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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严令不许动辄便起杀意,四人对这师傅颇多忌惮,事情一时还未不可收拾。
英洛与夏友牵手进了房间,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四女正恶狠狠将李岚盯牢,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样子,江生惨白着一张脸站在窗前,目光痴痴呆呆,对她几个吵闹浑不入耳,倒是李岚,端坐在椅上,旁边站着胖胖的郑掌柜,汗出如浆,端茶递水打扇,只盼李岚这祖宗能消消火,不致将此间客栈给拆了!
英洛不由一笑,道:“三皇女大驾光临,这却是唱得哪一出?”
旁边四女早七嘴八舌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对李岚大出不敬之语,一旁的李岚脸色很是不好看,冷笑连连,道:“今日却是本宫多事了,特特跑来告诉英大人前方战报!”
英洛又是作揖又是赔罪,将李岚安抚一番,又让四女跟她赔罪,四女本对这位皇女心有不满,此际对师娘的作法心下亦有私怨,奈何一旁夏友冷冷看过来,只得不甘不愿去赔礼道歉。
李岚见英洛如此行事,一腔怒气早烟消云散,再见得英洛身后夏友,观二人神情,调笑一番,不外“心愿得偿比翼双飞”之语,夏友倒也磊落大方,面上笑意满盈,正应了李岚那番话。
李岚见此,愀然不乐,长叹道:“都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二人此际浓情蜜意,可知那周峥在前方苦拼,近日战报传来,不甚乐观哪!”
英洛笑道:“峥哥哥自是英明果决,何来不甚乐观一说?”她为着周峥着想,总不能让这少年将军在人前落得个妻主见弃,相敬如冰,是以称呼格外亲昵。
旁边夏友闻听此言,心内一阵不悦,苦于说不出口。
李岚长叹道:“英大人在此情浓意炽,乐不思蜀,可知前方近日战况?”
英洛观她神情,不似作伪,不由心内一跳,面上已然变色。李岚见此,方舒了口气,道:“本宫还以为你忘了周将军?!”说罢将战况详细解说于她。
原来却是大非川一役之后,周峥奉诏镇守西南,初战告捷,此后因战局不稳,故而按兵不动,以探明敌情再作道理。奈何西南驻军本是常氏一脉,常显既已身故,他的胞妹常露摧心断肝,如何肯善罢干休?更有一众常氏心腹守将激昂义气,誓洒热血,与常将军报仇。其中更有常显堂弟常昱,能谋善断,本就不服周峥执掌西南军帅印,此时见他按兵不动,便四下联络诸将,在背后将周峥贬得一塌糊涂。周峥既无帅威可言,余者何人肯服?
不过几日,便有小股周军在常露带领之下冒然出兵,夜袭土蕃大营,竟一击得胜,烧了土蕃军营盘。周峥怜她失了兄长,行止失常报仇心切也是有的,只不过薄责一番,罚俸半年,以示惩戒。哪知道自此之后,西北驻军愈加不听号令,只以常露常昱为首,周峥这位将军竟是生生被常氏一脉给架空了,虽执掌帅印,但军中诸将大多不肯听令。
不久之后,因周峥驻守甘州,常露与常昱竟乘夜率军退驻凉州,与他形成畸角之势。常氏十万守军,只剩了八千守兵于周峥。
周峥至此骑虎难下,有苦难言,唯有驻守甘州,与底下军士同吃同睡,每日至校场练兵不缀,伺机而动,也曾小胜几回。然,心内终是惶惶,手下少将少卒,如何与那土蕃三十万大军相抗衡?
