会醒过来了就不能再骂了,你看你都烧成什么样了。”

在去医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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