土蕃既已吞了吐谷浑,便驻军于原吐谷浑都城伏祀,进可攻退可守,只遣小股军队向西北甘凉二州挑衅,隐有侵占河西之势。
常露小胜,不过是小股土蕃军队,离那王牌之师还距离颇远。常家几位将军不明敌情,哪知此次领军的乃是土蕃赞普唃厮啰之胞弟瞎木征………………………此人身高九尺,善使一对流星锤,讲兵训师,性毅善断,兵法谋略大大强过了唃厮啰,吐蕃之并诸羌,雄霸本土,多其谋以助开拓疆域,丰功伟绩,不复言表。
瞎木征本人如此战绩,国内多有忌惮之人,上疏表奏,其言煌煌,公推他主战吐谷浑,他倒也并未推辞,亲率三十万大军征战。所谓常显战败身故,并非妄言。那一日常显披挂上阵迎敌,被瞎木征一锤子砸成了肉泥,常露只道其兄醉后轻敌,那知道这却是两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写照。
要知此番瞎木征乃背水一战,土蕃国内早已容他不下,他既吞下了吐谷浑,打着长住的念头,另开国号,自然是要好好的谋划一番,连月而战,不过是小股军队在甘凉二州骚扰,胜也无喜,败亦无碍。
三个月之后,他既在伏祀城站稳了脚根,自是重拳出击,出其不意,与大周常军对阵。
常露今次再见瞎木征,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下率众迎敌,大言不惭要将瞎木征斩于马下。常露身形高挑,使一把陌刀,在西南驻军中也是一号人物,向来心高气傲,哪知甫一交手几乎被对方一锤子砸扁,便是坐下战马,亦是四蹄颤抖,差点趴下。
却说常露三招败北,几乎命丧流星锤,这才醒悟原是自己大意轻敌,自省其兄身亡,并非酒后,乃是不敌大败。但此际争战之时瞎木征如何会轻易放她离开?见得常露败走,瞎木征跨下骏马四蹄生风,激起尘土漫漫,竟是疾箭般追了上来,一对流星锤舞的呼呼生风,当头罩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熟悉的声音急道:“小露退开!”却是常昱。常露此时哪顾得了形象,迅疾从马上跌落,耳内只听得噗嗤一声,面上热血兜面,衣甲尽湿,却是身下坐骑已然被瞎木征锤杀,她若是迟得一刻下马,必同身旁骏马死状相同。
常露心下骇惧,几乎要晕过去,亏得身后早有军士上前,将她相救,不致毙命。奈何常昱虽兵法谋略无一不精,常显往日用兵也多听取他的意见,但马上功夫远远不及瞎木征,不过是三个回合,便被打于马下,一命呜呼。
常氏一军自失军师常昱,无人能与瞎木征对擂,自是闭城不出。瞎木征三十万大军,分得三路:一路围困甘州,一路围困凉州,大周西北数十州相继失守,更有一路挥师南下,直取灵州。
军情告急,女帝震怒,速召众臣商议对策,远在扬州的李岚这日正得悉此事,意外听闻英洛现身扬州城,自是忙忙的寻了来,商议对策。
霜风急
拂晓之时,英洛与一众人等骑马北上,离了扬州十里繁华地。
此次同行之人中,除了李岚与她的随从,英洛与夏友偕江生与苗家四姝,最离奇的便属易财神了。
易青当晚回去,将英洛辞行的消息诉于家主,未及三更,诸人便见得这位大公子翩翩风姿,进了她们所居的客栈,言道要与众人同去灵州。
李岚最近心情欠佳,如调戏江生之小事,只不过是在餐桌上多加了点辣椒一般,但逮着这位易家家主,岂有不逞口舌之事?
英洛在旁正与夏友喁喁私语,道及自己欲请旨重上战场之事,还未得着夏友只言片语的答复,便听得李岚轻讽道:“大公子,您这么金贵的身子,灵州此次首当其冲,若是失陷,土蕃可是会攻进长安,您不在这扬州呆着,跑那烽火连天的地儿做什么?”
哪知易大公子云淡风清,笑的委实无辜:“劳殿下记挂,小民向来关注茶马交易,此次战争断了西行经商之路,若是小民不想法前去疏通一番,手底下千儿八百口子人,岂不是要断了口粮?”
未及李岚再言其他,易财神再道:“小民天生天养,不比殿下金尊玉贵之躯,便是没得钱花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随便找个小富之家,那个蝼蚁小民岂有不给之理?”
英洛眼看着李岚脸色阵青阵红,却是不知如何接口的模样,分明是有把柄握在这人手里,难道是她曾打着皇女旗号勒索过易家?
夏友总是在李岚手下当过几天差,上前打几句马虎眼,算是将此事揭过不提。
一行人上路,由于李岚分外的不待见易财神,而易大公子似也是对这位皇女存了偏见,总是不能融洽相处,倒逼得夏友与英洛分开安抚两人,只怕二人再起冲突。
如此一来二人少了许多亲昵的机会,旁人看在眼中,便如夏友与李岚,英洛与易财神,俨然成了两对。
阿黛曾在背后悄悄问阿然:“大姐,师娘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阿然挠挠头,只觉这汉人果真宽宏大量,便是至爱近在眼前与别人发展,对方也无干涉之意,难道不出几日,自己就要改口呼李岚为师娘了?
阿然在休息的间隙问一直随侍在英洛身侧的江生,少年微笑道:“阿然不许胡说,小姐只是与易大公子谈谈天下局势!”
阿然半信半疑去安抚三姐妹,走两步大腿内侧痛得揪心…………………………这是连着三日三夜骑马不眠不休的结果。
一众人中,当属江生最惨,不会骑马不说,半点武功也无。当日离开扬州之时,英洛也曾想将他留在漕帮,无奈少年死活不肯,只得着易财神的侍从同骑,沿途多加照管。阿然姐妹的这种境况,江生也有,只是少年倔强,如何肯说出来?每次坐在马上,恨不得时光就此凝住,大腿内侧疼得钻心,头上冷汗直冒,却不肯言语一声。
这日午后休息,英洛好不容易靠在夏友身边喝了口水,便问他要上好的膏药,李岚与易财神正分坐两处休息,就着水嚼干粮,互不搭理。
夏友斜瞪了她一眼,冷冷道:“这才几日哪?是心疼上了哪位公子吧?巴巴的跟我来讨药?!”
英洛抹了把头上的汗,笑嗔道:“衡哥哥想多啦!不过是我看着江生走路不利落,他一向长居水上,不惯骑马,我记得自己初初骑马之时,大腿内侧也是伤得厉害,坐上马背便疼得钻心,跟你要点药膏子给那孩子罢了!”
夏友就着她刚刚饮过的水壶一气喝得数口冰水,亦不能浇熄初秋的燥热。注目远处正将干粮嚼到优雅的如同宴饮的易财神身影之上,闷闷道:“我就不信你整日与他同行,会没有一丝感觉?看你们有时交谈亲密,当真没有一点私心?”
若非旅途劳累惦着战争局势,三日三夜未眠的英洛当真有暴笑的冲动,只是身体此刻已至极限,语声轻昵未免没有说服力,令那人的神情愈加郁卒。……………………她当时道:“衡哥哥别再胡思乱想了,大公子此人看起来虽然爱财,但对当前局势尽握心中,我不过是就大周此次面临兵祸讨教一二。东突厥按兵不动,西突厥犹在观望,二者皆兵强马壮,吐谷浑已灭,土蕃此次骤然发难,瞎木征此人骁勇善战,手下更是战将如云,罕逢敌手。周将军被困甘州,生死不明,听得前方战报,沙州三万百姓尽被屠戮殆尽,瞎木征在所占陇西,河西等地强制实行吐蕃化政策,我大周子民被迫剔发易服,穿胡服,学蕃语,赭面纹身……………………………”良久,她将几乎要重重闭合的眸子强撑开来,轻声微笑,目注天际,道:“衡哥哥,你看,我们的对手这样强大………………………如果…………………如果东西突厥再来合击,大周怕是真的要亡国了……”
夏友呸一声道:“亡就亡罢!大周又不是英家的天下,与你我何干?”慌得英洛一把将他的嘴堵上,那人趁势厚颜在她手心轻啄了一下,双眼已经炽热,比之初秋烈阳来丝毫不逊。
英洛吓得缩手不迭,好在前面诸人正忙着进食,并不曾将目光投在此处。她拿下手来,嗔道:“此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我也并无那愚忠的念头…………………千万不